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突然间一声大吼传来:“不要跳!我有办法!朱胜忠,你个混蛋!”
这个声音不但响亮,而且传的很远。
甚至传到苏州河南岸。
赌场二楼阳台,高玲一下子激动起来:‘是他的声音。’
蓉姐握住了高玲紧攥的手:“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而在另一边,何香凝先生诧异的问一旁的88师参谋长:“柏亭,谁再喊?”
“先生,我也不知。”张柏亭一脸茫然。
此时西楼北四行仓库天台上,谷雨背靠沙袋,拆掉迫击炮的支架,放进炮弹后,亲手扶住炮管,立了一个极高的角度。
目测得有八十度。
这个抛物线下去,似乎能击中楼下的铁甲阵。
一旁的谢晋元愣住了,高声喊道:“你在干什么?一个不小心会炸到天台上!”
“你们国军炮兵当然不行,但是我曾经和炮神学习过。单凭炮管照样行!”谷雨回了一句。
“轰!”
炮弹发射出去,似乎直直的冲上天空,又似乎直直的落了下来。
苏州河南岸的人们,一刹那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那枚炮弹。
只觉得炮弹飞的,比往日要慢得多。
终于,炮弹直冲而下,正沿着北四行仓库西墙垂直而下。
“轰!”
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爆响。
火浪翻涌,龟甲阵全破,钢板和残肢断臂飞上了天,无数破片激射而出,附近掩护龟甲阵的日军士兵死了一茬,
苏州河南岸,立刻爆发出欢呼声。
之前国军士兵用人肉炸弹对付铁甲阵,既悲壮又伤感,但此时却用大炮轰击,只让人感觉痛快!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不远处一座废弃建筑物的一堵墙都给震塌方,被五十日军士兵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三楼的朱胜忠、杨德余等人在欢呼。
天台上的机枪连战士也在欢呼。
谢晋元看谷雨的目光变了,万万没想到这人连迫击炮都能玩出花来。
军事全能啊!
“打得好!太厉害了!”
谷雨哈哈大笑,声音传达四方:“河南洛阳,炮神赵章成传人!”
……
处理完铁甲阵,谷雨重新将支架装上。
用昆式无人机绕了一圈整座四行仓库,发现大家还顶得住。
既然如此,那就该对整个长谷川中队进行定点清除了。
把那些炮兵、机枪手、掷弹兵、耍掷弹筒的上等兵,全干死之后,我看只有步枪的日本士兵,还敢怎么进攻。
二百米外,一个日军伍长半跪在地,手上的榴弹发射枪对准了仓库一楼大门。
他身边有七八个日本士兵,蓄势待发。
就在他准备点射干扰时,一枚炮弹准确的落到他的头上。
“轰!”
伍长连同他身边的士兵,尽被炸成碎肉。
一枚炮弹袭来,三个提着掷弹筒的日军士兵被炸死。
正在爬梯子攻击二楼窗户的一伙士兵,握着手雷在头顶钢盔一磕,还没等丢出去,炮弹从天而降,将他和下面的额几个士兵全都炸上了天。
举刀的日本指挥官。
操作迫击炮的炮手。
高处的机枪手、狙击手。
十几分钟时间,前广场的日军倒地十几人,都是日军里面的技术兵种。
谢晋元通过望远镜观察到这一幕幕,只觉得真长得不够大。
厉害,太厉害了!
