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微微摇曳,映照着公孙绿萼和裘千尺相拥而泣的身影。黑暗的深谷中,只有她们低低的啜泣声回荡着,交织着母女多年未曾相见的悲怆与震撼。
公孙绿萼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境地下,与自己的母亲相认——那个她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甚至从未被告知存在的母亲。
而裘千尺的手死死抱住她,仿佛唯恐一松开,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就会再次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公孙绿萼原本因方才的种种经历而积压在心头的恐惧与彷徨,此刻尽数化为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原以为,自己这一生注定与母亲无缘,可如今,命运竟然让她们在这幽深的绝境之中重逢。
两人抱头痛哭了许久,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未曾相见的所有悲伤都发泄出来。
而韩言直则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目光幽深,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韩言直才沉声问道:“裘千尺前辈,若是我没有猜错,莫非你落得如此境地,也是公孙止这个老贼所害?”
这话一出,裘千尺的身子微微一僵。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韩言直身上,脸上闪过一抹诧异。显然,她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能如此快地推测出真相。
韩言直看着她,神色冷峻,眼中透着一丝凌厉:“前辈,不是晚辈妄言,而是此谷如此隐秘,若非被人设计困于此地,恐怕无人能够误入。而且您身负重伤,双足残废,若不是遭人毒手,如何会沦落至此?”
韩言直顿了顿,冷冷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再加上,前辈一见绿萼姑娘,便露出如此惊异的神色……可见您心中早已认定,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裘千尺的眼神微微一沉,似乎被韩言直的话触动了某根心弦。
她冷笑了一声,眼中浮现一抹欣赏之色:“小子,你倒是心思缜密,连这些都能猜到。”
说到这,她的目光扫过公孙绿萼,心头百感交集,而后收敛情绪,缓缓点头:“没错……我今日这副模样,的确是公孙止害的!”
公孙绿萼猛然抬头,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爹……真的害了你?”
裘千尺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她深深地看着公孙绿萼,目光复杂无比。
“你以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声音透着冷意,带着一丝凄然。
公孙绿萼的唇微微颤抖,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她的父亲,在她的记忆中,一直是那个冷漠、严苛的公孙谷主,虽然对她有过一些关心,但更多时候,他更像是一个掌控绝情谷的统治者,而非一个慈爱的父亲。
她不敢相信,他会害自己的母亲,可是看着裘千尺如今的模样,她又无法自欺欺人。
韩言直见她迟疑,便冷声道:“公孙姑娘,事实如何,前辈定会一一告诉你。”
裘千尺盯着公孙绿萼看了半晌,终于缓缓道:“绿萼,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绿萼吗?”
公孙绿萼愣了一下,怔怔地摇头。
“因为……”裘千尺的声音低了几分,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因为你出生的时候,正是院子里的绿萼梅盛开的时候……那是我最喜欢的花。”
她轻轻地抚摸着公孙绿萼的脸,目光温柔又痛苦,声音微微颤抖:“可惜……可惜我还未来得及看着你长大,就被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害成了这副模样!”
她咬牙切齿,目光冰冷如刃:“公孙止为了权势,为了巩固他在绝情谷的地位,竟狠心将我废去四肢,丢在在这鬼地方等死。!”
公孙绿萼的身子猛地一震,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不……不会的……”
“不会?”裘千尺冷笑,语气中满是讥讽,“你以为他是个慈父?还是个念旧情的丈夫?哼,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颗被他利用完丢弃的棋子罢了!要不是我命大,当初被推下来的时候,就喂了鳄鱼。”
裘千尺的语气陡然变得狠厉:“他当年费尽心机得到我,利用我帮他稳固绝情谷的权势,等到一切都稳固了,他便翻脸无情,怕我坏了他的名声,竟亲手将我打成废人,扔在这绝境之中!”
“你以为,他真的爱你这个女儿?你不过是他留在世上,为自己谋划未来的一枚棋子罢了!他若不是当着众弟子的面,上演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样,如何管理绝情谷的弟子?”
公孙绿萼的心脏剧烈跳动,脸色惨白,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想要反驳,可她知道,裘千尺不会拿这种事欺骗她。
韩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公孙止这个人,为了自身的权势,连自己的妻子都能残忍对待,甚至隐瞒了绿萼的身世,如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就不足为奇了。
“裘前辈……”他沉声道,“公孙止如今的所作所为,比你所说的更甚。”
裘千尺的目光一凝:“哦?”
韩言直冷冷一笑,将公孙止如何囚禁无辜女子,如何威胁自己以母亲性命相胁,如何机关算尽,最终却失手误将公孙绿萼一同推入这机关之中的事情,尽数道来。
裘千尺听完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冷笑:“他倒是没变……仍是那副阴狠歹毒的模样。”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森寒,透着一股滔天恨意:“公孙止……既然连亲生女儿都能推入深渊,那就别怪我这个‘死了的女人’重新回到人世……我要让他知道,他欠我的,该如何偿还!”
裘千尺喊出这话后,深谷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韩言直也无法再接下去她这话了,只是独自走到谷中四周开始打量,看看如何能出去。
韩言直沉默不语,独自走到谷中四周,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思索着如何能找到离开的路径。谷中植被繁茂,藤蔓缠绕在崖壁之间,溪流潺潺,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秘境。然而,百丈高的峭壁如同囚笼,将他们困在此地,若无合适的出口,怕是难以脱身。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转过身,看向裘千尺,随口问道:“裘伯母,您既然在公孙姑娘年幼时就被公孙止所害,困于此地,那这么多年,您在这山谷之中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此言一出,裘千尺怔了怔,似乎才从方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她轻轻地扶开公孙绿萼,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没有回答,而是猛然张口,一道微不可察的劲气自她唇间喷出,紧接着,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嗖!”
