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上精心描画的青绿竹叶,和方正秀丽的每一个字,都在嘲弄沈翎。
她的一举一动,敌人都看在眼里!
她在想什么,她要做什么,敌人一清二楚!
没人救聂晟他们,是因为不重要。被她窥见秘密,敌人也不在乎!
而敌人,叫她“乖女儿”……
用叶柔嘉的笔迹,和她们母女最喜欢的竹叶,跟她打招呼。
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在找娘,你娘在呢,你来呀!
沈翎只一瞬的愤怒后,就平复了心情。
至少终于有证据表明她娘活着。此前都只是猜测。
且,侵占她娘身体的人,在那个组织地位应该不低,并不是聂晟之流需要谨小慎微拼命隐藏秘密的。
且,她的行为,引起了某些人的兴趣。
即便是看笑话,把她当做蝼蚁,只想看她能走到哪一步,能搞出什么事,图个乐子。
总比要不遗余力弄死她来得好。
沈翎没觉得自己多厉害,她知道的越多,越是谨慎。
敌人的轻视和嘲弄,在她眼中是好事。
这种信笺,越多越好。
那样她会有更多时间,争取到更多机会,做想做的事。
……
再见到秦铮,已是三日后。
幽州城张灯结彩,欢迎将士归来。
还有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霍垚将军,其实就是神将秦铮。他根本没死!
此消息的源头,是前几日被秦铮在阵前斩断一只手的凉国将军金珏。
金珏断言跟他交手之人就是秦铮!而秦铮的死是尧国故意做戏!
这简直让凉国人绝望。
都说秦铮是凉国的克星,果然如此!
凉国不敢再战,提出求和,不日将派遣使者前往盛京谈判。
梅岚冲进沈翎房间,美目嗔怒,“好你个骗子!”
沈翎很淡定,“当初我也被蒙在鼓里。”
“秦将军怎么这样?不知道你会伤心吗?”梅岚蹙眉。
沈翎:是知道她不会伤心。
“哎……”梅岚望着沈翎,欲言又止,“秦将军活着,当然好,但是……他跟薛太医之间,真的没问题吗?”
她这几天疯狂磕cp,结果发现其中一位是她闺蜜的相公……
“我不介意。”沈翎一本正经道。
梅岚脸色怪怪的,“你是说他们……但你无所谓吗?那怎么行?”
望见沈翎眸中清浅的笑意,梅岚一拍脑门儿,“我傻了!你从头到尾都在逗我是吧?我还真以为他俩是一对儿!还想着一定要支持他们!”
正好走到门口的秦铮:大可不必。
梅岚又开心起来,“还是你跟秦将军最般配!我真为你高兴!”
秦铮:这姑娘不错。
他抬手叩门,梅岚开的。
她嘿嘿一笑,“秦夫人,你相公回来喽!”话落就跑了。
“我回来了。”秦铮进门。
沈翎看到他恢复原本样貌,点头道,“还是本来的样子更好看。”
秦铮唇角微勾,“谢谢。”
他以为沈翎会评价他笑起来更好看,但她已低下头,又看向面前碟子里的少许暗红色药粉,苦恼道,“还是搞不清楚这药的主要成分。”
秦铮在她对面坐下,将一个布袋放在桌上,里面是几个黄澄澄的野果,“路上碰到的。”
沈翎拿起一个,在袖子上擦了擦,咬一口,酸甜多汁,很是美味。
“这药很关键,自然不简单。”秦铮正色道,“我暂时不能回盛京。”
“我也先不回去。不打仗了,找找我哥。”沈翎那天夜里说赶紧打完仗回盛京,并不是非要现在回去。
前方迷雾重重,如果能先找到沈枫,那就太好了。
沈翎拿出那张信笺给秦铮看。
秦铮面色一沉,“你还好吗?”
沈翎平静道,“没事。如果敌人目标明确发现威胁立马清除,我很难躲过。有人想玩儿,不是坏事。”
但秦铮在担心,若到最后,沈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父母叔叔,却无法把原本的他们找回来,又情何以堪?
门外传来嘈杂声。
秦华信拖着受伤未愈的身体冲进院子,怒骂道,“秦铮你个逆子,给老子出来!都来看看啊,我嫡亲的儿子几次三番要害死我!看他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天理吗?”
沈翎神色不耐,起身往外走,“你别出来!”
门一开,她寒着脸走向秦华信。
秦华信下意识后退,又往前两步,怒指沈翎,“叫秦铮出来!我要问问他,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满意?”
沈翎冷冷道,“安国公说的逼死,是指皇上让你来打仗的圣旨吗?”
秦华信面色一僵,“你少恐吓我!你们夫妻俩对我何其恶劣,整个幽州城的人都知道!”
“是我,跟他没关系。他根本懒得理你。”沈翎冷哼道。
“你承认你要逼死我?都听到了!薛太医宋太医,你们给我作证!回头我们一起到皇上跟前评评理!”秦华信声音愈发高亢。
沈翎一脚把秦华信踹倒外地,面无表情连着一脚又一脚,把他踹到院门口!
门外围观的人都惊呆了!
薛清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宋志鹤为秦华信抱不平,“秦夫人,你太过分了!安国公是你的长辈!”
沈翎不再理会狼狈不堪痛哭流涕的秦华信,转身回房,“宋公子喜欢这样的长辈,送你了!”
宋志鹤黑着脸把秦华信带走。
薛清泽看着再次关上的房门,不得不感慨,秦铮真是找到了好归宿。
……
恢复身份的秦铮,理应跟夫人沈翎同住。
为行事方便,当天沈翎就搬去城主府主院。
是夜,秦铮在看书,沈翎在摆弄一堆药材。
青辞突然禀报,“主子,夫人,安国公被杀了!”
两人齐齐皱眉,起身出来。
“是下人发现的,中毒而死。”青辞沉声道。
一直以来的事,必会让沈翎成为最大嫌疑人。
两人见到秦华信的尸体。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宋志鹤怒视沈翎,“秦夫人未免太无法无天了!”
沈翎平静道,“这些日子宋公子跟安国公关系亲密,我有理由怀疑宋公子毒害安国公,意图栽赃给我。”
宋志鹤面色一僵,“你信口雌黄!”
“跟宋公子学的。不知道的,以为死的是你亲爹呢!”沈翎冷声道。
宋志鹤知道沈翎不好惹,怕招来麻烦,灰溜溜走了。
秦铮静静望着死不瞑目的秦华信。
他小时候曾那般渴望这人的关心疼爱,可得到的只有失望和伤害。
后来他什么都不要了,只靠自己,这人却又没完没了地说都是一家人,要求他孝顺恭敬,无果便恶毒咒骂他。
血缘是这世上最无奈的事,谁也没法选。
亲爹突然死在眼前,秦铮没感受到报复的痛快,更没有伤心难过,心中只有一片寂然。
……
两人回到主院,一进门,沈翎眸光一凝!
桌上又多了一张绘着青绿竹叶的信笺,仍是簪花小楷。
第一句,“乖女儿,你还想让谁死?”
显然,秦华信死于信笺主人之手。
下面还有几行字,沈翎看完拧眉,递给秦铮。
“何必对秦华信那种烂人手软呢?当年他被看中,为求自保,主动提出把女儿女婿卖给我们。
秦铮,我的好女婿,你猜你姐姐姐夫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