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士兵们已经起床去校场操练了,外面才传来通报,说容公子回来了。江胜寒马上出了营帐,去迎接容知礼,只见容知礼风尘仆仆下了马,又从马背上拎下来一个人丢到地上:“将军,济世堂旁边的小房子都是掩人耳目的,真正有猫腻的地方是济世堂。我昨晚见济世堂半夜卸车,整整十大车,里面全是制作金疮药的配方,数量之庞大,足够万人军营用半年。”
江胜寒闻言眼神严肃地一缩:“济世堂准备这么多金疮药的配方做什么用?”
容知礼进营帐去灌了一碗凉茶,继续说:“一个小小的清平郡没有这么多药材,所以我在清平郡其他药店和医馆摸过底,回程的时候,路过崇凌郡,也半夜敲开过医馆的门,他们通通都没有金疮药可卖,甚至相关的配方也通通没有,这也就说明……”
“这也就说明,济世堂在清平郡以及附近的郡县大量收购金疮药相关的配方药材。”江胜寒接过话头。
容知礼点点头:“而且,我问过了,价格给的不低,是下了血本的。”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容知礼问:“军营里的金疮药固定补给点在哪儿?”
江胜寒看着他,神情严肃,没有说话。
容知礼却头皮发麻:“不,不会是?济世堂??你……你下达补给任务了?”
江胜寒摇摇头:“我没有下达任务,所以济世堂很可能已经沦陷了,被伯克族占有了。他们沿途收购大量药材,最有可能的动作是什么?”
容知礼却像是想起来什么,回头踹了一脚刚才从马上拎下来的人“这是昨晚的车夫之一,半夜卸完车没有停留就驾车离开了,我感觉不对劲,把他敲晕了带回来,要不,审审他?”
江胜寒示意士兵把他带进将军营帐,车夫跪在江胜寒面前瑟瑟发抖,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军,小的真的不知道啊……早前七八天济世堂就来请我了,是他们掌柜的来的,说要十个车夫,我在这行比较熟,他给了钱托我找呢,我就找了另外九个,昨晚子时就到郊外候着了。车队到了没一会儿,就来了一批人麻利地把车装满,我们就拉到济世堂卸车,而且掌柜的说了,收了钱就不许声张,我这,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啊……”
江胜寒问他:“在郊外装车的那批人是汉人吗?”
车夫比划了一下:“身量,跟我们差不多,但是全程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夜色又暗,我们也看不出来是不是汉人。”
江胜寒又问:“掌柜的在装车的队伍里吗?”
车夫很肯定地摇了摇头:“掌柜的不在,他要是在我肯定知道,我这么多年给济世堂送货,对掌柜的很熟,见了肯定认得。”
“你这么多年给济世堂送货,最近有发现济世堂掌柜的有什么变化吗?”容知礼问道。
车夫思索了一下,然后还是谨慎地摇了摇:“基本跟以前是一样的,以前给济世堂送货,说涉及朝廷,也不让声张,而且每次都是从郊外运货,只是这次量特别大,而且这次在夜晚运货,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江胜寒点点头,又示意士兵把车夫带走,车夫一路求饶。
“按照车夫的意思,济世堂昨晚是第一次大量运输药材,也就是说这批药材收购的时间不长,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难不成,把我们的药材全部收购走,然后主动发起战争,我方没有药材势必会吃大亏。”
容知礼却不这么想:“不,还有一个可能。拿药材跟我们谈判,想从我们这得到一些东西……”
江胜寒思考一阵,果断下令:“来人,吩咐在边境线巡逻的队伍提高警惕,设卡的地方要严格筛查,一旦发现有车队经过,一律拦截盘查。”
然后他转头看向容知礼:“他们昨晚在济世堂卸车,应该没有这么快运走,我们马上带人再去一趟济世堂。”
但是当他俩赶到济世堂的时候,济世堂已经人去楼空,门口放了提示牌,说今日暂停营业。江胜寒带人进去搜,什么也没搜出来,那些装着药材的大箱子一个都没看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容知礼在后院看了了一下,后院的土地上全是凌乱的脚印和痕迹,他们昨晚应该是在容知礼走后马上把药材运走了。但是这么多药材,他们没用原来的车队,去哪里有车把药材运走呢?
