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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成和吴青都大感意外。

在他们印象里,还不曾记得祭酒大方过。

之前说发个赏赐,都要从学正的俸禄里扣。

吴青可记得清清楚楚。

众人其乐融融。

李兆先和苏策渐渐恢复过来之后,也寒暄了几句。

不过,这么一折腾。

让他们继续上课也不太现实了。

在章懋的强烈要求之下。

李兆先才同意让苏策陪着,一起回家休息。

李府。

惠风和畅,风和日丽。

今日太阳不晒,比前几天稍微凉爽了一些。

李东阳最后一天休沐,正在堂中读书。

他手里捧着的是一本《四书章句集注》,是朱熹所做。

读至酣畅时,十分入神。

就连李兆先到了他面前都没发觉。

“父亲?儿子回来了。”

“嗯,回来了便好。”

片刻之后,李东阳骤然发觉不对,抬头,讶异的问道:

“这大上午的,你怎么回来了?”

“莫不是顶撞了老师,被赶回来......”

话说到一半,又发觉李兆先面色不对,有些苍白,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李兆先面色复杂的说道:

“发生了点变故......”

他原原本本的把之前的事讲了一遍。

李东阳立刻把书一下子扔下。

“昏倒?”

“快,快!来人呐,叫大夫来!”

他就剩李兆先一个儿子了,要是真出了什么好歹。

李东阳心头一紧,怕自己也不想活了。

李兆先摆摆手,眼中傲气没了三分。

经历了一场生死劫,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忽然开始和原先有些不同了,许多事都想开了。

“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犯不上叫大夫。”

“父亲不必惊慌,后面再调养调养就好。”

李东阳惊魂未定,有种劫后余生的恐惧。

连手里的书都忘了放下,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他此前就知道儿子身体不好。

一直觉得是学习太用功,没想到竟然昏倒了。

顿时觉得愧疚万分,自责给了儿子太多压力。

“早知今日,说什么也不让你熬夜读书了。”

“功名功名,一个功一个名,都没有命重要啊。”

他后怕的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周围冰块放着降温,客堂温度;凉爽。

可李东阳的额头竟是凭空生出了几分冷汗。

李兆和却不在乎,换了个话题,说道:

“罢了罢了,都过去了,父亲不是看我好好的吗?”

他勉强的笑了笑,喝了一小口茶水。

刚刚从极虚弱的状态恢复回来,到家卸下心里胆子,不免觉得身子又乏,口也渴了。

浅浅喝了几口,李兆先放下杯子,定了定神,接着说道:

“其实还有件事,儿子不做心里不踏实。”

“苏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日便要到咱们府上来做客。”

“届时咱们还得好好招待。”

“最好是备上厚礼,报答救命之恩。”

李东阳渐渐从刚才的后怕里缓过来。

他在内阁当差,最不缺的就是应付人情往来的经验。

提到报答苏策,李东阳沉吟不语的思考着。

片刻后,说道:

“救命之恩大过天,怎能让他来咱们府上?”

“应当登门拜访才对。”

“到时候再带些礼物,表示表示。”

李东阳可不是李兆先那样的榆木疙瘩。

对于人情世故,他摸得太透了。

不用像章懋之前那样提点,转瞬就想明白了此中条理。

“听你说,苏策没什么家世,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他多半家中条件不是很好。”

“正好借眼下的机会,咱们也能帮衬他一二。”

李兆先眼睛一亮。

确实是个好主意,我怎么当时就没想到呢?

“说的对啊,父亲毕竟不亏是内阁大臣,确实周到。”

李东阳脸色一黑。

儿子哪都好。

就是这狂傲的性子改不了。

话听着像奉承,怎么感觉暗地里像被人踩了一脚一样?

你父亲我是内阁大臣,可不是街边的大白菜!

真不知他这种性子以后能走到哪里。

李东阳很是发愁。

但李兆先却完全没注意到。

还是沉浸在该怎么报答苏策这件事上。

“最好是直接带点银两,粮食也要。”

“父亲,三万两银子够不够?”

“是不是太少了。”

“再加点粮食合适吗?”

李东阳的脸更黑了。

真当你父亲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每年朝廷的俸禄就那些。

加上各地田产山庄,李家看着家大业大。

实际上林林总总的各种进项加起来,一年收入也不过百万两银子。

他可倒好,一开口就是三万两。

李东阳面色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说少了,李兆先不满意。

怕是又要嘟囔“什么儿子一条命还比不过银钱”之类的话。

说多了,又有点舍不得。

他不是抠门,而是李家上下都需要开销。

作为家主,压力尤大。

李东阳低眉,想了个说辞,说道:

“兆先啊,你有所不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苏策他没什么背景,朝中无人。”

“要真被人得知手里有几万两银子,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保不齐还会有贼人惦记。”

“依我看,五百两银子如何?”

“既能让他日子过的宽裕些,数目也不是太过,也能拿得出手。”

作为父亲,李东阳对李兆先的事非常慎重。

既怕做过,又怕做错。

所以衡量之下,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李兆先想了想,觉得有理。

苏策估计过的日子确实不如自己好。

再加上外宿,日子过的就更借据了。

保不齐还要靠别人的接济过日子。

想到这,他有点迫不及待要报答恩公。

李兆先向来如此,恩怨分明。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点瞧不上那些看起来老谋深算的人。

觉得他们都太矫揉造作了。

三万两变五百两……

李兆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也好。”

“那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这两日不用去国子监。”

“父亲晚上就和我一起去苏策家如何?”

李东阳颔首应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几日他都对外宣称闭门谢客,要在家休息。

想来去苏策家正合适。

“对了,出门之前别穿绸缎,换上粗布衣裳。”

李东阳叮嘱道:

“为何?”

李兆和素来喜好华衣美妾。

只要不是去国子监,肯定不穿监服,都是换着花样的绸缎衣裳。

世间就是有一种妙人,家世好,还努力,又会玩又会学,让人嫉妒。

李兆和便是这种人。

正因如此,他在国子监里很出名,被戏称为李家大少。

不少监生都把他当成钦佩或嫉妒的对象。

总而言之,就是争议性很高。

他有些费解,问道:“怎么去报恩还讲究穿什么衣服?”

李东阳无可奈何。

这个榆木脑袋,半点不肯深思,是该说你纯粹,还是说你呆?

“苏策家世不比咱家,你这般出入他家太显眼了。”

“送礼报恩要心诚,礼要到,情更要到。”

“若不设身处地的替他着想,姿态过高,报恩反倒是害了情谊。”

李兆和恍然大悟,也不在意。

“好,那就换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