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宫中。
上次假账一事过后,户部难得口风一致。
集体对太子提出的法子表示好评。
弘治皇帝嘴上没有提到苏策。
不过心里也同样对他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太子是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
以朱厚照的性子,不闯祸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还能出言献策?
若不是苏策在背后出谋划策,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于是乎。
弘治皇帝对那个身子孱弱的小监生,愈发感兴趣了。
“萧伴伴,你说太子到底是从哪认识这么个妙人?”
“动不动就掏出些好点子来,有时候就连朕都想不到啊。”
萧敬神色一凛,答道:“殿下身边有妙人,是天佑大明,将来必然让殿下如虎添翼。”
“日后大明振兴,指日可待。”
弘治皇帝摆了摆手,萧敬是不错。
可惜整日在宫里,和其他人一样,都生出了个如履薄冰的性子。
就算自己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皇帝,还是改不了。
他身为九五之尊,听过太多奉承,也见过太多读书人在面前搬弄是非。
有口灿莲花者,有直言进谏者,也有满口谎话者。
而最缺的,就是真实的人。
古往今来,贪官好利,清官好名,什么都不图的人太少太少。
弘治皇帝此前就听朱厚照说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苏策并不知晓太子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站在苏策的角度上,他仅仅以读书人的身份,提出自己的见解罢了。
根本没什么好图的。
除了让大明更好之外,自己从中丝毫没有获利。
不论是商税,还是如今的查假账法子。
甚至说,苏策连朝廷推行了他的法子都不知道。
完全是个局外人的身份。
苏策越是如此置身事外。
弘治皇帝就越想亲眼看看......太子到底是和苏策怎么相处的?
而苏策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伴伴,你说太子这几日是不是都时常偷跑出宫?”
萧敬毕恭毕敬的低头答道:
“回禀陛下,太子近来确实是经常出去,不过应该都是去苏公子那里去了。”
“要不要咱家再去调查调查他?”
“太子经常这般也不长久。”
弘治皇帝手指轻敲御案,做思忖状。
“海不辞细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
“朕若是连一个小小的监生都容不下,要查个底儿掉,那还算什么皇帝?”
“不必查了。”
萧敬汗颜,刚低下头,就听弘治皇帝接着说道:
“朕要亲自去看看。”
......
得了夸奖的朱厚照满心欢喜。
迈着王八步,背着手,一路往回走。
身后跟着七八个太监,好不威风。
往来臣子无不是作揖行礼。
碰上朱厚照都毕恭毕敬。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皇宫里,消息灵通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大半日的时间,不少人就都知道了太子朱厚照在殿上与弘治皇帝之间发生的事。
更是知道了他提出的法子可以解决假账的问题。
在敬佩之余,还免不了调侃一番过去太子殿下办的“好事”。
例如把杨廷和气的说要罢官,还有跟着刘瑾一块偷跑出宫,美其名曰“体恤民情”。
东宫,撷芳殿。
杨廷和听刘瑾说了后。
有点不太敢相信。
手缩在袖子里,在撷芳殿来回踱步。
“殿下他查假账的法子,当真让陛下那么高兴?”
“还说多少个户部的官员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之前教过殿下那么多圣人道理,怎么还抵不过一个算账的法子......”
他小声嘟囔,嘴上不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
隐约有一种自己养大的孩子去给别人尽孝的错觉。
刘瑾在一边候着,暗戳戳的骄傲。
咱家殿下就是有能耐,别管法子是谁说的。
反正让陛下龙颜大悦了,那就是有本事!
这段日子朱厚照出去一直没带着自己,刘瑾也是担心的很。
同时还有一点点的小失落,莫非殿下是把自己给忘了?
不一会,朱厚照回来了,红光满面。
“杨师傅好,本宫回来啦!”
“今个好生的热,真该叫那后裔把太阳射下来!”
夏日炎炎,他脱下薄绸子编织的衮龙袍,出了一身的汗。
刘瑾立马递上冰过的手巾,给他擦汗。
杨廷和坐在案前,神色一暖。
殿下还是记得自己老师的。
瞧瞧,这不就回来了吗?
还是踩着上课的点,太懂事了。
“殿下也好,来的正是时候,该上课了。”
杨廷和会心一笑,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尚书》。
还是熟悉的第一卷。
朱厚照神色一窘,暗道一声不妙。
“呃......那个,杨师傅,本宫忽感腹部不适,得先去出恭。”
太高兴了,怎么忘了这茬了?
回来还得上课,早知道直接出宫去苏策家了。
杨廷和:“......”
他感觉有一种一腔热血喂了狗的感觉。
刘瑾笑嘻嘻的说道:“殿下慢走。”
杨廷和撂下书,接着愁眉苦脸。
怎么这《尚书》第一卷,还就讲不完了?
......
且说半个时辰过后。
弘治皇帝在萧敬的随同下,乘着步撵到了东宫。
打老远就看见个鬼头鬼脑的影子从撷芳殿里溜出来。
不是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他孤身一人,换下了衮龙袍,穿着一身寻常公子的衣裳,还时不时探头探脑的左右看看。
弘治皇帝是又好气又好笑。
看太子轻车熟路的样子,分明是极为熟练。
估计都偷跑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萧伴伴,给朕换上常服。”
“朕今个就去看看,太子出宫到底去苏策家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