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言直目光微微闪烁,看向杨过,心中不禁泛起疑惑。他自然是知道穆念慈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过。
这穆念慈的名号,韩言直自然是听过的。朝廷之中谁人不知,穆念慈是当今杨康王爷的正妻?更何况韩言直一直能在官场上平步青云,背后可少不了,他这好兄弟的扶持。
不过他韩言直自入仕以来,事务繁忙,常年在外,不常回京,更是鲜少踏足长安,故而对朝堂上的贵妇人见的甚少。
然而此刻,眼前的这位,如此年轻红衣女子,竟是杨过的母亲!这穆念慈明明看上去和他身边的小龙女差不多的岁数。如何做的了杨过的母亲,韩言直心中不解。
但比起这个更让韩言直疑惑的是——杨过为何能一眼认出自己?
毕竟,自牛家村一别,已是十年未见。自己变化不小,杨过又是如何认出的?
难道……杨过一直有在暗处关注,甚至监视自己?
这想法刚在脑海中浮现,便被韩言直自己否决了。他对杨过有绝对的信心,也不相信这多年以来在幕后为他提供帮助的杨家会真的监视他,因为杨家,根本没有必要那样做。
韩言直正想开口询问些什么,杨过却突然抬起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韩兄,我们有话,上去再说。”
杨过说着,竟一手伸向黄蓉怀中那只懒洋洋的大橘猫,二话不说,直接揪住了猫屁股上的一坨肉肉。
“嗷呜——!”
凄厉的猫叫声瞬间划破长空,震得整个深谷都微微回荡。
韩言直眼皮一跳,公孙绿萼也是被吓了一跳,连裘千尺都微微侧目。
大橘猫猛地回过头,眯着眼睛幽怨地瞪着杨过,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礼貌吗?!”
然而,它瞄了一眼穆念慈怀里的白泽团子,心中一颤,瞬间怂了。
——它可是知道的,白泽团子绝非寻常系统,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团子,本体其实是个老妖怪。
于是,大橘猫强忍着心头的愤怒,只能无奈地接受这场“凌辱”。
它的“惨叫”声响彻山谷,不久之后,只见山谷上方的藤蔓忽然晃动,几息之后,一个宛如秋千般的藤蔓编织的凳子缓缓降下。
杨过目光一闪,示意韩言直先让公孙绿萼和裘千尺坐上去。
韩言直没有迟疑,先扶着公孙绿萼坐上凳子,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扶着裘千尺上去。见二人坐稳后,他自己也跃上藤蔓座椅。
一切准备就绪,杨过又准备再度伸手,揪大橘猫的屁股,让它再叫一次,好让上面的人将他们拉上去。
然而这次——
大橘猫眼疾爪快,未等杨过得手,自己便率先“嗷嗷嗷——”地叫了起来!
那声音凄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甚至比刚才还要响亮三分。
杨过的手停在半空,微微一顿,随即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穆念慈和黄蓉见状,皆是忍俊不禁,穆念慈忍不住轻笑出声,而黄蓉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连白泽团子都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在她怀里轻轻扭了扭。
韩言直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失笑出声。
这大橘猫……倒是机灵得很!
韩言直一行人,坐着藤椅缓慢上升。
四周的峭壁在视线中逐渐下移,寒风从谷底升起,拂过几人脸颊,带来一丝清凉的湿意。公孙绿萼微微蜷缩着身子,紧紧抓着藤椅的边缘,生怕自己一个不稳跌落下去。
韩言直神色如常,目光微微上挑,正欲开口,却见杨过与小龙女身影一晃,竟是不等藤椅升上去,便已自行跃起。
只见杨过双臂微张,身形飘逸地跃上半空,双足轻点树梢,一步踏出,便已凌空而起。他身旁的小龙女更是轻盈如燕,广袖轻扬,宛若一片白羽,悄然无声地滑翔而上,身影翩然若仙。
公孙绿萼见状,不由惊呼:“他们……竟能踏树而行?”
韩言直也是微微皱眉,虽早知杨过武功不凡,但眼下这一手,已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然而,真正令他们震惊的,还在后头——
紧随其后,穆念慈与黄蓉也一跃而起,身形如风般掠过树梢。穆念慈虽身着长裙,但却毫无阻碍,身姿稳健流畅,如游龙腾云般直上而去。
至于黄蓉,更是展现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武学风格——
她脚下并未直接踏在树梢之上,而是轻轻一点,那些被风吹落的树叶,竟然在她足下凝滞不落,承载着她的身形,让她如履平地一般借力腾空!