果然,随着前线技术兵种大规模的损失,日军的攻击力度骤然下降。
毕竟一群操着轻武器的日本士兵,很难对处于坚固阵地的国军造成什么威胁。
因此他们一下子就乱了。
524团的压力骤减,随即发动更加猛烈的反击。
本身久攻四行仓库不下,日军士兵心态就有点崩,现在给敌方狙击炮手一搅合,气势骤泻,变得更加茫然无措。
长谷川大队已经在战场丢下几百具尸体,而剩下的人对那个神跑数可以说心存畏惧。
比较前线作战士兵,近卫勋知道的更具体一些。
他已经猜到。
不,是已经判断到。
那个神秘的炮手,一定就是那个“白马银枪薛仁贵”。
看看前面久攻不下的四行仓库,近卫勋烦躁不已,仙子阿已经是下午3:45分,距离向租界宣告的3个小时只剩不到15分钟,然而以当下形势判断,要在15分钟内占领目标已经是不可能。
“传我的命令,停止进攻。”
近卫勋紧了紧手里的缰绳,一脸凝重看着对面被硝烟包裹的两栋楼房。
打了快三个小时,丢下几百具尸体,军队的士气已经跌落到谷地,坚持下去除了送人头再无意义,他没有死不认输,当机立断下达了撤退指令。
部署在周围的机枪、重机枪、小口径迫击炮发起一波火力压制,前线的日军士兵开始有序撤退。
近卫勋面对四行仓库,脸色阴沉得可怕。
……
还没到三个小时呢,日军就撤退了。
这不仅仅是守住仓库那么简单,用英国佬的话讲,“耶稣基督,他们居然击败了日本人。”
是的,因为伤亡惨重,再耗下去就是送日本人的命,那位大佐不得不接受战败的事实。
“三个小时到了。”
“日本人没有打下四行仓库。”
“三个小时到了。”
“日本人没有打下四行仓库。”
“我们胜利了。”
“日本人食言了,兄弟们都是好样的。”
“……”
卖报小哥带着口音的宣告回响在苏州河南岸,从蓉姐的赌场到英国人的酒吧,再到彻夜开放的新余茶馆,观战的人在街道上密密麻麻站了好几层。
苏州河南岸一片欢腾。
而在苏州河北岸的四行仓库内,国军将士们也是一片欢腾。
老葫芦终于看见了小湖北,他紧紧地抱着小湖北和端午,又哭又笑。
老算盘和老铁一起躲避枪林弹雨,成了好朋友,正在互相贴膏药。
朱胜忠简单地安排好一切之后,直接扎进那团茅草堆里呼呼大睡,就算有人告诉他谢团座下来了,他也没反应。
谢晋元自然不会让人去吵醒他,他看着满场的将士们,大声说:“弟兄们,你们都系(是)好样的。”
随即吩咐上官志标道:“安排人打扫战场,照顾好伤员,通知伙房多做点好吃的,反正咱们有的是吃的。”
“是!团座!”
……
与此同时,苏州河南岸,每日电讯报的英国佬们噼啪噼啪打字的时候,租界内的名流豪绅也没有闲着。
德国姑娘尤莉叶拿出一个巨大的希特勒党旗,申报记者方兴文背着一个包,提着一大巨大的箱子。包里是他摄影器材,巷子里是何香凝先生准备的食物。
一名青帮弟子,手里拿着盘电话线,电话线另一头的桌子上放着一部电话,一袭白袍的杜月笙正襟危坐。
尤莉叶是德国人,而日本现在和德国是同盟关系,南岸那么多外国记者看着,日军绝不敢对她下杀手。
她的想法不错,也很现实。
日军士兵不敢杀她,但是敢杀中国人呀。
埋伏在西方建筑的狙击手连开两枪,一枪击中线盘,第二枪爆了青帮弟子的头。
方兴文想去捡,给狙击手的射击逼退,只能先带着药品和食物过河。
最重要的线盘掉在垃圾桥上,无法建立联线,便不知道四行仓库内国军士兵的情况,给予帮助。
一名青帮弟子主动请缨去捡线盘,可是才跑到桥上便被日军狙击手射中右腿,第二枪爆头。
然后是第三名青帮弟子,同样没能完成任务。
这个时候,赌场打手刀子眼神变了。
就在他要准备向蓉姐告别的时候,忽然苏州河两岸同时爆发出惊呼声。
二楼的蓉姐突然高呼:“天哪。”
远处二楼阳台的张教授也在惊呼:“天哪!”
而在垃圾桥附近,那边的群众也在惊呼:“天哪。”
正襟危坐的杜月笙站起来了,一群青帮弟子也在张望,不远处的童子军战地服务团的组织者杨慧敏,也是一脸兴奋加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