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杯吗?
仔细想想,只有水杯最有可能。
“你们房里的水杯是刚换的吗?”
“您怎么知道?” 那童子吃惊的问。
“花色不是先生昨天用的松鹤延年,换成了空谷幽兰,我记得先生最喜欢松鹤延年那套杯子!”
“是的!”那小童肯定的答道,“可是昨下午不知是谁不小心把先生最喜欢那件茶杯给碎了,我去库房换的这套,先生不是很喜欢,晚上连茶都没喝就睡了。”
听小童这么说,也就理解了为何昨晚先生没中毒反而是今天了。
巧的是,小童送水进去后,又被人调开,若是关东城来的晚些,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呢!
谁都知道先生是方夫人请来教儿子读书的,若是先生真在府里出现什么事情,方夫人怕是有几张嘴也解释不清的吧?
再说没了先生,方间明明年考中的几率大大降低,说不定他们这几个一个都没有希望,这大概就是那幕后之人心里最盼望的。
得不到的就毁掉,他大致能猜到幕后是谁。
若是把目标放他身上还真不好判断,放先生身上那人妥妥是在自爆。
不过说不定人家以为事情万无一失,那时候就算是他们有所怀疑,也改变不了结局。
“唔……”
正当他想着这些杂乱的事情时,先生发出了呻吟。
关东城赶忙俯身去听,先生语气太低,听不清楚。
他只能简单的说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先生心里有数后,情绪平稳了许多。
尔文的药买回来了,关东城打开看过后,让他快点回去熬药过来。
尔文前脚刚走,方间明的兄弟们大摇大摆的来了,这一番解释的事情关东城交给了方间明。
果然,几人听说先生差点出事的事情,立刻把矛头指向了那个女人。
尔文药熬过来后,几人服侍先生和老仆把药灌了下去。
不多时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的排泄,几位少爷也算是做了一回伺候人的事情,感触颇深。
可能是药效到了,也可能是毒素排干净了,不多时两人相继睡去。
这会儿得了消息的方夫人这才上门探望,因着关东城几人那会儿忙着服侍先生,根本抽不开人手去通知方夫人。
再说方间明在这儿,几人就默认方家人已经知道了,也没顾的上夫人那头。
所以等夫人得了消息来,几人已经处理好了。
先生这次虽说凶险,可关东城来的及时,给药给的及时,毒素排尽,就差让脏腑好生休息将养。
短时间不能下床活动,需要人照顾,他们甚至连照顾的人手都商量好了。
方夫人听完他们的安排,心里感慨不已,她儿子如今不仅能独当一面,甚至能挡在她前面了,怎能不让人欣慰?
依着他们的安排,让人把先生挪去春风十里,由关郎君和她儿照顾,学业的事情等先生好转了再做安排。
人家几人连后面几日的学习任务都安排好了,让其他几人有空了就来春风十里,没空自己在家学。
方夫人突然明白为何几个小子都这么喜欢关郎君了,因着在他身上能看到永远有解决问题的底气和能力。
而今她儿也慢慢的正在具备这种能力,这是她在方鸿文身上永远都看不到的东西。
这一刻方夫人心里的怨恨、不甘像是潮水一样的褪去。
她整个人仿佛是在冷水里过了一遍的浑身清透,数十年的光景从脑子里一一闪现,这一刻她无比的清醒。
以前她求的不就是儿子争气,出人头地吗?
如今看来,不用考试证明,她儿早一步让她看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那么她还和那人僵持什么呢?她儿说的其实很对,他们没了他,日子照样过的很好。而他们没了她,那就未必。
这些年她没少给那边钱财,若是好好经营,一家几口日子是够用了,可现在看来,他们还是没有学会自己独立。
也好,他不是想分吗?这些年因着老太太临走时让她发誓不要动用老爷子留下的东西,如今看来,她要违背誓言了呢!
不过也好,说清楚以后,他们各走各的道,免得让人跟着她们娘俩受罪。
先生都这么大年龄了,还遭了这些无妄之灾,她心里真是抱歉。
还有关郎君这孩子,几次救人性命不说,还得跟着她们提心吊胆,殊为不易,等事情了结,她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让人照着他们商量的办,方夫人听着她儿吩咐尔文暗中调查附近各处出入人员,留心各处,心里彻底的放下心来。
这边不用她操心,她干脆带着方妈妈直奔书房。
各处产业需要汇总,方家的,她自己的要彻底分开,人员、账目汇总调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家里产业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下定了决心,她就决定做好自己的事情。
儿子这么努力,当娘的自然不能落后。
想着她儿给她描述的那番景象,她心向往之,恨不得立刻脱离了这藩篱,可惜还不能。
不过,既然那人在眼皮子底下搞这么多的事情,她若是不还回去点什么,是不是太仁慈?
想到这里她边走边跟方妈妈说道:“方妈妈,咱们院里的内奸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夫人,是银丝那个贱婢,奴婢去查了她的家人,发现她嫂子是东极城人,恰与那边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这才被送了进来。您没说要动,我让人盯着呢!”
“很好,方妈妈,等会儿回去你就去给她说,我想找个人去书房照顾老爷,我年纪大了没有精力,要找个贴心人伺候着。”
“这……夫人,您想开啦?”
“有什么想不开的,我以前呀,就是在乎的太多,你说我要是真不在乎了,着急的是谁呢?哦……还有,让银丝给那头挑事儿,懂吗?我虽说要放手,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手伸的太长,我总得让她知道什么是痛!我儿考试要紧,我要让我儿考完试再舍弃!”
方妈妈比她看的清,这些年就盼着她舍了那不值得的人,没得生些闲气。可这些年夫人一直还抱有一丝希望,迟迟不愿放手。如今能想通,她真是只差阿弥陀佛。喜的跟什么似的。
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夫人苦就苦在求不得,如今一朝想开,这不一下子通透的很嘛!
她心里这些年的憋闷一下子去了大半。
其实按她说,夫人这么有钱,什么好日子过不得,非要靠什么男人。男人这种东西,有没有其实区别不大,她自己寡居多年,反而觉着男人磕碜,不如自己一个人清净自在。
如今夫人破了这魔障,可算是变成了她熟悉的姑娘了呢!
方夫人主仆之间的变化那头方间明暂且不知,他让人将先生抬去春风十里以后,心里才踏实了点。
不开玩笑的说,如今他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里,除了老娘没有办法,这春风十里就是他的全部,为此他回去就让人暗中保护着小院。
同时自己则是暗中调查起下毒的人来,虽然知道最后凶手是谁,可人家既然能把人插进来,就说明不可能只有一个,他要把那下毒之人找出来,以儆效尤。
他忙着查内院的人手,自然就顾不上他娘最近都在干嘛。
也就全然没有察觉到他娘在背后偷偷摸摸的给他憋了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