“凌空借叶?!”
韩言直心头猛地一震,他虽非习武之人,但眼力不凡,能够判断出穆念慈与杨过等人是依靠极为高超的轻功在树梢上借力飞掠,然而黄蓉所施展的,竟完全超越了寻常武学的范畴!
她竟能让一片薄如蝉翼的落叶,承托自身重量,这已非寻常轻功所能解释!
韩言直不禁暗自猜测:难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武学?
只是韩言直不知道的是,杨过和小龙女一行人不但会轻功,还会御剑术,这几人不飞,纯粹就是不想再外人面前惹麻烦,而黄蓉则是故意,他就是故意表演给裘千尺看,好一开始就震慑住她,免得上去以后找自己的晦气。
果然黄蓉的这招攻心计极为管用。
坐在藤椅上的裘千尺,看着黄蓉凌空而上,猛地睁大双眼,心头翻起滔天巨浪!
她虽已被困谷底多年,但毕竟曾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昔日二哥裘千仞更是威震武林的“铁掌水上漂”,轻功造诣已达巅峰。可即便是裘千仞,也绝不可能在空中仅仅凭借树叶借力,稳步踏升!
这等身法,已超出了她对武学的认知!
裘千尺下意识地盯住黄蓉,眼神震撼,脑海中飞速回忆着自己在江湖中听闻过的种种武学传承,可却完全找不到半点与此功法相似的记载。
“你……你……”裘千尺忍不住低喃出声,眉头紧皱,喉咙微微发紧,“你到底是谁?”
黄蓉脚下轻点树叶,轻笑了一声,并未回应,只是继续朝上飞掠。
穆念慈则在一旁轻轻一笑,道:“裘前辈,等我们上去,自会告诉你。”
裘千尺此刻心绪难平,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些人,绝不是寻常的江湖高手!
杨过和小龙女最先踏上山崖顶部,杨过随即回身,与小龙女一左一右,各自伸出一只手,接住了穆念慈与黄蓉,将她们稳稳扶上山崖。
四人站稳后,回望脚下,只见崖底深不见底,浓雾弥漫,宛若地狱入口一般。抬眼望去,前方群山连绵起伏,隐约透着一丝压抑阴森的气息,黑色的云雾在山间缭绕,仿佛潜伏着什么不祥之物。
小龙女站在崖边,目光扫过四周,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道:“过儿,我怎么感觉这个地方,阴森森的?”
穆念慈也是缓缓点头,神色有些不安:“是啊,这里的气息……有些压抑,我感觉体内的真气运行都不太顺畅。”
杨过心中微微一凛,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听到小龙女和穆念慈的反应,便知这地方果然有异。
黄蓉此时已经走到他身旁,把橘猫放下地上,拍了拍它的屁股,意思让它感知以一下周围环境,毕竟这橘猫是个强运系统,然后她双臂环胸,目光戏谑地盯着杨过,随口问道:“过儿,这里不会闹鬼吧?”
杨过脸色微变,正欲开口,忽然瞥见黄蓉眼底那一丝藏不住的笑意,心中顿时有些无奈。
他很清楚,黄蓉身为穿越者,自然是知道此地的——厉鬼峰!
厉鬼峰,这名字一听便不是什么好地方。
只是,除了黄蓉,眼前的小龙女与穆念慈都不知其中内情,她们只是凭借敏锐的感知,隐隐察觉到这片山峰有异,甚至影响了她们的真气流转,仿佛有什么无形的阴邪之力正笼罩着这片天地。
杨过沉思片刻,语气平静地说道:“这里的确有些古怪,不过我们先把韩兄他们接上来再说。”
而与此同时,山谷底下的藤椅仍在缓缓上升,韩言直、公孙绿萼与裘千尺即也已经到达了山峰的顶部。
山谷底下的藤椅缓缓上升,韩言直、公孙绿萼与裘千尺终于抵达山峰顶部。杨过等人迅速上前,将他们一一拉上崖顶。公孙绿萼刚稳住身形,正准备开口,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破空声——
“嗖——!”
一道黑影疾驰而来,竟是一根黝黑沉重的铁杵!
