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医疗事务(2\/2)
以这种方式,普兰德第30奥特拉玛辅助团的约翰来到了后方......
约翰和上千个像他一样的人拖着步子走上了停机坪,在光线暗淡的运输机隔间内度过整整一周后,他冲着阳光眨眼。
他所剩的全部家当只有背上的这几样行李:激光步枪、防弹背心和制服。所有其他物品都已经被焚化了.........
“靠近点,塔夫斯。”他对旁边的人说,“别瞎走!”
塔夫斯是位长着乱糟糟的黑白混杂胡子的老人,正瞪着前方,看上去精神已极度失常。
从化学烟雾中走出的医护人员,推搡着精疲力竭的士兵们排成一列。当医护人员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抓着约翰时,他虚弱得无力抵抗。
但当他受伤的背部被粗暴地一抓后,他咆哮起来。
“小心点!疼!”约翰说。
粗暴对待他的那名医护员没有做任何解释,就去找下一个人了。约翰随着人流蹒跚前行。突然他转过身,发现鲍勃没有跟上来,仍然困惑地站在早已离去的飞船遗留下来的活动梯上。约翰叹息着,跑回到塔夫斯身边。
“来吧,鲍勃。”他低声说,同时抓起了朋友的胳膊肘。
自纳垢的病魔大军攻击他们以来,鲍勃再也没有恢复原来的样子。过去他曾是那样喋喋不休而又自信满满,如今却顺从地让约翰领着他走了。
“武器堆到红圈里,战术背心和其他东西都放在绿圈里。”
一个医护人员通过内置在厚厚的防弹玻璃护目镜里的通信发生器叫话。
他指着在气泡帐篷群入口侧面画出的几个圈说:
“制服放在蓝圈里。”
“全部吗?”一名士兵问。他因筋疲力尽显得有点呆滞。
一名医护人员正挥动着嘟嘟作响的医学占卜仪对他的身体上下探查。
“全部。”医护人员说。
辅助士兵们疲惫地卸下了所有的装备,单薄的赤裸的身体在零下5度,寒冷的夜晚中瑟瑟发抖。
约翰伸手去够鲍勃的枪。他自己的激光步枪从肩膀滑下去时碰痛了伤处。
吃了几个月数量可怜的口粮后,他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这支枪感觉上就跟一把重型爆矢枪一样沉,但他咬紧牙关克服着疼痛解下它,然后同样抓住鲍勃的武器,从朋友无力的手指中轻轻地解下了枪带。
“最好也把衣服脱了。”他对鲍勃说。
鲍勃疯狂地看着他。
“十五!十五!”
他一边说着,一边友好地伸手指戳着另一个名叫吉迪恩的士兵。
吉迪恩是约翰在这群人中为数不多的旧识之一,是个吹牛大王。约翰不怎么看得起他。
“十五!”鲍勃急切地指着吉迪恩说。
“嗨!oi!”约翰在鲍勃的脸前打了个响指。老人安静下来,通红的双眼瞪着约翰手里的武器,就像他被冒犯了。
“什么,这把枪吗?”约翰说,“我会处理它们的。快脱衣服,老头,我会帮你把所有东西都堆上去。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明白了吗?”
