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中。
没过多久,章懋手中就多了一份书信。
下人送到之后匆匆离开,只留下他一人拿着手里书信,眉头渐渐皱起来。
按理说,北直隶学政是不该插手国子监内部事务的。
他管理整个北直隶中各个学校,最多是监察各个学校有没有什么违规情况。
可现在却一反常态,主动在插手国子监里对学生的事,很是不同寻常。
“吴青,这书信......你看看吧。”
章懋脸色很难看,他主持国子监许多年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以往有学生行为不端的,都是各个学堂的学正提出,让他来解决处理。
今天却是头上的官来了。
令他左右为难。
作为诚心堂的学正,吴青在快速读完书信后。
立马就火了。
“章老,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啊!”
“苏策是什么样的人,您应当比我更清楚!”
“他家中贫寒,怎么可能像上面礼部官员说的如此不堪?”
“就算做买卖,他们京师中哪个官员身上干净?不都是暗地里与商人一起做买卖吗?”
“为何就偏偏要盯着苏策一个人看?这不是诚心给他找麻烦吗?”
吴青越说越恼火。
一把将书信拍在窗台上,气鼓鼓的双手环抱胸前,站在一旁。
两人在诚心堂外交谈的动静很大。
惹得不少学生侧目。
正是上课的时间。
吴青没好气的训斥道:“看什么看,都回去上课!”
“会试在即,我看你们谁不上心,最后考不上功名如何和家里交代!”
几个胆大伸着脑袋看的监生顿时缩了回去。
还时不时看向苏策那边,眼神满是担忧。
苏策有点云里雾里,不知自己又怎么了。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异样,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吴青透过窗子看着里面,看着苏策静静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认真样子。
心里极不是滋味。
“我是他学堂的学正,他自从进到京师来后,哪一日不是认认真真上课?课业完成的也极为优秀。”
“他现在还是秀才,下一步就是乡试,学业水平就与那些马上会试的监生们差不多了。”
“以后更是前途无限,不可限量。”
“他们这是把苏策往死路上逼啊!”
吴青咬牙切齿,忿忿抱怨着。
试问哪个老师不护短呢?
尤其还是要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学生遭殃,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章懋同样如此。
他不是学正,而是夹在礼部和国子监中间的人,比起吴青,为难可能更多。
“吴青,老夫能理解你。”
“唉......苏策他到底是惹上什么人了?”
“竟能搬出礼部的官员亲自修书来老夫这里,这这这......”
他手里拿起那封书信,反复仔细阅读,想从字里行间读到些什么事情转机。
可惜左右看来看去,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那位学政想要动手,碾碎一个监生的前途实在是太轻松了。
在他面前,苏策好像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很快到了下课的时间。
吴青朝着苏策招了招手。
一看是叫苏策,不少监生都围了过来旁观,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吴青脸色如此难看。
“苏策,你最近有没有招惹到什么人?”
“为何北直隶的学政会亲自给国子监修书,让你不得参加乡试?”
一听有关自己科考,苏策也严肃了几分。
他眼神在左右扫了扫,仔细回想了一下。
“这......可能有点多,不知老师说的是哪一个?”
吴青:“......”
章懋:“......”
合着你真没那么老实啊。
吴青有点尴尬,轻咳两声,正色道:
“不要说笑!”
“事情牵扯这么严重,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看看,这是他们亲自派人送来的书信!”
苏策接过书信。
细细看了一遍。
说实话,他确实不知道是谁咱暗中下绊子。
做买卖多了,本就是从别人嘴里抢食的事,保不齐赚的哪一份钱就踩在了别人的路上,他也没办法保证。
“学生确实不知。”
“可在这里举报我,未免有些其心可诛了。”
再怎么说,苏策的本职现在依旧是监生,主业是学习。
哪怕赚了再多的银子,终究是身外之物。
在没有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前,赚的再多也是无根之水,没有保证。
这也是苏策为何始终坚持走科考这条路的原因。
旁边监生一听苏策被人举报,不能继续科考,顿时义愤填膺,火冒三丈的人极多,都是曾经或多或少受过他恩惠的人。
“岂有此理!?苏兄这么好的人也要举报?他们是狗眼瞎了吗!”
“......”
“对啊!当初苏兄还拿过陛下亲自发下来的赏赐,那可是天大的荣耀!他们竟然都不知道吗?”
“......”
“要不咱们联名上书,申请严惩那位官员吧!尸餐素位,胡乱作为,简直是不把国子监放在眼里!读书人清修的地方也敢染指?”
诸多学生都高声议论着,想还苏策一个公道。
他们毕竟都是学生,没什么经验。
说的话让章懋也很头疼。
陛下每年赏赐优秀的监生不少,总不能每个都像得了免死金牌一样吧。
再说了,若真是联名上书。
恐怕第一个质问的就是他章懋,到底是在国子监干了什么事,让学生如此不安分。
所以说那些监生考虑的都多多少少有点不太现实了。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监生们可不管那些。
围在三人旁边,都一个个的高呼着,要给苏策主持公道。
实际上,最正义的是学生,最热心肠的是学生,最知恩图报的也是学生。
苏策对他们的恩情堪比恩师,提携学业的功劳没人忘记。
当初还一并带着他们,挤出他的时间给众人辅导课业。
那些日子众人都记在心里。
是时隔壁学堂的李兆先听到动静,也凑过来打听。
他快步走到杨慎旁边,纳闷的问道:
“怎么回事,苏公子怎么让人给围起来了?”
杨慎闻言,抬起头急匆匆的说道:
“苏兄有难了,礼部的官员修书过来给章老,说要罢了他乡试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