铁杵如雷霆坠落,狠狠砸向正在拉藤蔓的几名随从!
“砰——!”
几名随从毫无防备,瞬间惨叫着被砸中,连人带着藤蔓向后翻滚!
杨过等人本已离洞口稍远,再看厉鬼峰的地形,此刻骤然变故,竟是未能及时拦截。
藤蔓失去控制,韩言直、公孙绿萼与裘千尺还未站稳,便被带着向后坠落!
“啊——!”
公孙绿萼惊叫一声,整个人跌向深渊。
杨过眼神一凛,来不及多想,脚下轻点,瞬间化作一道疾影,飞身扑向韩言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龙女衣袖飘扬,身形如雪,几乎是同时飞掠而出,纤手精准地扣住了公孙绿萼的手腕,长袖翻飞间,将她稳稳拖住!
穆念慈眼疾手快,直接丢开怀中的白毛团子,双臂一展,竟是同时抓住了两名随从,手腕轻抖,内力一震,直接将他们提了起来!
白泽团子落地翻滚了一圈,却毫发无伤,毛茸茸的一团,颇为无辜地盯着穆念慈,似乎在控诉:“娘,你摔疼我了。”
而此刻——
“嗖!”
黄蓉身形一闪,衣袖一抖,宛如翩翩彩蝶,竟是精准地抓住了正要坠落的裘千尺!
她单手扣住裘千尺的手腕,纤细的手指看似柔弱无力,却蕴藏着惊人的劲道,仅凭一只手便将裘千尺硬生生拽回崖顶!
裘千尺此刻心绪剧烈起伏,方才的惊险让她呼吸一滞,而更让她惊愕的是,她竟是被黄蓉所救!虽然此刻的裘千尺还未认出黄蓉,但她已经开始怀疑,这人是否就是黄蓉。
只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已经死了,他对黄蓉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射雕时期的那个小妖女的认知上。
裘千尺微微喘息,目光紧紧盯着黄蓉,眼底满是复杂之色。
杨过、穆念慈、小龙女、黄蓉,各自救下目标后,身形轻盈落地,将人带回安全地带。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仅仅眨眼功夫,他们便在绝境中强行逆转,将坠落之人尽数救回!
杨过冷眼望向铁杵飞来的方向,眼中杀机隐现,声音冷厉:“何方宵小,竟敢偷袭?”
话音未落,只见黑暗中,一道身影快步走出,此人身穿宽袖道袍,面色威严,长须飘动,正是绝情谷护法——樊一翁!
他一出场,便厉声喝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劫走我家公孙小姐!速速放人,否则休怪老夫无情!”
杨过眉头微微一挑,被这突然闯入的长须道人弄得微微一愣。但很快,他与黄蓉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樊一翁!
这位公孙止的得力助手,武功不凡,在绝情谷中地位极高,忠心耿耿,然而其性格刚愎自用,认死理,对公孙止可谓是言听计从。
杨过与黄蓉虽知晓他是谁,但却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看向公孙绿萼,果然,只见绿萼已经急急地迎上前,焦急地解释道:
“樊一翁伯伯,住手!不要再打了!他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樊一翁眉头一皱,满脸疑惑:“什么?救命恩人?”
公孙绿萼连忙继续说道:“是杨大哥他们救了我们!是我父亲公孙止,要杀我!若非他们及时出手,我早已丧命。”
“还有……”她顿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向裘千尺,而后缓缓说道,“樊伯伯,她……是我娘。”
此言一出,樊一翁的脸色瞬间大变,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雷击一般!
“你……你说什么?!”樊一翁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你娘早已去世,怎会突然出现?”
“你是不是被这些外人迷惑了?这一定是奸人设下的骗局!”
他猛然转头看向裘千尺,眼神警惕而震惊,仿佛她是个鬼魂一般。
“这不可能……公孙谷主明明说过,主母已经被奸人害死了……你、你到底是谁?!”
裘千尺冷笑了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樊一翁,你口口声声称自己忠心耿耿,结果连自己主母的真面目都认不出来?”
她盯着樊一翁,目光凌厉,声音冰寒如铁:“你所谓的公孙谷主,骗了你多少年?你这条忠犬,竟然一点都不知晓!”
