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绍伦怒红着双眼,狠狠盯着沈越。
他真是恨啊。
他这辈子就没看走过眼,当时潘雨薇要嫁给沈越时,他便感觉这个男人城府太深,不是良配。可他敌不过爱女哀求,唯一的一次心软,便将女儿送上了不归路。
潘雨薇每次回娘家只报喜不报忧,他纵是看出女儿在婆家未必太如意,也未曾想过沈越这厮竟然会对她下毒,将他聪慧孝顺的女儿生生毒成了性情暴虐的疯子。
想起沈以安出殡那日,沈越在人前装出来的深情,以及今夜给他演的这一出好戏,他的心口便痛得厉害。
他潘绍伦虽不算什么好人,为私利也做了些昧良心之事。可他与女儿潘雨薇,对待沈越,真的已经好到了为对方掏心窝子的地步。
沈越走到今日的地位,出钱出力的事哪一件不是他们父女做的?可得到过沈越一点回报?
他对沈越的栽培甚至都超过了他的儿子,这么多年的真心,便是石头都应该捂热了。他以为掏心掏肺的对沈越好,沈越便能知恩图报,便能与潘雨薇夫妻和睦。
殊不知,他养的就是一条毒蛇,不管喂了它多少食物,趁他不备,毒蛇依旧会一口咬中他的死穴,要他的命。
潘绍伦在断霜口中得知真相那一刻,便想冲到提督府,砍下沈越的头来。他在官场混迹几十年,从未被人如此欺侮戏耍过。
拿他的钱,用他的人脉,杀他的女儿,还妄图欺骗他,让他继续给毒蛇喂食。
可是,马车刚刚掉头,他便恢复了冷静。
沈越手下高手多,他就带了几个人,未必讨得了好。万一他进了提督府,被沈越拿下,杀掉人证,将他也神不知鬼不觉得解决了,还有谁能为他讨个公道。
另找机会再动手,可沈越这人太过狡诈,也不是易事。
他原本是没想进宫找皇上做主的,这等事情闹到皇上面前实在不好看,况且沈越也知道一些他的不光彩手段,他担心沈越落败后将这些都暴露出来,用来报复他。
可断霜告诉他,沈越今天能耍手段除了潘雨薇,来日便也能用奸计除了他。
沈越会慢慢铲除身边所有的威胁,所有的敌意。
他已经老了,沈越还太年轻。若哪日沈越爬到他头上,他宰相府上千条性命都有危险。也许都不用等到那个时候,断霜还说,沈越手下还养了一帮能人,可以轻易掳走仇人子女关起来,以便拿捏仇人。
他的小孙孙上个月才满月呢。
他绝对不能容许这条毒蛇继续再游走在他身边,绝对不能再让他害自己任何一个儿孙。
说到底,他的罪行也不过是参与买官卖官的勾当罢了。沈越干的却是杀人害命的大事,闹到皇上那里,沈越的处罚肯定比他重。
仔细权衡之后,当下他便将断霜带上,匆匆赶到宫中,求见皇上。
将一切向皇上禀明后,皇上微皱眉头,却并不下定论,他心中惶恐不安,此时又听到沈越满嘴谎言,试图混淆视听,他只觉脑中轰鸣,气得手脚发抖,若不是有碍于皇上在场,他都要冲过去揍沈越了。
他为官多年,从来只有他气别人,何时被人这么气过?
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潘绍伦抚了抚胸口,再度开口时已平静了很多:“沈越,我若无证人,自是不敢来打扰皇上。我劝你早点坦白,不要再狡辩,以免自取其辱。”
“不知岳父大人所说的证人,现在在何处?”
沈越实在是好奇,潘绍伦到底是带走了他府中什么人,能这么有底气。
潘绍伦问询的眼神看向皇上,皇上点了点头。潘绍伦便朝几人身后的屏风道:“断霜,出来吧。”
屏风被推开,中间位置走出一个纤细身姿的姑娘。断霜低下头,跪在沈越与林青霜旁边。
沈越听到断霜名字时眸光微微一惊,可是很快便恢复镇定,直到断霜走到他身旁跪下时,他的表情已经变成三分迷惑,七分不解。
潘绍伦手指向断霜,看着沈越问道:“此人你不会装作不认识吧?”
沈越点头:“自是认识的。此人名唤断霜,是我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我记得,这丫头是两个月前夫人回娘家时,岳父大人送给夫人的,当时岳父大人还说这丫头诚实可靠,夫人信任岳父,便一直也很信任断霜。”
潘绍伦未想到此时,沈越这厮还意图反咬他一口,他气得声音发颤。
“我那是被你骗了!这丫头根本就不叫断霜,她叫周纺!是你抓了她的情郎,逼迫她为你所用。你找关系将她送入我府中,告诉她我与薇儿的喜好,让她轻而易举夺得我们的信任。”
“等薇儿将她要走后,你便命这丫头夜夜在她房中燃有毒的熏香,致使她性情大变,暴虐凶残,这几日你嫌熏香毒性太慢,更是将量加大了五倍,让她在你爹的出殡之日出丑,还将她有疯颠之症弄得众人皆知。”
“这傻丫头以为她帮你将坏事做了,便能与情郎双双重获自由。哪晓得她前脚刚把事办成,后脚便被你的人抓走,要将她捆上石头沉河,要不是这丫头命大,被人救了,又恰巧被我的人找到,此时便要死无对证了。”
“周纺?有毒的熏香?”
沈越困惑的抬头:“我不知岳父大人什么意思。夫人未带断霜入提督府前,我从未见过这个丫头,也不知她是否有别的名字。如果这丫头真的曾经对夫人图谋不轨,燃熏香放毒,让我的夫人患病,那人既然是从岳父府中出来的,岳父应该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才是。”
“岳父大人说是我找关系将她送入宰相府,可有证据证人?若是都没有,此人是岳父府中的人,又涉嫌毒害了我的夫人,她又哪里算得上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