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仲玄。
“大人,陆南寻逃出府后,竟然直接去了皇宫,守城门的侍卫本是想阻拦他,却不知他掏出了个什么东西,侍卫就放他进去了。”
“怎会如此?”沈越惊恐起身,当初让陆南寻进提督府时,他便派人查过此人底细,只是一个外地来京的小武师,无权无势,在京城亦无靠山。
他怎么会与皇宫扯上关系?
仲玄焦急道:“千真万确。属下等人守候在宫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出来。而且属下回来禀告之时,见到了宰相大人的马车,看到宰相大人也是往皇宫方向而去。”
朝中最近并无大事,且如今时辰已晚,皇上应当不会召潘绍伦入宫。
何况潘绍伦刚刚从他这里离开不久,都未曾回府,便这么着急往皇宫赶,只有一个可能。这老贼不仅仅是怀疑他,应该是已经确定爱女是死在他手中,去找皇上告状去了。
潘绍伦这几年一力提拔他,朝中无人不知他们翁婿的关系。他们两人都清楚各自势力与不可告人的敛财手段,真闹翻了脸,两人都讨不到好处。
潘绍伦真舍得为了一个女儿,便如此不计后果?
还是因为他的戏耍,让这老贼恼羞成怒,拼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不管如何,如今潘绍伦与陆南寻都已入宫,局势对他极其不利,他必须也要有所行动才是。趁宫中还未来人,他倒是可以携带一些银两逃走,只是这一走,便坐实了他的罪名,且天下之大,莫非皇土,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一旦被抓获,便再无出头之日。
倒不如,趁现在事情还未有定夺前,进宫与那两人斗上一斗,兴许还能有几分胜算。
可万一输了呢,他又会是什么下场?
沈越额头青筯直冒,万万未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即便今日他胜了潘绍伦与陆南寻,只怕也已在皇上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往后仕途再难前进一步。
他就杀了一个潘雨薇罢了,何至于牵一发而动全身,将他逼到如此绝境来?
“本官知晓了,你退下吧。既然陆南寻已经进宫,便不用再搜查了,将派出去的侍卫都找回来,若是有人调查,你告诉他们怎么解释。”
沈越沉声吩咐,将仲玄打发出去。仲玄跟他较久,知晓事情轻重,这等口径之事他应付得来。
沈越扶额坐下,告诉自己不要急,不要乱,越到关键时刻,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如今沈凌霄还安好,这个孩子是能佑他仕途顺畅的,孩子平安,那么他肯定不会有事。
林青霜见他面色不好,心下畅快,面上却开口安慰道:“宰相大人刚才已相信大人,兴许是有别的事入宫,也未可知。”
“不会是别的事。”
沈越道:“潘绍伦生性多疑,刚才信我应是伪装,此刻他进宫,肯定是为了潘雨薇的事。”
“只是不知他手中有多少证据,让他这么急着进宫面圣,也不知他带走的是何人……”
“大人也有人证,纵使宰相大人带的人知晓一点内情,断不会比我知晓更多。有我在,大人不必担心。”
林青霜心跳如鼓,面上沉静。
眸中野心毕露,正视着沈越:“楚欢愿与大人一道进宫,无论有何危险,我与大人一同面对。”
沈越闻言轻轻一笑,他自是不会相信楚侍卫的这一番真情流露。这女子,见他有难,便想在此时相助,来日再以此相挟,妄想一步登天。
他喜欢这种有野心,又没有什么心计的女人,既能在他需要时牢牢掌控,又能在对他无用时轻易解决。
“你想要什么?”
“提督夫人之位,大人可愿意?”
沈越转过头,眸中嘲弄:“只要你助本官渡过本次危机,提督夫人之位便是你的。”
世间男子大图功名,世间女子却争后宅之主,见林青霜的回答果然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沈越唇边浮起笑容,让人备好马车,便带林青霜出了府门。
两人径直往皇宫而去。
因沈越备受皇上信任,宫门侍卫并未为难他们,简单检查一番便放他们入宫了。
沈越带着林青霜来到皇上的紫阳殿,经皇上身边的曹公公通传后,又等了约一刻钟的时间,方才召见两人。
紫阳殿内,皇上坐于正位,宰相潘绍伦坐在一侧,看到两人进来后,仇恨的眸光一直狠狠盯着沈越。
沈越林青霜两人目不斜视,跪下给皇上请安。
皇上也不让两人起身,浅浅笑道。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提督大人与宰相大人都往朕这里赶?宰相大人刚才与朕好一阵诉苦,说是提督大人杀妻害子,罪大恶极,求朕将提督大人抓来审讯,朕告诉他,别急,提督大人马上就会来的。”
“瞧瞧,朕猜对了吧。”
林青霜眼角余光偷偷看去,只见皇上约莫五十上下,相貌堂堂,看着明明是笑着的,却分明带着气恼与烦闷的意味。
要不是宰相大人进宫这么一闹,这个点皇上应该安歇了吧。白天为政务所忙,夜里还要处理臣子间的家事,换了谁心情也好不起来。
何况这两个大臣都还算是他的心腹,又牵扯上人命,他想不管都不行。
沈越未看潘绍伦一眼,淡定从容回复皇上。
“回皇上,此事是岳父大人误会了。我与夫人伉俪情深,京中无人不知。下官因事务繁忙,甚少陪伴夫人,她一人郁郁寡欢,不幸得了疯颠之症。今日,她竟然对亲生的幼子下手,我府中的侍卫一时未认出她来,将她不小心给刺杀了。”
“岳父大人失去爱女,悲痛至极,将过错都加在下官身上,下官也无话可说,毕竟是下官对夫人陪伴太少,才导致她积虑成疾,也是下官治下不严,才出了这般祸事,岳父因此怪罪,皇上因此责罚,下官都认。”
“你胡说!”潘绍伦站起身来:“如今到了皇上跟前,你依旧满口胡言,巧舌如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真当你干的事都无人知晓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