樊一翁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目光闪烁,显然内心已经动摇。
然而,几十年来的忠诚不是那么容易崩塌的,他死死地摇着头,神情几近魔怔:“不可能!公孙谷主,不,师父,不会骗我!这一定是你们设下的圈套!”
公孙绿萼焦急地继续解释,将公孙止如何设局、如何囚禁无辜女子、如何试图杀害自己,以及如何对待裘千尺的一切一一讲述清楚。
可无论她如何解释,樊一翁仍旧固执地摇头,满脸的迷茫和挣扎,无法接受这个颠覆他认知的真相。
杨过见状,早已没了耐心,他冷哼一声,淡淡道:“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头,何必跟他说这么多?他若信,自然会信。他若不信,那便让他留在这里,让他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说完,他转身便走,不再理会樊一翁。
公孙绿萼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樊一翁,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随即跟上杨过。
黄蓉则是看了樊一翁一眼,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我们就先回绝情谷,赵公孙止算账了,若你想通了,就来找我们吧。从自己的本心出发,想想究竟什么才是对的。”
樊一翁脸色剧变,嘴唇微微颤抖,却终究没能说出半句话。
杨过带着众人踏上归途,厉鬼峰在夜色中愈发显得阴森可怖,风声呼啸,似有幽魂低吟。众人皆未回头,唯独樊一翁仍独自站在原地,身形僵直,夜风拂过他长须,他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崩塌。
杨过牵着小龙女走在最前方,二人脚步轻盈,沿着熟悉的山路前行。穆念慈和黄蓉则是各自搀扶着受伤的随从,这两人方才被樊一翁的铁杵击中,伤在背部,虽已服下杨过家中量产的九花玉露丸,但仍是步履蹒跚,须得进一步调养才行。
那两名随从被穆念慈与黄蓉扶着,原本心中已是感激不尽,如今更是觉得惶恐不安,连连说道:
“穆王妃,郭夫人,我们能行,让我们自己走吧。”
穆念慈温和地看了他们一眼,声音轻柔却坚定:“你二人既然跟随我们前来,我们自然要对你们负责。放心,待下山之后,我会让随行的太医为你们诊治,不会让你们留下病根。”
黄蓉微微一笑,随即附和道:“是啊,你们二人不用担心。”
两名随从本就是出身贫寒之人,何曾受过如此对待?先是被穆念慈和黄蓉从陷境救下,又被细心照料,甚至穆王妃与郭夫人还亲自搀扶他们。
二人心头感激得无以复加,当即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今世,纵然赴汤蹈火,也要誓死效忠穆王妃与郭夫人!
而此时,在队伍的最后方,韩言直稳稳地背着裘千尺,脚步不疾不徐,听着前方黄蓉话中隐隐透露的信息,他眉头微微一皱,随后低声问道:“郭夫人,您方才说‘太医’……莫非瑞国公主和我娘都来了?”
黄蓉微微颔首,杨过却已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就是赵阮给我发的信鸽,若不是我这个好师姐通知我,说你要成亲了,我怎的会来这绝情谷?”
此言一出,公孙绿萼脸色“腾”地一下红了,微微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人。
她从未在众人面前讨论过自己的婚事,如今被杨过这般直言点破,心中顿时一阵羞涩难堪。
裘千尺意味深长地看了韩言直和公孙绿萼一眼,虽未多言,但心中已然有数。她自然能看得出来,这二人之间的情谊非比寻常。她虽未开口表态,但对韩言直的品性倒是暗自满意——若真要选一个人来照顾自己的女儿,这个韩言直……似乎并不算太坏。
就在众人交谈之时,夜色更深了,四周的雾气愈发浓重。山间的风声呜咽,宛如幽怨的哭泣。
杨过走在最前,忽然心头一沉,脚步陡然停下。
小龙女察觉到他的异常,微微皱眉,低声问道:“过儿,怎么了?”
杨过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众人,神色微微凝重:“大家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穆念慈微微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山路,继而皱起眉头:“不对……我们走了这么久,竟还没回到绝情谷?”
黄蓉环视四周,双手抱胸,目光闪烁,语气透着几分沉思:“这座山……有些古怪。”
韩言直亦是目光如炬,他身为朝廷命官,常年奔波四方,地理认知不凡,此刻稍作观察,便察觉出异常之处——
“地势不对,我们好像在原地绕圈。”
杨过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不仅仅是绕圈……我们像是被鬼打墙困住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微微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