只见一枚枣核钉如同利箭般疾射而出,瞬息之间,狠狠击打在谷底的一棵大树上!
“啪——!”
树干轻轻一颤,随即,枝头上的果实簌簌落下,其中尤以红枣最多,砸落一地。
韩言直眼神一凝,心头大为震撼。他快步上前,捡起一颗尚带余温的枣核,入手沉甸甸的,竟然已被她的内劲磨得宛如暗器一般锋利!
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脱口赞道:“裘伯母,这手‘飞枣钉’当真神乎其技!若是江湖中人知晓,恐怕连武林五绝都得自愧不如。”
裘千尺微微一愣,方才还因韩言直说,自己身残而生出的几分不悦,此刻顿时一扫而空。她抬起下巴,脸上露出几分自得之色,哼了一声,道:“小子,你倒是有眼光。哼,江湖五绝算什么?若不是当年那狗贼公孙止暗算于我,凭我的武功,岂会输给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
她顿了顿,眼中露出一抹锋芒:“这‘枣核钉’乃是我困于谷底后,苦练数年的绝技。虽四肢尽废,但我仍可借口中内力,将枣核当作暗器,以气御物,杀人于无形。”
韩言直闻言,心下更是惊叹不已。他原以为,裘千尺既被公孙止囚禁于此,且双足废去,定是一个残破无用之人,没想到她竟练就了如此凌厉的技艺!这“枣核钉”若是用以杀敌,绝对是一项不逊于江湖顶尖暗器手段的武学!
他心下佩服,嘴角微微一扬,笑道:“裘伯母这一手暗器神技,果然是举世无双。不过……这‘枣核钉’既然如此厉害,为何至今仍被困于谷底?”
裘千尺一听,顿时脸色一沉,冷哼道:“臭小子,少来戳我的痛处!”
韩言直微微一笑,心想这裘伯母性情古怪,心中虽然不满自己提及此事,但听他方才一番夸赞,明显心情已然好了许多。
看来,这位前辈虽然脾气暴躁,但却吃他这一套,韩言直明白打一棒子给个枣,是最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一味的夸赞,反而让人觉得虚伪。
裘千尺看了看韩言直,忽然冷冷一笑,道:“小子,你既然这么会说话,嘴皮子这么厉害,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能带我和绿萼离开此地。”
她目光凌厉,透着一丝挑衅之意。
韩言直一愣,随即笑了笑,目光坚定:“裘伯母放心,我和公孙姑娘能够来到这里,虽是被公孙止迫害,但也是有高人指点,才发现了公孙止的秘密,我想那位高人,会来救我们的。”
韩言直这话刚落,便听见那颗被裘千尺枣核钉击打的大树上传来一声熟悉却又略带戏谑的声音——
“哦?韩兄为何如此笃定会有高手来救你啊?”
韩言直一怔,抬头望去,只见树梢上立着一人,气宇轩昂,剑眉星目,一身锦衣玉袍随风轻摆,腰间悬着一柄精致的长剑,身旁站着一位身姿飘然、气质清冷的白衣女子,宛如凌波仙子,明眸皓齿,纤尘不染,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而在这白衣女子身后,还有两位红衣女子亦是美貌绝伦,一人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毛团子,另一人则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大橘猫,看上去十分惹人注目。
韩言直微微眯眼,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惊讶,随即嘴角微扬,朗声道:“杨过兄弟,你怎么会在此?”
那锦衣男子正是杨过,他轻轻拢了拢身旁白衣女子的纤手,微微一笑,道:“韩兄,许久不见,今日竟能在此地相遇,也算是缘分。”
韩言直目光扫过杨过身后的几位女子,略带几分玩味地笑道:“杨兄好福气啊,一下子便娶了三位貌若天仙的女子,真是羡煞旁人。”
这话一出,杨过顿时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险些当场喷在穆念慈怀中的白毛团子上,只可惜他嘴里并无水,否则这白毛团子怕是要遭殃了。
杨过连忙摆手,急忙解释道:“韩兄弟莫要乱说!龙儿才是我的妻子。”
说着,他指了指身旁的白衣女子,道:“这是我的未过门妻子,小龙女。”
随后,他又指向抱着白毛团子的红衣女子,说道:“这位,是我娘,穆念慈。”
接着,他又伸手指向那位抱着橘猫的红衣女子,稍微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位……这位是我干娘。”
杨过聪明地没有直言黄蓉的名字,毕竟他熟知剧本,深知眼前的裘千尺与黄蓉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此刻并非提及旧事的好时机。
然而,黄蓉的修为早已今非昔比,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使她愈发明艳动人,气质雍容,眉宇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从容与睿智。
裘千尺自杨过等人现身起,目光便一直停留在黄蓉身上,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心中有所疑惑。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似熟悉,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试探,仿佛想从黄蓉身上寻找某些记忆中的痕迹,却又一时无法确定。
黄蓉察觉到裘千尺的目光,神色却未有任何波澜,依旧淡然地抱着怀中的大橘猫,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仿佛对裘千尺的注视毫不在意。然而,她的目光微微一闪,显然也注意到了裘千尺对自己的试探。
一时间,场中气氛微妙,似有无形的暗流在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