鲍勃点点头,约翰捏了捏他的肩膀。然后约翰极不情愿地把鲍勃留下,蹒跚着走向那些带颜色的圈。士兵们把枪和装备扔进混凝土地面上的几个物件堆,传来清脆的撞击声。
身为战士的约翰不能忍受这样不尊重武器的行为,他怒视着他的同伴们。他们许多人都是从离约翰很遥远的世界来的。
受疲劳或是病情影响,没有人注意到约翰责难的目光。他挤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他和鲍勃的枪放在了围的边缘。
“老伙计……”他轻声说,把手放在他的激光步枪上,
“如果你不再回到战场,我祈祷你的机魂得以安息。”
放下他的枪。约翰心里怅然若失。但当约翰站起来,虚弱地呼吸了一次后,他意识到丢下它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约翰的手放在系紧防弹背心和武装带的搭扣上。虽然他还穿着衣服,但仍冷得发抖,他的手指麻木了,吃力地抓着钩子。
这不仅仅是因为寒冷,还因为他的伤也在困扰着他。约翰背上被削掉了一大块肉,就在肩胛骨下方的位置。
伤口周围还在发炎流脓,并且不寻常地发烫,他不记得怎么受的伤。好像只是件简单的小事,却造成了长时间的疼痛。
虽然他已经尽力,但还是无法驱使脆弱的身体,虚弱的手指从钩子间滑了下来。
在半分钟的折腾后,钩子终于被解开了。战术背心从身上滑落下去,带走了一部分体温。
因为寒冷,约翰不愿意再脱掉制服,但鲍勃的喊叫声让他抬起头来。
“十五! ”鲍勃在一名医护人员手臂的钳制中挣扎着。
他用力伸出双手,挣扎着去够吉迪恩。医护小组的喝令在人群后方响起,严厉而刺耳。不一会儿,就有武装人员从帐篷群里出现。
“不知道你脑子进了什么水,老头!”当鲍勃扑向吉迪恩时,吉迪恩大笑着说,
“你得冷静下来。 要是顺利的话,我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回前线了。
“十五!”鲍勃叫喊着伸手去抓医护人员的面甲。
“别紧张!”那个医护人员叫着。他的同事正去拿一把泰瑟电击枪。在约翰眼里,似乎医护人员已经习惯了这类事件。医护人员并不惊讶,他们早就目睹过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失常的景象。
“嗨!”约翰喊。他把铠甲丢在地上,从士兵中间挤了回去。一大群人停下来围观,使得他过去的路变得拥挤,不得不用胳膊肘推挤着前进。
鲍勃既没有脱掉制服,也没有拿下铠甲。
“把你的铠甲和武装带放到绿圈内,制服放蓝圈!”一名医护人员吼着。电击枪已经拿来了。
约翰害怕万一鲍勃再度被捆起来以后会有过激反应。医护人员用力抓着鲍勃,使得那个男人不停抽搐,不断号哭。
“放开他!”约翰叫喊,他不解的问道,
“他的精神有点不正常……他忍受不了战斗而痛苦。帝皇的仁慈啊,你们不是医生吗!李峰阁下的万灵药呢?你们看不出来吗?只要让他一个人待着,给他一片万灵药!很快就会好的。鲍勃,鲍勃,你清醒点!”
医护人员挡开他,使他不能靠近,随后解释道:
“后生,就你们还想吃万灵药?如果有那么多的万灵药,我们就没有必要这么忙碌了。”
“约……约翰?”鲍勃急促地说。
“是的,朋友,是我。按医护人员说的去做,你明白吗?”
鲍勃疑惑地看着医护人员们。
“鲍勃!来吧,你知道了吗?”
医护人员仍然拿着电击枪,但鲍勃浑然不觉。
鲍勃犹豫地点了点头。
“脱,”医护人员说,“护甲放在........”
“我们知道!”约翰厉声说,“我都已经听你说四遍了。我会帮助他的。”
他小心地挤进朋友和医护人员中间,“我们曾并肩在艾斯潘多打了两年仗,那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一个医护人员说。
“这里,”另一个医护人员说,“一直在这里。”
“那么你不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给他应得的尊重吧。如果不是像我和他这样的人,你们和所有的这些都会成为灰烬和烂泥。瘟疫战士、异端阿斯塔特、嗜血的恶魔、烦人的绿皮和凶残的虫子!鲍勃和我全部都面对过,而你们那时候正穿着你们的橡胶服度过美好时光。”
“我们在这里拯救生命。”第一个医护人员说,
“我们身负帝皇和原体的命令,我们都有自己的职责。我们来这里帮助你们,但你们俩都需要被检查筛选。如果不合作,他是不可能通过的。”
约翰抓住鲍勃的肩膀,力道大得令鲍勃有点害怕。
“这个男人救过我五次命。如果你认为我会让他去死的话,你可得费点劲。”
“你选的,士兵。” 电击枪已经被一个宪兵给举了起来。
鲍勃平静了下来。刚才说的有些话应该发生了作用,他正在松开他的武装带。
“不,约翰,不。”他的头猛地一晃,几乎不受控制。他的战士背心带着一团乱糟糟的带子滚落到地上。
鲍勃笨拙地脱光了自己,约翰做了同样的事,同时小心翼翼地看着朋友,万幸没有更多的突发状况。
鲍勃交出了他那污秽的灰色制服,约翰把它和自己的制服起包了起来。两人苍白的躯体上,有不少污垢,暴露在寒冷的冬日空气里。
医护人员和宪兵终于收起了电击枪,用他的占卜仪对鲍勃上下照射。仪器朝动着,发出沉闷的响声。仪表上闪烁着绿光。
“他通过了,但让他保持平静。整个过程需要时间。”
“他会没事的。”那个更平易近人的医护人员说。
“我明白。” 约翰说。
他的愤怒消失了,刚才他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下,用这种愤怒的情感去解决问题,也曾经多次救了他的命。
但他也知道,这种紧张的临战状态并不适合这样的场合,对他来说,自己是前线厮杀、光荣负伤的战士。
这些后方大爷的医护人员怎么可能理解?
