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两人在下坠的过程中,韩言直迅速在空中转身,伸手将公孙绿萼紧紧抱入怀中,以自己坚实的后背撞入冰冷的水中,激起高高的水花。
落水的一刹那,几条巨大的鳄鱼瞬间围拢过来,尖锐的牙齿在微弱的光线下寒光森然。
“韩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公孙绿萼惊恐地抓紧了他的衣襟,声音颤抖。
“别怕,有我在!”韩言直沉声说道,一边迅速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边警觉地盯着水中游弋的鳄鱼。他挥动匕首,逼退了几次鳄鱼的试探性攻击,眼神锐利无比,冷静地扫视着四周。
片刻间,他注意到不远处深潭旁的岩壁上,隐约显现出一道狭窄的缝隙,在黑暗中似乎透着一丝微弱的光芒。
“那里可能有出路,抱紧我!”韩言直低声叮嘱,随即奋力一脚蹬开靠近的鳄鱼,快速地朝岩壁方向游去。
片刻之后,两人终于抵达岩壁前,韩言直抬手一推,石壁竟然缓缓打开,露出一道隐秘的密道。
“绿萼,快进去!”韩言直焦急地催促,轻轻推了她一把。
“韩大哥,你快点!”公孙绿萼回头望着仍在水中纠缠的鳄鱼,急切地呼喊道。
韩言直毫不迟疑地迅速进入密道,并迅速将石门合上。密道内顿时陷入黑暗,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剧烈起伏的喘息声。
“韩大哥,我们……安全了吗?”公孙绿萼微弱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
“暂时安全了,”韩言直轻轻地握紧她冰凉的手,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在。”
两人走过一段密道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深谷,往上望去,只怕有百步之高,绝壁陡峭,直插云霄,仿佛与外界隔绝的另一处天地。
然而,这深谷之中却是出奇的生机盎然,藤蔓沿着岩壁蜿蜒而上,苍翠的古树交错生长,枝叶茂密,树影婆娑。偶有不知名的飞鸟掠过,盘旋于谷中,鸣叫声在空谷中回荡,竟显得有几分静谧之感。
韩言直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拉着公孙绿萼走向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这里地势较高,附近有一块突出的岩石,四周被树木环绕,既能遮蔽寒风,也方便警戒。
他放下怀中的公孙绿萼,随即从腰间摸出火折子,熟练地寻找枯枝干草,不多时便生起了一堆篝火。微弱的火光在夜色中跃动,映照着二人的身影,也带来了一丝暖意。
“快把湿衣服烤干,否则夜里寒气入体,会生病的。”韩言直将外袍脱下,搭在一旁的石头上,随后取出匕首,削了几根木棍,搭在火堆旁,为她支起一个简易的架子。
公孙绿萼抱膝坐在篝火旁,微微蜷缩着身子,感受着火焰的温暖。她抬头看向韩言直,眼中依旧带着未消的惊魂未定:“韩大哥,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韩言直看着她,目光坚定如山:“一定能。”
他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信念。
“这里虽然陌生,但不是死地。只要我们找到出口,就能离开。”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条小溪上,溪水清澈流动,旁边生长着大片的野草药和果树,显然,这个深谷虽然险恶,却并非毫无生机。
公孙绿萼微微点头,心中那份慌乱也渐渐平复下来。她看着韩言直,眼底闪过一丝感激:“幸好有你在。”
韩言直微微一笑,揉了揉她被冷风吹得微凉的手背,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庞,在这幽深的谷底,尽管前路未明,但至少,此刻的他们还有彼此依靠。
两人坐在火堆边,渐渐地暖意升腾,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公孙绿萼搓了搓自己被潭水浸透的袖口,抬头望向韩言直,脸上带着淡淡的愧疚与疑惑,终于低声开口道:“韩大哥,对不起,若非我一时冲动,害你跌入险境……”
韩言直微微一笑,神色温和地摆了摆手:“绿萼姑娘言重了,你本是为了救我,怎能怪你?何况眼下你我虽困于此地,但性命暂且无忧,比起之前机关下的鳄鱼潭,已算幸运了。”
火光跳跃着,映照出两人微微苍白的脸庞。幽暗深潭旁,这处密道口的林中空地四周是郁郁葱葱的草木,潮湿的泥土散发出阵阵湿润清新的香气,周围隐约传来几声虫鸣鸟啼,反而添了几分安谧之感。
公孙绿萼轻轻叹息了一声,望向头顶深邃幽远的洞穴顶端,心头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伤感:“爹他……他为何变成这样?过去他虽严厉,却从未如此狠毒无情。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说到这里,她眼眶又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泪意,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地上的一根树枝,神情茫然而痛楚。
韩言直轻叹了一口气,眼底浮现出温柔而怜惜的神色,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公孙绿萼的肩膀上,柔声道:“绿萼姑娘,此事与你毫无关系。令尊心中积郁已深,心思偏执,才做出此等疯狂之举。你无需自责。”
公孙绿萼裹紧了韩言直披上的外袍,感受到衣上尚存的温暖与男子特有的清冽气息,她的脸颊微微一红,却仍忧伤地轻叹道:“只是我从小就不曾见过母亲,父亲更对我隐瞒一切,如今竟然连你都知道了。韩大哥,你可否告诉我,我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韩言直凝视着跳动的火焰,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令堂公孙夫人,当年乃是名震江湖的一代奇女子,与我韩家渊源颇深。听我娘说,她相貌出众、侠肝义胆,一度曾带领铁掌帮叱咤江湖,后来和你爹结为夫妻,却不知为何,后来竟销声匿迹……,我只知你爹娘,隐居于绝情谷之中,曾经还想来求助你娘相助。至于更深的隐情,连我也未曾清楚,或许只有你爹才能回答你了。”
公孙绿萼听到这番话,心中越发苦涩难言,紧咬下唇,目光飘忽而迷茫,轻声呢喃:“原来爹竟将这么多秘密藏在心里……”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唯有身旁燃烧的火焰偶尔发出“噼啪”声响,与风吹草木间轻轻的沙沙声混杂在一起,四周越发显得幽静寂寥。
韩言直眉头一皱,心念电转——谷底有风,就说明这里并非完全封闭,必然存在通风口,而通风口的存在,意味着他们还有离开的可能!
