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视下,谷雨冲出南门,手中三八改狙击步枪一扬手,一颗子弹射出。
“砰!”
隐藏在三百米外银楼天台的日军狙击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狙击枪的瞄准镜炸裂,一枚子弹自右眼入射,从脑后飞出,鲜血喷出数米远,狙击手仰面倒在地上,一只眼睁着,一只眼……成了血窟窿。
后面的二等兵观察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谷雨开完枪,大摇大摆的走上垃圾桥,把掉落在地的线盘捡起来。
按理说,拿到了线盘,应该赶快返回。
但是谷雨偏不。
他将衣领竖起来,然后一手提着线盘,一手拿枪,站在垃圾桥的最高处转了一圈,双目横扫八方。
没有任何枪声响起。
是因为谷雨知道,附近的狙击手要么被他炮诀,要么被他枪决,都被他干掉了。而对面银楼天台的二等兵可没有狙击手这么好的枪法,也不敢贸然开枪。
苏州河南岸的中国人,四行仓库上下的国军将士,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旷神怡。
解恨。
太解恨了。
谷雨站在桥上睨傲了半分钟,这才施施然的带着线盘回到四行仓库南门,迎着驻守士兵活见鬼式的目光,把线盘随手丢给一名班长,直接沿楼梯往上------要去四行仓库必须经大陆银行仓库天台。
直到这时南岸围观的群众才爆出一道喝彩。
何香凝先生连连问道:“柏亭,他是谁?他是谁?”
张柏亭苦笑着连连摇头。
……
谷雨来到四行仓库三楼的时候,王大河还有好几个士兵都围上来,一脸兴奋!
“谷大哥,你太厉害了!”
“日本人一定气疯了!”
羊拐远远地看着,一脸钦佩。
端午眼睛里都是火热。
铁鼻孔塞着俩棉球,就差低头弯腰了。
老算盘在旁边一脸讨好地道:“谷爷,你回来了。”
这次真不是恭维,因为找遍整个524团,能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人只他一个。
所以,他既然拿了他的那枚硬币,拿就拿了呗。
……
“这就是日军开炮炸出的窟窿吧。”
前面传来的声音吸引了谷雨的注意力,往那边一看,见是穿着皮夹克的申报记者方兴文,正拿着照相机对陈树生等人跳楼的两个窟窿一通拍。
谷雨二话不说,走过去揪住方兴文的衣领就是一顿爆锤,把这位记者打得晕头转向,后面站得端午、老葫芦等人一脸懵,搞不明白他发什么疯,人家好心过来慰问,他就拿拳头招待?
几个人赶紧一拥而上,拉胳膊的拉胳膊,拽腰的拽腰,可惜全不顶用。
“别冲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朱胜忠跟连连叫道。
“你这是在干吗?为什么打他?”
谷雨松了手,看着方兴文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方兴文捂脸不语:“……”
他也是透过窗户看到谷雨刚才狂傲表现的,大致猜想到了他是谁。
白马银枪薛仁贵。
既然猜到对方是谁。
那也就猜到了对方为什么打他。
他方兴文一边把国军情报卖给日本人,一边把日本人的情报卖给外国佬,两头吃两头赚。
估计要不是自己冒险而来,眼前的人就会把他打死。
不,都不用他动手。
要是谷雨说了他干的事,524团的人也会把他打死。
“您是谷雨谷先生吗?”走过来的尤莉叶突然问道。
谷雨回头道:‘我是。’
“租界赌场的刘女士、高小姐让我转告你,那边已经凑齐了一百多套棉衣,卢小曼卢小姐也贡献了三十多套,而且他们一定商量好,会和童子军战地服务团的人一起号召租界里的人捐出不用的御寒衣物,本来我还在担心凑齐东西也无法运过河,就像刚才的电话线一样,但是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的勇武足以让事情成功!”
说道:“请代我谢谢卢小姐。”
尤莉叶说道:“我会的,还有,高小姐十分担心你的安危,要你在这边多加小心。”
谷雨点点头:“我知道。”
两人一番对话说得上官志标等人一脸茫然。
但大家也听出来了,这个谷雨白天和他们一起打仗,晚上除了去抢武器,还到南岸和这么多人沟通。
虽说沟通的似乎都是女的,但也是为四行仓库守军共事,真是一个值得钦佩的人啊!
老铁站在楼梯口的铁架子下面,看着前方低声交谈的两个人:“听见没有,比我们强多了,那边都有女人为他牵肠挂肚咧。”
老算盘没说话,一直沉默的羊拐突然说道:“那个卢小姐是谁?”
老铁说道:“这个我哪知道。”
齐家铭出现在他们身后:“卢小姐就是卢小曼,上海滩头号女明星,看见南墙的那张海报没?就是卢小曼。”
老算盘、老铁、羊拐,以及老葫芦一起转头看去,顿时被海报上的绝美容貌所吸引。
……
晚饭时间。
今天打了一场胜仗,谢晋元吩咐厨房多加肉多加菜,保证每个人一大碗肉一大碗菜。
其实何香凝等人送来的慰问品,最多五个人分一个。
主要是诗函仓库本来就储备了足够的食物,是孙元良犒劳自己非礼女学生有功的,但是他飞遁了,所以里面的美食都便宜524团的将士们了。
连逃兵班也是一碗肉,一碗菜,两个馒头,大口吃的口口香。
端午吃着都哭了。
他虽然读过书,家里条件算好的,但是从来没一顿饭吃过这么多肉。
……
一个小时后,夜色正浓,苏州河南岸霓虹闪烁,人流如织。
戏班老板在戏台前竖起一块黑板,最上面是“义演”两个大字,据说是为了庆祝四行仓库保卫战胜利,而且当晚的茶水果盘费用会全额捐出,给四行仓库的士兵购买食物、药品、御寒衣物等。
朱胜忠下午睡得香,此时精神头正足,他提着一瓶白兰地请谷雨喝酒,一边喝一边说:“我以为你只会办大事,没想到还是个采办。”
谷雨说道:“什么?”
朱胜忠道:‘我问过厨房的伙夫了,本来四行仓库只有腊肉、腌菜和米面,没有新鲜的猪肉和蔬菜,这些猪肉和新鲜蔬菜都是你弄来的,够一人吃到撑。’
谷雨笑了笑:“这是我的基本操作,咱们不搞个人崇拜。”
朱胜忠道:“酒你喝不喝?”
“当然。”
结果那一瓶白兰地,就往嘴里倒。
这种体验,大概是上一个民国时期。
那时候他是“半人半鬼,神枪第一”,常年奋战在华北平原,没少进县城日本人的据点偷吃的喝的,和战友们大快朵颐。
虽说国军士兵远不如那群游击队战士,但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又朴素情怀的中国人。
谷雨对他们有浓重的情怀。
羊拐正在跟老铁聊女人;鼻青脸肿得老算盘在跟七月讨要他的命根子;同样鼻青脸肿的方兴文正把镜头对准端午,年轻人手里捧着一个布片,布片上歪歪扭扭写着两行字------舍生取义,儿所愿也;而老葫芦和小湖北窝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讲什么;酒足饭饱的杨德余趴在草堆上呼呼大睡。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一切竟能如此相像。
大概无论是游击军战士,还是国军士兵,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