医护人员在约翰身上挥动着占卜仪,“你们遇到了什么?”
”在和异端阿斯塔特作战时身体受了伤。”他平淡地说,“不知道是怎么挨的。”
医护人员并没有被约翰的话吓到,“如果真是这样, 你早就已经死了。”
“你觉得我是个骗子?”约翰说。
“我会称你为幸运儿。”占卜仪发出了刺耳的响声,“伤口被感染了。”
“这怎么可能。”约翰说,“经过多次的检查都没发现,应该是皮肤上的烧伤吧。”
“这伤口看起来比烧伤要讨厌得多。但这不严重.........感染可以被治愈。”绿光一闪,医护人员把占卜仪拿走了。
“主帐篷。”
“帝皇在上!我们知道!让我们稍稍换位思考一下,让我们快点到里面去避寒,否则我们会冻死的。我们是人,不是冰冷的机器!”
“在你被检查和清洗三次之前,你不是个人,士兵。在那之前,你是个会危及这整个世界的感染源。现在,让你的朋友好好听话,否则我们不得不给他最后的惩罚。”
“我们来这儿是为了接受基里曼大人的慈悲!”约翰说。
医护人员在面具后笑了起来:“哈哈!慈悲的供给量现在有点不足,把你的衣服脱了,然后往前去接受净化。”
他已经冲着下一个士兵挥动占卜仪了。
“一个感染源,对吗?”约翰在医护人员身后说,“那么,我想让你们检查下士兵吉迪恩。”
他对医护人员指出了那个男人,“鲍勃和我曾经跟瘟疫领主战斗了那么久,他已经获得了一种对疫病的嗅觉。”
约翰帮助鲍勃把他的制服和装备放到正确的物件堆里,然后排进了前往帐篷的颤抖的人们的队伍。
没有一个人类辅助士兵状态良好,毫无例外,约翰身边那些裸露的伤兵都带着疾病和创伤的痕迹。
伤兵当中许多人都曾经像现在一样,始终保持忍耐,排着队去执行他们一无所知的命令。
约翰很冷,又累又紧张。仅仅靠着军队灌输给他的纪律,他没有叫出声,但那也接近忍耐的极限了。
但当他听到占卜仪刺耳的叫声和吉迪恩的咒骂时,他还是能笑出声来。
“船虱。”医护人员说,
“体外寄生虫,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进第三帐篷,执行三级以上净化方案。”
约翰转过身。他穿过三重的塑料门,走进净化大厅。里面十分温热,化学蒸气充满了他的鼻腔,让他眼泪汪汪。
他的伤口刺痛起来,不管在第三帐篷等待着吉迪恩的是什么,约翰希望那里会比这里更不舒服,他罪有应得。
“十五!”鲍勃咯咯笑了起来,就像在分享个特别的笑话。“十.......五!”
约翰的短暂幽默感就像从管里喷出的滚滚蒸汽般被吹走了。鲍勃数数的事情是新的状况,约翰也一点都不希望看到。
这是鲍勃发疯的另一个表现。约翰希望休息能让朋友的心灵得到治疗,但他并不确信。
他以前在战场上也见过这些精神后遗症,当时最确实有效的治疗手段只有一颗仁慈的子弹。
他从未想过鲍勃会沦为这种病症的牺牲品,这令他感到愤怒。鲍勃曾经那么勇敢,那么坚定,如果他有可能被战争逼到发疯,那么任何人都一样。
“来吧,老头。”约翰说。
他又抓住了鲍勃的胳膊。他的皮肤潮湿,疲劳的肌肉变得松弛,他的兵团纹身因为皮肤下垂而变形,那个帝国天鹰的纹身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变得像是.......营养不良一样.......
“洗澡时间到了。”
然而,在鲍勃的腋窝下,有一个小东西在蠕动,就像蛆在活动。如果约翰看到它,他或许能发现刚刚的「创伤后应激综合症」和「弹震症」只是折磨他朋友的病痛中最不重要的一个。
那怪东西转身消失在鲍勃的肋骨的骨腔中,没有被任何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