他目光一亮,低声对公孙绿萼说道:“绿萼,我们有希望了!这谷底既然有风流通,就一定会有出路。”
公孙绿萼怔了怔,随即眼中浮现出一抹希望之色:“真的?”
韩言直点头,目光中闪烁着一丝锐利的光芒:“我们得趁着夜色,尽快找出那个通风口。”
两人刚要行动,忽然,一道幽幽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声音沙哑生硬,如同破败的风箱发出的低吟:“呵……没想到,你对我了解还挺多的……”
韩言直与公孙绿萼瞬间警觉,脚步顿时停住,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篝火发出的噼啪声在黑暗中回响。
“谁?”韩言直握紧匕首,目光如鹰隼般扫向四周,身形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公孙绿萼亦是屏住呼吸,心跳骤然加快,声音发颤地低声道:“韩大哥……这里除了我们,怎么还会有人?难道是鬼。。”
韩言直并未回答,而是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夜色幽深,深谷中树影幢幢,黑暗仿佛一只巨大的怪兽,吞噬了所有的光亮。
那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冷漠的笑意,缓缓说道:“别紧张,我还没死成。”
语气平静,却无端透着一股寒意,让人背脊生凉。
公孙绿萼下意识地往韩言直身旁靠了靠,低声道:“韩大哥,难道……这里真的有鬼?”
韩言直神色凝重,他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此刻深谷幽邃,前不见村后不见店,本以为这是一处死地,却突然有人的声音响起,的确让人不寒而栗。
“装神弄鬼算不得什么本事。”韩言直冷声道,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声音沉稳而冷静,“既然你活着,就现身一见吧。”
黑暗中,沉默了一瞬,而后,一道轻微的脚步声自某处响起,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枯叶上缓缓行走。
随着火光映照,一个佝偻的身影自阴影处缓缓现身。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面容苍老,皮肤干枯如树皮一般,唯有一双眼睛幽深如潭,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着韩言直和公孙绿萼。
而当她出现的时候,韩言直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听到的是沙沙的走路声,原来这个老妇人的手脚尽废,竟是用手肘衬着地面爬出来的。
韩言直的瞳孔微微一缩,握着匕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老妇人拖着残废的身躯,一点一点地从黑暗中爬出,她的手肘撑着地面,每向前挪动一次,便发出一声干涩的“沙沙”声,正是方才韩言直所听见的诡异响动。
当她完全暴露在火光下时,韩言直才看清她的模样——她的双腿已然干枯如朽木,明显是被废了许久,衣衫破败不堪,满是尘土,然而那双眼睛却仍然锐利如鹰隼,带着一丝疯狂与执念。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疑与不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不知前辈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地?”
若是平日里,有人敢如此直言质问她,恐怕这老妇人早已暴怒,可她的目光越过韩言直,直直地落在了他身后的公孙绿萼身上,原本凶厉的神色瞬间凝滞,眼中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错愕。
她的唇微微颤抖,像是想确认什么,忽然失声道:“你……你竟然和我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这句话犹如一颗惊雷,在这寂静的深谷中炸开!
公孙绿萼愣住了,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妇人,脑海中一片空白。
而韩言直却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中猛地一震,许多零碎的线索交织成了一条可怕的真相。他的目光深深地看着老妇人,沉声道:“您……难道就是裘千尺前辈?您是公孙姑娘的母亲?”
话音落下,公孙绿萼蓦然回神,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愣在原地:“什么?你说她是……”
老妇人——不,裘千尺的眼神复杂难辨,她死死盯着公孙绿萼,眼中透出一丝急切,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激动:“快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左肩……是不是有一块小小的胎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公孙绿萼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韩言直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视了一眼,沉声道:“绿萼,过去吧。”
公孙绿萼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心跳剧烈地撞击着胸膛,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宿命的力量在拉扯着她。她颤抖地解开了肩上的衣襟,缓缓地露出了左肩一角。
篝火的微光映照下,一块淡淡的胎记赫然显现。
刹那间,裘千尺的眼神从疑惑到震惊,最终化为无尽的激动与悲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几乎是扑到了公孙绿萼面前,指尖触及那片胎记的瞬间,她的眼泪陡然涌出,声音哽咽:“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公孙绿萼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震得不知所措,怔怔地望着她,耳边嗡鸣作响。
她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残破、狼狈的老妇人,会是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