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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仿佛被撕裂开一个偌大的口子,寒风凛冽,如猛兽般呼啸不止。

雪花纷纷扬扬,不似柳絮那样轻柔,而是被狂风裹挟着,如同彤云密布的空中射出的箭羽。

却又在临近飞舟的一瞬间,化做雨滴砸下来,发出类似于手掌在鼓面错拍的“啪啪啪”的闷响。

这飞舟到底是岐山派所出的飞行器,即便周遭的环境如此恶劣,也不曾有一丝的损坏。

船身十分庞大,共有三层甲板,整个船看起来像一个楼体,甚是壮观。

船舱内宽敞,楚稷特意命人将里面重新修整了一番。

不但有舒适的桌椅,还考虑到林邈三人,男女间多有不便,又隔绝成三间,形成独立密闭的空间。

说到楚稷,林邈心中道不尽的疑惑。

自己的这位师伯,不知原本就是这般的热情似火、率性而为,还是想替自己的便宜师弟多尽尽长辈的职责。

知晓自己、肖琰和萧逸情有事须得离开后,不但大摆了送别宴,又在临别之时,一边奉上了好几个储物袋,说自己没什么好给的,一边又哀伤地挤出了几点眼泪。

在修真界,一个储物袋,本身就是一个偌大的空间。

当那些个储物袋都被递在面前时,林邈忍不住朝周围的青山看了看,生怕他把这群山都当成礼物放了进去。

先前已经收了许多贵重的东西,怎好意思再收。

于是,双方僵持了好久,林邈等人终是推辞了这份馈赠,只带了些新鲜的瓜果和点心。

外面的虽然狂风暴雪,好在舟上刻有符咒,只运转灵力就可设起结界。

进而林邈三人都没有进船舱,而是将桌椅都搬了出来,坐在了甲板上。

虽未过几个时辰,这天气,却是秋高气爽才过,寒冬腊月已至眼前。

林邈摘了颗葡萄放进嘴里,瞥了眼左侧的肖琰。

他神色如常,全然不见先前与她调笑的松快模样,倒似这外面的风雪一般冷寂。

他指尖在茶盏里沾了沾水,在桌上画出无数纷乱交缠的线,不免让人琢磨,他心中是否有千千万万个解不开的结。

发觉林邈的目光,他也看向她,倏地拧了拧眉。

他将菊花饼和枣泥糕都合在一个小碟里,又伸手拿了几颗葡萄连同空出来的碟子,一同放在自己桌前。

葡萄在他手中,被一个个剥干净了皮,露出晶莹剔透的翡翠色的果肉,又被他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师姐,吃这个。”将自己的杰作送了出去,他才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对着林邈悠悠说道。

飞舟越往北漠的方向飞去,翠水碧山在视野中渐渐变小,化作风雪中飘零的一片叶子,又被渐渐淹没在白茫茫的一片萧条里。

谢玄没有提过萧逸情的身世,萧逸情也未曾讲过自己从何而来,在苍溪山,大家间的相处,只认同门间的情谊,却是从来英雄不问出处。

在此次大比中,林邈也是有所耳闻,自己这二师兄的来历当是不简单。

直至谢玄用传讯铃递出消息,让她与肖琰随着他一起前往北漠,脑中的思路这才渐渐清晰。

北漠的皇室一族姓萧,正是萧逸情的萧。

林邈不知他具体是何等的身份,又是在何种境遇下,放弃了富贵荣华,离开了繁华的皇都。

谢玄并没有过多言语,甚至连此行的目的都未曾提及。

就这样,林邈和肖琰在闲逛时,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被稀里糊涂安排上了行程。

想到此处,她吞下小碟里的最后一颗葡萄,不由的带着疑问看他。

萧逸情好像压根儿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他只是往椅背上一靠,两手枕在脑后,专注于耳边的北风呼啸和眼前的万里雪飘,眸中映出的是天地间一片苍茫的素白。

飞舟时不时地摇晃,他也随着偶尔晃荡,看上去姿态悠闲,仿佛此行与他无关,只是专门来欣赏这一片无边的雪景。

见葡萄被吃了个空,肖琰又从容地把小碟收了回来,继续干起了自己的活计,乐此不疲。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逸情一杯茶下肚后,终于是开了口。

“小师妹和师弟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平日里看上去人不似肖琰那般沉冷,亦非傅廷筠的敦厚质朴。

无论是安静时,还是与人交谈时,周身总是萦绕着一股宁静安逸之气。

他说这话时,不错眼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没有喟叹,没有讶异,更无甚忧心忡忡,任谁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是否对对方的回答带着期待和揣度。

“嗯,师兄想说时自然会说。再说……”林邈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一下:“再说,既然师兄让我们跟来,本就是无隐瞒之意,该知道时自然知道。”

肖琰将最后一个葡萄剥掉皮放进小碟,淡然说道:“二师兄要不要也尝尝?”

萧逸情垂眸,看那些个圆溜溜的小果:“小师妹的东西,我哪儿敢抢!”

