晚宴的坐席早有安排,亲王和亲王之间坐在一起,容知棠跟几位官员坐在离江王府不远的位置上。
江王府老王妃也难得在场,老王爷看着兴致很高,席间时不时帮老王妃夹菜。跟他们同桌的是越州藩王一家,越州亲王一家有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都是绝色,听说琴棋书画都是一绝。
容知棠听着同桌的大臣在嘀咕,
“看那桌,越州亲王那两个女儿看将军的眼神,哎哟,羞答答的。”
“将军这个年纪了确实也可以娶妻纳妾了,我看老王爷也是有心要撮合的意思。”
“越州亲王怕是特意带着两个女儿进京物色一门好亲事的吧?”
“谁说不是呢,他一个外姓亲王,能攀上江王府这门亲事,那才叫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
容少傅平时在人前比较冷淡,同桌的大臣也不敢拉他一起讨论,他一言不发,也没吃几口饭,却多留意了越王那两个羞答答的女儿几眼。
扭扭捏捏,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半分比不上旁边的胜文郡主,这是容少傅观察了半个晚上在心里得出的结论。
他甚至刻薄地想,小地方出来的到底不够矜持,竟自信地觉得能配得上江王府的大将军。那是何许人也,就连京中最优秀最出色的名门闺秀都不敢轻易来往。他的军功若是编成书,是要名垂千古的。
他行走在京中,是万众瞩目的,活生生的史册。
大概是他现下不在战场上,别人看着他也像是凡人,所以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染指了。
容知棠在心里想了一通有的没的,突然天空一阵明亮,紧接着一声爆炸声响彻整个皇宫,众人抬头一看,是烟火在空中绽放,霎时间在夜空中炸出一团绚烂。
烟火大会开始了。
众人纷纷放下碗筷站起身赏烟火,紧接着,一轮又一轮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又转瞬即逝,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宫殿在今晚变得热闹起来,烟火的亮光在容知棠脸上闪烁着,他看向烟火的眼睛时明时暗,妃嫔们对着烟火许愿,愿望由心底出,直接被烟火带上云霄。
赏完烟火大会,紧接着礼场上又是一通歌舞升平,曼妙的舞姬踮着脚尖在台上跳舞,建安皇帝放起了大大的孔明灯,孔明灯上写着“风调雨顺,十境皆安。”
众人又开始饮酒作乐,直到夜深才陆续散了。
容知棠今天没有喝酒,同桌的那几个大臣不敢灌他,当第一批人开始散的时候,他就起身走了,走到宫门外才想起来,自己来的时候是坐江王府的马车来的,顿时无奈地笑了笑,在心里估摸着从宫门外走回家需要多长时间。
突然有人拉过他的手臂,他回头一看,竟是将军,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将军把他拉到马车旁:“跟在你后面出来的。”
容知棠又问:“老王爷他们呢?”
“坐另外的马车回去了,上车。”江胜寒拉着他的手扶他上马车。
容知棠乖乖进了马车,在靠近车门的方向坐定后,伸手把车帘挂了起来,坐在前面赶车的将军回头看了一眼,
“把帘子放下吧,夜里冷。”
容知棠摇摇头:“无事,正好醒醒酒。”
将军又疑惑地回头再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你晚上没有喝酒。”
容知棠:“……将军倒是观察得仔细。”
将军扯了一下嘴角,没回话。
过了一会儿,容知棠微微探出头,问道:
“将军今晚跟越王家的两个女儿谈得如何?”
江胜寒直白地回他:“你既看见了,怎的还来问我。”
容知棠确实看见了他整晚没有跟那两个女儿家说上几句话,但是他此刻突然很想拿话堵他:“确实看见了,但是将军心思难以揣摩,我不敢妄下结论。”
江胜寒笑说:“这是取笑我了,容少傅认为我心思难以琢磨,是因为容少傅看我的心思本就不单纯。”
容知棠:“……”
牙尖嘴利。
容知棠伸手放下车帘,再不说话了。
直到马车停了,江胜寒等了片刻,马车里还是没有动静,他轻轻拉开帘子一看,那人已经靠着马车睡着了,半张脸埋进了毛领里,胸膛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着,那一身的心眼随着他熟睡全部藏起来了,眼下的这个容少傅,分明是一个稚嫩的少年郎模样。
江胜寒没有叫醒他,他把帘子拉好,自己则坐在马车外等着。
过了大概一刻钟,容知棠醒了,他看了一眼周围,混沌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马车里,他竟在路上睡着了。
他伸手拉开帘子,坐在前面那人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他,“醒了?”
容知棠有些不好意思, 躬身下了车,江胜寒伸手扶了一把,
“将军怎的不叫醒我?”
江胜寒只说:“刚到不久,反正明日休沐,见你睡得好,所以没叫你。”
容知棠站在马车前跟他道别:“今日多谢将军接送,倍感荣幸。天色不早了,将军回去吧,早些歇息。”
江胜寒点点头,看着那人转身进了门,没走两步,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
“将军,前些日子臣丢失了一幅画,不知道将军有没有看见?”
“哦?是容少傅很喜爱的画作?”
“……只是闲来无事,随手作的罢了,作得不好,怕旁人看了笑话。”
“既是随手作的,容少傅为何还费心思找回来呢?”
“……罢了,将军回去吧。”
江王府,江胜寒在自己房间里看着摆在桌面上的那副画,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日去他的书房,江胜寒看见了他用白纸遮画的小动作,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他拿开上面的白纸,看见了那人藏起来的那副画。
画上的赫然是他本人。
他穿着白衣,骑在高头大马上,腰间盘着长鞭,马尾高高束起,神情严肃。容少傅作画的功夫十分精湛,大将军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把那副画带了回来。
但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庆幸的是有些时日了,容知棠都没问起过那副画,等到他总算放下心的时候,今晚被猝不及防地“兴师问罪”了。
但是容少傅见人只说三分话,也给足了江胜寒面子,没有直接拆穿他。
这已经是大将军第二次偷画了,这可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二十多年的生涯里做的为数不多的上不得台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