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水杀人?”
朱厚照听错了,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
“喷水怎么杀人?”
苏策一笑,擦了擦手,缓缓说道:
“是盆水杀人,也叫门人捐水,是《淮南子·说难》一文中的典故。”
“讲的就是将军在酒会过后,被大王赏赐了一瓶酒。
看门的门房馋酒,斗胆和将军讨要一杯来尝尝滋味。
将军当然不肯,毕竟是大王赏赐的好酒。
结果门房被拒绝,还被将军羞辱了一通,怀恨在心。
于是第二天就和大王假称将军昨日酒后出门,诋毁了您。
大王一怒之下,便把将军给砍头了。”
故事讲完,刚才似乎说话有些太急了。
苏策忍不住连连咳嗽,他捂着嘴,咳完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朱厚照连忙端来茶水。
“慢点慢点,身体要紧。”
苏策接过杯子,喝口水,然后静静的观察着朱厚照。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暂时没什么大碍。
这故事说来并不复杂,其中蕴含的道理也很好理解。
无非就是越是小人物,越有可能在暗处使绊子。
平常怀恨在心,无论伪装的多好,关键时候总能在暗地里使绊子,给人致命一击。
朱厚照紧着眉毛,寻思了一会。
“嘶,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咳,让太子殿下从他身边人开始,打探他私下的事?”
“从王鏊身边最近的人下手,找到他的弱点?”
苏策摆摆手,忍着喉咙的痛意说道:
“并不是弱点,而是找到这个人。”
“盆水杀人的重点不在将军喝酒之后说了什么话,重点是看门的这个人。”
朱厚照咧着嘴,想了一会。
“这个人......哦,我懂了!”
他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放下碗筷。
“我这就回去转告给太子!”
“好哇,还是你聪明,法子真多。”
“你说你都哪来的这么多点子?我咋就想不到呢?”
“真是,哎哟。”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心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自己要是也懂这么多,还用受朝廷上那些臣子的气?
苏策指了指屋子里的那几本书。
“道理和法子都在书里,现在的困局,古人也遇见过。”
“我只是给你把故事搬出来而已。”
这段日子,苏策不止在国子监里上课,进修经典。
在院子里的时候也是手不释卷,反反复复的读书。
若是说之前自己只能算是会考试。
那现在才是开始把书里的内容读透了。
“行啊,书中自有黄金屋,真没骗我,有空我也得多读读书了!”
朱厚照砸吧砸吧嘴,摇摇头。
随后端起碗筷,主动帮苏策收拾了桌子。
“行了,老苏,我也不多待了,一会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回去好好想想,过几天有眉目了再来找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朱厚照大大咧咧的性子没注意到,可苏策刚才听的倒很真切。
身为高官后人,一点架子没有,黄照真是个妙人。
一声老苏叫的,无形之间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有他常来找自己,行事都方便了不少。
人情关系就像是一张网,不管编织到多大,总要有个开始。
苏策落脚到京城,黄照就是自己织网的第一步。
有了他不仅能得到不少朝廷的消息。
还有了个说话的伴。
苏策自顾自的笑笑,端起茶壶走回屋去,继续做自己的课业。
国子监的学业很繁杂,身为整个大明最高教育学府。
其中不仅仅会讲授关于《四书》、《五经》的相关内容。
同时还有《性理大全》、以及《大明律令》一些课程。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御制大诰》。
因为这本书是太祖亲自撰写,主要列举了他所杀之人的罪状。
让监生能够切实的感受大明的法律之森严。
苏策一直以来都对太祖朱元璋很是钦佩,如今有机会能读到他所写的书。
自然是手不释卷,时常拿出来读读。
在诚心堂上课时,也常常会私下询问一些关于太祖的事迹,让老师们对他的印象都很不错。
只是。
看着一摞子的草纸和课本。
苏策不禁苦笑道:
“好像,课业有点多啊......”
......
回了詹事府的朱厚照一路想着“喷水杀人”的事。
坐在了老师们面前的时候,心思还没回来。
一边的刘瑾兴冲冲地,小声问道:
“殿下,咱这是又有什么新乐子了?”
“要不要奴婢陪着殿下,一块乐呵乐呵?”
朱厚照不耐烦的摆摆手。
“滚滚滚,你懂什么,本宫是那种天天玩的人吗?”
“没看见正想正事呢吗?”
刘瑾被骂的委屈巴巴,心想以前不都是殿下拉着自己玩,咋个今天跟换了个人一样。
一想到这些日子殿下都不带着自己玩了。
再联想到刚才挨骂,刘瑾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坏了,我要失宠了?
他急忙凑在朱厚照身边,谄媚的笑道:
“殿下想的肯定都是国家大事,奴婢就不打扰了。”
“有什么要奴婢做的,殿下尽管说,只要一声令下,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刘瑾陪着朱厚照这么长时间,对他是什么人再清楚不过。
自己顺着太子,就肯定有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
朱厚照眼睛一亮,咧嘴一笑。
“行,够识相。正好,本宫还真有件事吩咐给你。”
刘瑾头沉的更低了,连忙说道:
“殿下开口,赴汤蹈火奴婢都二话不说!”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
“之前大朝会上,王鏊那样你也看见了。”
“本宫说抬商税,他竟然以死相逼。”
“看来不过他这关是不行了。”
“不过王鏊这人自诩清流,一直铁面无私,你去给我打听打听,被他处置过的下人,看看能不能问出来点什么东西。”
刘瑾一听冷汗都下来了。
王鏊是什么人?
他可是当今太子少傅,正二品的大官。
“殿下,要打探王大人的消息?”
想到大朝会时,大典上王鏊的话,刘瑾一咬牙。
“好,奴婢保准给殿下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