“小师妹说的不错,回头到北漠,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又嘴角勾了勾:“此次,还得劳烦小师妹和师弟帮衬一把。”

他说完甚至不等到回答,就有些出了神,好似只喃喃自语了一番。

风渐止,雪势渐小,不经意间,飞舟摇摇晃晃,一座城渐渐浮现。

虽还被覆盖着层层厚厚的积雪,但居高临下,那皇城的轮廓不再是模糊的一片,隐约可见宫殿楼阁,可见半壁雪白半壁红的高墙。

甲板上,一人不知从何处摸出一袋子瓜子,百无聊赖地剥了起来;一人时不时将一颗颗放进嘴里,感受着这小小的瓜子仁儿带来的酥脆咸香;还有一人又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他一手搭在桌延上,指尖来回轻敲,在无人注意之下,神色微凝,眸光渐冷。

飞舟在距离皇城不远处停下,此时大雪已完全停了。

林邈三人从上面下来,便见早已有人在此等候,旁边还停着迎接的步辇。

除了驾车的,来的两人皆穿着太监服,撇开年纪,单看衣服的颜色和质地,也能看出他们品阶的高低。

修仙之人本不惧严寒酷暑,所以,即使现在外面是冰天雪地,林邈一行仍穿的单薄。

再观来人,他们身上的袍子肉眼可见的厚实,领口和袖口都镶着厚厚的皮毛,头上还带着黑色的绒帽子,看上去是相当的保暖。

他们一个满脸皱纹,纹纹深,霜染发根,根根白,佝肩耸背,恭敬里却是镇定自若;

还有一个面容清秀,林邈观他,竟是比自己还小了约莫四五岁。

他虽站得笔直,却在将目光扫过林邈三人后,又即刻垂眸下去,一副怯懦闪躲的样子。

不过,单是这一瞥,却也让林邈捕捉到他眼中的惊奇和诧异。

纵然是在宫中办差,他倒也还保留着孩子的心性,忍不住好奇,但又害怕因为自己的冒失而得罪了贵人,引来一顿责罚。

地上积着雪,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领头的公公虽已年迈,步伐却是稳当。

“二殿下。”

他迎上来,对着萧逸情行了一礼,又继而朝林邈与肖琰拱手:“姑娘,公子。”

天地不分,一片白芒。

萧逸情身量虽比肖琰矮了一些,较寻常男子来说,也是身材欣长。

他眉目疏淡,长相俊秀,脸上轮廓不甚利落,也正因这般的隐着锐气,才更令他言谈举止间,如同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温润而谦和,得体而大方。

他今日穿的仍是一件纯白的袍衫,眉眼间流动着安然意态,站在寒天雪地里,像是与周围这片景致自成一体。

天地素净,景也素净,人也素净。

林邈听说,北漠的皇帝如今也才三十不到的年纪。

这公公既然称呼萧逸情为二殿下,那他自然是皇帝的弟弟,若是没有离开,怎么着,也被封为这北漠王朝的王爷了。

如果说之前在飞舟上,林邈还能装作兴味索然不主动去打探,那么现在她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萧逸情离开这北漠皇城时还是孩童,如今十年已过,雕栏玉砌应犹在,容颜却已改。

面对两个陌生的男子,来人却能在瞬间辨别出其中的那个,这委实奇怪了些,所以这定然是有所调查后的结果。

不知是皇城中至高无上的那位,是真的挂心于这个早已疏离的弟弟,想要弥补亲情,还是别有企图,或是想利用,或是心怀其他心思。

况且在凡间本就规矩诸多,皇城里更是秩序井然,规矩森严。

在这里,一举一动皆要遵循礼法,一言一行都需合乎身份,尤其男尊女卑的观念根深蒂固。

然而,这公公先称呼了林邈,再提及肖琰,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对他们同门之间的情况十分的了然。

毕竟肖琰是后来入的门,按照辈分的高低,确实是林邈在前,肖琰在后。

萧逸情笑笑,听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刻意的情绪:“天寒地冻,倒是劳烦李公公亲自来接。”

这位姓李的公公原先一直是先皇的心腹,再后来新帝,也就是萧逸情的哥哥萧景祁,即位,他又忠心耿耿地侍奉新主。

到底是历经两朝,自然是善于察言观色,又有着八面玲珑的圆滑的处世之道。

他眼角的皱纹,随着一抹恭顺的笑,慢慢堆积成连绵的低矮的山丘,说:“这是作奴才的本分,二殿下这么说,可真是折煞老奴了。”

他没有停顿,转而蹙眉,神色间带着些许愁容,解释道:“二殿下此次能回来,陛下心里高兴得紧,本也是要亲自来接的。只是近年来忧心国事、家事,龙体欠安,近来天气严寒,更是抱恙在身。这才命老奴前来,务必把这份心意带到。”

萧逸情回:“陛下确是有心了。”

他弯腰,仍毕恭毕敬:“二殿下与姑娘、公子路上在途中历经风霜,陛下虽未能亲自迎接,但早已命人在宫里安排妥当,可去休憩之所稍作休息。此外,陛下还特意在太和殿安排了一场家宴,既为二殿下与几位接风,又期待与您重温兄弟情谊,共话往事。”

萧逸情抬眼,向着不远处的宫殿望了一望,温声道:“好,那就劳烦李公公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