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趁着国子监休学的空档。
朱厚照早早就换上了平常见苏策的常服出了宫。
到了苏策的小院,发觉他早就起来在院里打理花草了。
“哟,见我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来了两回,自来熟的朱厚照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拎起桌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苏策倒了一杯。
茶水进肚,虽说比不上宫里的茶叶香,但也难掩自己的好心情。
朱厚照背着手,凑到苏策身边,从他手里接过水壶,替他浇水。
苏策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
“看来是有喜事了,今天来的这么早?”
“最近我在国子监和同学相处的也不错,还认识了个新朋友。”
朱厚照嘿嘿笑着,说道:
“不急不急,先做饭,我抽空在府上下人那边学了学,今儿保证不给你炒糊了。”
苏策无奈道:
“早上哪用炒菜?熬个粥,佐着小菜就可以了。”
朱厚照一怔,旋即笑着摆摆手。
“没事没事,有空再给你做也不迟。”
“我就是来跟你聊聊这两天的事,我一直憋着没人说,今天可得跟你好好讲讲。”
在宫里,身边只有几个太监。
他们伺候人倒是一把好手,但真正能和自己聊到心里的一个也没有。
苏策算得上是朱厚照唯一的一个知己了。
熬上了粥。
苏策悠然的躺在躺椅上。
也没管朱厚照在院子里忙里忙外。
他已经熟悉这位“黄照兄”的脾气性格了。
熟络起来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其实他倒是不反感这样的人,只是觉得有点麻烦朱厚照。
既然他自己都没说什么,那就由着他去好了。
给花草浇完了水,又修修剪剪。
大清早,没一会功夫,朱厚照也是出了不少汗。
熬好了粥。
两人就在院里的树下面支上了张小桌子,坐在凳子上吃饭。
就如同是民间最常见不过的兄弟二人一样。
这场景,要是让宫里的太监们看见,估计会吓傻。
好像这会的太子,和平常吆五喝六的朱厚照根本不是一个人啊。
但在苏策这里,朱厚照没半点架子,权当自己是和他一样的平头百姓。
就算黄米粥口感很糙,也没半点意见。
喝着粥,朱厚照开口道:
“前些日子,我和太子殿下讲了商税的事之后。”
“你知道昨天朝会上,太子把他们多少人辩的哑口无言吗?”
“当着那么多臣子的面,大发神威啊!”
“那厉害的,啧啧,简直是无人能敌。”
“中间还有个四品的左佥都御史,不识好歹,敢指着太子的鼻子骂他是小孩。”
“我呸!”
“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在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面前,他算什么。”
吹起自己来,朱厚照厚着脸皮。不遗余力。
他现在想起来昨天的事,还觉得浑身爽得不行。
“解气啊,是真解气。”
朱厚照美滋滋的喝了口茶水,脸上绷着笑。
苏策静静听着朱厚照讲,本来还没什么问题。
可听了一会,忽然感觉不太对。
这黄照,到底是什么身份?
昨天才开的大朝会,才过去多久,消息就传到耳朵里了。
还有资格和太子交谈,说服太子?
甚至还敢指名道姓的骂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他的来头了。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朱太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马甲快被拔掉了。
他接着讲道:
“还有啊,最后王鏊那个老夫子竟然以死相逼,不让父......陛下抬高商税。”
“我看就该拿他第一个开刀,让太子剁了那个老东西!”
“杀一个吏部右侍郎,我看还有谁敢多哔哔!”
朱厚照单手作掌,恶狠狠的往下一切。
然后呼噜呼噜的喝了一大口粥。
“这人平常还算清廉,一直以清流自居。”
“也就是小爷我捏不到他的把柄,要不然直接弹劾了他。”
朱厚照想起昨天的场景,本来舌战群儒的时候还很爽。
可想起来最后王鏊以死相逼的样子,硬生生把自己的计划给阻止了。
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朝里的大臣明明都是在父皇手下做官。
为何王鏊就要拿命和自己对着干?
苏策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心想朱厚照的性子还真是够横的,连正二品的侍郎都敢骂。
背景耶是真大啊。
他斯条慢理的喝了口粥,夹了一筷子小菜送进嘴里之后,他劝道:
“人无完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不管是什么官衔,他总有做错事的时候。”
“再说了,能爬到这个位置,也肯定是有真本事,想着百姓的。”
“当今陛下不是昏庸之君,相反,是有真本事的。”
“那侍郎要没两把刷子,早就被撵走了。”
听见苏策夸自己父皇,朱厚照有点高兴。
“算了算了,王鏊这人好赖也是太子少傅,我也是言重了。”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让太子殿下说服他了。”
“唉,难啊。”
苏策想了一会,放下碗筷。
温声道:“其实也不难。”
“你想过他那关,我倒是有个方法。”
朱厚照眼睛顿时一亮。
“快讲快讲。”
“你之前抬商税的法子太好使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诸葛孔明转世了,是真厉害啊。”
自从昨天的大朝会之后。
朱厚照对苏策的话是深信不疑。
有这么个兄弟在身边,他感觉好像如虎添翼。
苏策这次还是用和之前同样的方法。
手上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近?”
“什么意思?”
苏策循循善诱,解释道:
“要说把柄,弱点这些,寻常人可能不知道。”
“尤其是他的同僚,上司这类的。”
“毕竟没人会傻到把这些暴露给别人。”
“想找破绽,就要从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
朱厚照有点纳闷,搞不清楚苏策到底要讲什么。
“你都说是亲近的人了,那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出卖他?”
“能出卖的还叫亲近吗?”
苏策摇了摇头。
“谁说这叫出卖了?”
“你说是出卖,就是吗?”
“当然不能做的如此明显。”
被苏策一说,朱厚照是真摸不着头脑了。
他也是聪明人,但还没有细心到苏策的程度。
苏策想了片刻,似笑非笑的解释道:
“不知道,黄照兄可曾听说过盆水杀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