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的暗潮汹涌,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知晓其中的危险。而对于一个人来说,这种危险已经让习惯了边缘化的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这人就是方家表妹——许芷然。
她在方家生活这么多年,最依靠的就是方夫人。吃穿用度,无一不看方夫人眼色行事。原本她也接受了这种生活,就等着舅妈什么时候想起她,给她安排个人嫁了。
旁人看不看的清楚她不知道,她非常清楚的知道方夫人和方老爷谁才是她的衣食父母。方老爷和他那妾室,那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些年方夫人给了那头多少,她大致也能品出来几分。由此更加相信方夫人的判断。
那妾室小门小户,真有一天攥着自己的婚事,以她的眼光很难说能给她找个好人。相比而言,她还是信任方夫人一点。
她这么多年方府不是白待的,方夫人其实很好懂,她只要不碰到方夫人的逆鳞,日子也能过的不错。
这也是她这些年一直平安下来的原因所在。
方府就这几个主子,凭心而论,她的日子比起有些人家的庶女都过的好。
唯一担心的婚事迟迟没有动静,她心里虽然急躁,可也懂得心急无用的道理。以前她都是拿方夫人是个做生意很厉害的人,把她的亲事当成是买卖应该也不会做赔本的生意来安慰自己。
可她终究还是个小姑娘,终身大事迟迟的落不下来,心就跟被挂在风中的枝叶一样,随风飘荡,不知何时才有着落。
若是说关郎君的到来让她原本就有些不甘的话,方家夫妻俩的对峙不仅没有担心,反而隐隐的意识到这可能是她的机会。
心中的迫切感,催着她早点做决断,思虑重重的她,深知这次决定多重要,一直迟迟不敢下决心。
可是更让她担心的是,方夫人的病倒,让她看到方府内外的多种问题。
而这其中无论哪一条都有可能关系到她未来的走向。
方夫人和方老爷处于对立状态,她又担心方家在她还没有做好决定的时候分崩离析,这些天她不仅忙着盯着主院,关郎君那头也没有放过。
虽说有表哥的警告,可她回来后越想越不服气。
若是真没有见过也就罢了,可她明明见过他有多好,为何就是晚了一步?
这几日他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会在心里设想关郎君的娘子会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她年轻漂亮?家世有没有她好?
不说别的,在方家她好歹也是读过书的,应该比他家里的农妇好上千万倍吧?
所以这么好的郎君,为何就不是她的呢?
姑娘家的春心萌动,多是靠着想象完善对方的人设。
关郎君在她心里越完美,那种得不到的遗憾更加强烈。
她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让银翘买通人盯着春风十里的时候,其实心里就已经做了决定。
碍于道德的约束,她暂时还没有勇气真的采取什么行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盯着春风十里的人来报,说是春风十里今日来去匆匆好多人,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原本就牵挂那头,这会儿一听就有些坐不住。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靠近春风十里,银翘又凑近她说了春风十里有人中毒请了大夫的事情,这下她彻底的慌了神。
可她心里再担心的紧,也没有理由上门去探视。再则她也怕自己做的太明显了,反倒让方夫人警惕,到时候胡乱把她嫁出去,她可就什么都完了。
深不得的浅不得,她一颗心恨不能飞去春风十里的院子里窥探一番。
只能不断的使了银子给银翘,让她找人继续去探。
银翘之所以错把先生生病说成是春风十里,其实也是因着如今春风十里附近本来就引人注意,打探的人不敢靠的太近,只能每次路过偷偷的打量。
这就造成了每次看也就只能看个皮毛,消息也不连贯。传到她这里直接成了张冠李戴,错把先生中毒以为是关郎君中毒。
这下怎能不让她揪心呢!
这种连正常的靠近都没有理由的憋屈日子,差点没让她疯掉。
说实话方府其实一直环境单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小心思。
比如此刻,她心里一边焦急,一边居然认真的思考起来,到底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不动声色的得到这个人?
可惜的是这关郎君在府里日日就只在他春风十里待着,要不去静园。她连偶遇的机会都没有,不然也能进一步观察一下这人的人品如何,当不当的起她这一番筹谋。
好在很快又有消息传来,中毒的是先生,不是关郎君。
正是这个消息让她决定重新审视那妾室的能力,同时决定再观察观察。
蠢蠢欲动的心慢慢平静,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毒会是谁下的?
脑子稍稍一转就能看的出来,最不想表哥好的是谁。心里突然对这位小妾的能力有些刮目相看。
能给府中下毒,还精确下到先生院子里,这可不容易。
所以说她的喜欢其实也是有条件的。一面之缘让她念念不忘是真的,可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亲事关乎到她未来日子到底是粗茶淡饭还是锦衣玉食。
若是关郎君不是秀才,而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读书人,她怕是也不会起那样的心思的。
再说的直白些,她现在就是在赌一种可能。
这位关郎君的能力,她听方夫人说过几句,话里话外的赞誉,对他读书能力的羡慕,无一不是在说明,他是一匹很有可能前途光明的黑马。
不开玩笑的说,昊丰城这些稍稍有点家世的人家,子弟多骄奢宠溺,要不多如他表哥以前一样,纯粹是个纨绔。
扒拉来扒拉去,可供她这个身份选择的人少之又少。
选一个寒门子弟,搏一个未来封荫的可能,反而是她最好的选择。
思来想去,还是关郎君最合心意。
当然,此刻她还不知道关东城的目标止步于举人,知道的话她可能就没有这么纠结。
这其实就是赌徒的心思,总想着以小搏大,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太喜欢权衡,反而无法干脆的做决定。
这种蠢蠢欲动的心思起起伏伏,让表妹一直不敢轻易的做决定。不过这也不妨碍她派人死死的盯着春风十里,若是真有机会,她也不是不能豁出去的。
表妹如同阴暗中的猎物一样紧紧的盯着她的目标,那头的关东城其实已经能感受的到。
尔武这两日加强了院子周围的巡视,总是能在附近发现若有似无的窥探眼神。
他心里知道轻重,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任由他们观察。
其实这些人背后都是谁,他心里已经有数,没动是因为对方按兵不动。
这种时候也没有好办法,只能相持着,看看到底是谁会忍不住先出手。
方家表妹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思如今已经算不得秘密,方夫人一直没有动手,也是最近实在是太忙,抽不出空来料理她。
对于方夫人来说,她的那些小动作,简直不能太小儿科,她自以为自己做的隐秘,殊不知这府里没什么秘密。她想要知道,一点儿都不难。
不过现在,让她头疼的可不是方家表妹,而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