容知礼回忆了一下昨晚济世堂的情形,他们出来卸车的人手很多,甚至手下行动不是很方便,在门口卸车的时候肩碰肩。他再出门口往旁边那个小房子走,那个小房子也人去楼空。
昨晚他盯着那间小房子,小房子里面有六个伯克族的人,穿衣打扮以及口音都很地道,不像是模仿的,但是现在人都不在了。容知礼又进了后院,看到地上丢着一只破了的背篓,背篓很大,可以装下一个成年人。
容知礼突然想明白过来,他马上去找江胜寒:“将军,将军,别只拦车队,背着背篓的人也不要放过!”
江胜寒疑惑地看着他,容知礼把手上的破背篓给他看:“我昨晚盯着济世堂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在里面隐藏了很多手下,你想想,济世堂这么宽,藏下百人不成问题,他们直接用人做脚夫,背着药材分散出城了,不知道现在有多少过境了,快下令拦截,能拦多少就拦多少!”
江胜寒马上去命令手下:“通知所有关卡,任何背着东西过境的,无论车队还是人,通通拦下来盘查!”
命罢,两人马上带着军队赶往边境线,但是结果不是很好,只拦下不到三分之一。
回到军营的江胜寒脸色阴暗,容知礼坐在一旁,等大将军发话。
江胜寒皱紧眉头:“目前只能等,他们手里拿着这么大一笔筹码,肯定很快就按耐不住,露出老鼠尾巴。”
容知礼:“也不能干等,现在是不是可以从离得比较近的州调一些药材?”
江胜寒摇摇头:“只要是靠近边境线的州,都不能轻易动。其他地方太远,运过来也赶不及。我今天交代手下去筛查附近的郡县了,全部都被搜刮一空,如果两军交战,只能是我们吃亏。”
正如他们所料,对方按耐不住,第三天就派来了使者,说邀请将军赴宴,并且只能带一个随从。江胜寒二话不说答应了,并且向对方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对方必须要带着筹码见面。
容知礼以为将军会选择带自己去赴宴,但是江胜寒带的是他另一位随从,临解。临解跟了将军很多年,负责将军的衣食住行,容知礼没来之前,都是他跟在将军身边。
江胜寒凑到容知礼耳边耳语了几句,就带着临解去对方定好的酒楼赴约。只是对方可能不知道,春风酒楼背后的老板是江胜寒。
掌柜的看见江胜寒走进来,江胜寒对他使了眼色,对方马上会意,只把他当做贵客来招待:“哎哟,客人好,您几位?有位置了吗?”
临解说:“两位,惊蛰。”
掌柜的马上点头:“哎哟原来是惊蛰号的贵客,来来来,我带你们上去,已经有两位贵客在等着了。”
掌柜的把他俩带到惊蛰号房的门前,然后转身离开了,离开之前悄无声息地接过临解的纸条。
临解推开门,果不其然,里面坐着济世堂的展柜,他身后跟着一个随从。掌柜的看见他来,也不起身,也不行礼,只淡笑着给旁边位置倒了一杯茶,并且示意江胜寒坐:“王爷,请坐。”江胜寒走进来,打量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倒是没见过掌柜的这翻做派。”
掌柜的也跟着笑了一声:“也该是到了我跟王爷重新介绍一下自己的时候了,我母亲是汉人没错,四十年前她跟伯克族的皇族贵子好了,生我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伯克族的皇族容不下我,我母亲的朋友把我抱回来养大的。这么多年了,我为朝堂做牛做马,守着一个小小的济世堂。”
“半年前,伯克族的人找到我,说是要我办成一件事,就恢复我的身份。王爷你生下来就位高权重的人是不懂的,我们这些牛马对地位的渴望。”
江胜寒在桌子前坐下,没有喝茶,他看向那个跟自己打了好多年交道的掌柜:“要你办的事情,就是把我们州郡的药材高价收购,以此来威胁我大安?说吧,伯克族想要从我这儿得到点什么?”
掌柜的得意一笑:“战马五百匹,粮草两千担,在边境线交接。”
江胜寒:“筹码呢?”
掌柜的转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随从,只见随从走到帘子后面,搬出来一口大箱子,江胜寒示意临解去检查,临解仔仔细细看了箱子外表,打开箱子一看,确实是他们要的药材没错。他站起身,向王爷点点头。
江胜寒对掌柜的说:“让随从都退下吧,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交接。”得意扬扬的掌柜不疑有他,遣退了随从,临解避开了对方随从的耳目,打开了机关,闪身进了春风楼密室。
掌柜的早早在等候了,见临解进来,马上起身迎接:“检查过了,酒楼周围没有可疑人物,王爷如何?”
临解:“王爷没事,我不能待久,你帮我去杨柳岸找个手里剑的船夫传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