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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等你吃好了,我带你去买衣裳。”

林邈盯着肖琰看了半晌,真心怀疑自己听错了。

倒不是惊讶于他的豪爽大方,只是昨日在成衣铺子,林邈每换得一件衣裙,他眼中的光亮就更盛一分,接着就是满是甜蜜的糖衣炮弹:

“很好看。”

“这一件很衬师姐。”

“师姐穿红衣的样子极美。”

“怎么办,每一个师姐都好美!”

……

于是,等林邈再穿上原先的长裙,从换衣室里出来,就看见自己平日里,那清冷孤傲的小师弟,如霸总附身一般,大手一挥,一个钱袋递了出去。

肖琰付钱付得麻利,店铺老板收钱也收得利索。

会做生意的买卖人,一边将钱袋锁进了屉子里,一边还不忘吹捧上几句:“小郎君眼光真好,又会疼人,小娘子真是好福气!二位果真是璧人一对,佳偶天成啊!”

周围的衣裙一件件重重叠叠,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如春日的花园,繁花似锦。

少年人听得愣神,一缕缕羞意从心底蔓延,俊朗的面容上染上一抹浅浅的嫣红,成了这花花艳艳里最亮丽的风景。

“不用了吧!”林邈说:“昨日买的那些,已经够穿了。”

“要的。”他挑着眉毛,说得理所应当:“我方才把师姐的寝衣扯坏了。”

“那也不用了啊,我有的换的。”林邈摇头。

梳妆台前,肖琰懒洋洋地靠在的椅背上,黑亮的眼眸静静望着林邈:“有备无患,若是碰上下次,下下次,总归是穿得到。”

林邈微怔,两人方才明明都慌乱到不行,他怎会故意压住自己的衣裳,又怎会料到衣裳会被扯破。

现在他这般言语,仿佛那不经意的过错,是故意而为之,就是为了再给她买衣裳。

对面的酒楼上飞檐翘角,两只鸟雀,落在那处如行云流水的优雅线条上,透着雕花窗,在地上落下修长的剪影。

它们时而欢快地跳跃嬉戏,时而相互梳理着羽毛,时而又依偎在一起,那影子也跟随着那不安分,不停地变换出更多的亲密的姿势。

如此许久,林邈才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这“下次”、“下下次”在脑中渐渐清晰,白皙的脸上隐隐透着红,气息不稳地说道:“这,这样太浪费银钱了。”

肖琰听了这话,脸上神色莫测,他的目光在那整洁床铺上打了个转,又对着林邈抿唇一笑,暗忖道:师姐只是说浪费钱,似乎对这扯不扯衣裳,倒也没有太过抱怨,也不是抗拒的样子……

明明心里知道他是故意逗弄,却总是着了道似的,全然抑制不住的脸红心跳和手足无措,毫无半点招架之力,林邈心里暗自反省,却仍被这不争气扰得心烦意乱。

她睨他,带着些许的不自然,问:“你,你笑什么?”

“没,我就是高兴。”

肖琰收敛起笑意,眉眼间的轻快化作一本正经的神色:“我只是觉得,师姐越发像极了出阁的小娘子,这般精打细算,是要替为夫省钱吗?”

他说着,又走到她跟前,轻抬起她的下巴。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在入耳后陡然在脑中炸开,林邈侧过头:“我,我可没说要嫁予你!才不是要……”

后面的话不等她说完,却被堵在了口中。

等能够再次顺畅地呼吸时,那些没道出的话语,却与周围的柔暖的光,一起化在了这片情意绸缪里。

肖琰唇角倏尔一弯,这一笑,像裹着蜜糖,将原本俊美的样貌衬得极为甜蜜动人。

他说:“我可不想做师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的师弟,我想与师姐,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林邈仰首看他,也凝出一个笑:“好。”

*

两人刚迈进成衣铺子,老板就热情地招呼上来:“哎呦,小郎君你可算是来了!”

可算来了?

这老板晓得他们还会来?

林邈总觉得有些不对,可又是说不出有什么异样。

肖琰对他使了个眼色,老板快步走过来,已然改了话锋:“哦,我是说,二位今日来得也巧,昨日傍晚小店又新制了几件衣裙,小娘子若是有自己喜欢的,可再挑上一挑。”

担心肖琰又出手太过阔绰,林邈将话头接了过来:“老板,今日只想看看寝衣。”

“哦,这也是有的,娘子随我过来。”

寝衣一般只要料子柔软透气,穿着舒服就行。

林邈只片刻,就选了玉白的棉质的两件,拿着去结账。

只见肖琰站在一处衣架子边,手臂上还垂挂着一件淡紫色的烟纱裙,裙身如烟似雾,轻盈飘逸。

隐约可见裙摆处,几只白色的蝴蝶翩然起舞,那袖口处,还缀了几圈白线刺绣的小花,花瓣叠层交错,很是精细。

裙子上还挂着不少飘带,看样子倒是比她以往穿的繁复的多。

直至林邈走到他跟前,肖琰才伸长手臂,说:“师姐,这条裙子你试一下。”

“不买了吧!已经够多的了。”林邈脸上泛了难。

“可是这个颜色的衣裙,师姐没有。”

林邈瞥了眼裙子,又看回肖琰:“师弟,你是要把我打扮成彩虹吗?”

“嗯。世人雨霁才可见彩虹卧,而我却想时时得见。”

他不容林邈拒绝,拉着她的手,将裙子递了出去:“师姐,去试试,好不好?”

林邈搞不懂,他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些个五彩斑斓的裙子。

若不是与他一同前来的,若不是这手上的金镶宝珠钏将两人的距离,限制在两公里内,林邈简直要以为,他不知何时背着自己,与这店铺的老板达成了某种交易,只要卖出一件衣裳,便能从其中得到些回扣。

不过这回扣,还是从自己腰包里掏出的银子。

林邈只接过长裙,又质疑道:“那你自己总是穿黑色的衣服。”

“师姐这就不懂了。”

他浅笑了一下:“我是黑沉的夜,而师姐是皎白的月。如今这夜心生贪慕,又想见见别样的彩虹。那师姐,便是月,也是虹。”

林邈眉眼微扬,指尖抵在他的胸前,试探道:“这世上,窈窕淑女亦或是倾世佳人可是多若繁星,师弟不想看看?”

“不想看。”

肖琰忽的一手拽住林邈的手,将她带得更近。

他低下头,用温热的气息呵在她的耳边:“师姐,我只要你!”

林邈心蓦地一慌,她倏然用手抵住他,以此来隔断这片温热带来的心惊肉跳,低声说:“我,我去换衣服。”

肖琰这才松开手,放她离开。

眼见着那布帘子垂落下来,将里面的人完完全全地遮掩住,肖琰不动声色设了个结界,将自己和老板罩了起来。

“掌柜的,上次说的那件可制好了?”他问。

店铺老板神神秘秘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叠得整齐的衣裙,放在肖琰的手中:“小郎君,这裙子,我们昨夜紧赶慢赶终于是制成了。只不过,这样式我们从未见过,不知能否让您满意。”

肖琰指尖拎着裙子,将它展开,细细端详了起来。

无论是在修真界,还是在这凡间,女子的长裙通常是裙身稍适贴近身形,裙摆宽大,长裙飘展便如绽开的花。

这件旗袍却是不同,是在一处叫苏城的地方听她提过。

肖琰至今还记得那时,她说到时,眼睛里闪着的明澈的光。

于是,便默默记在了心里。

之前没有机会,如今正巧遇到这家铺子,就想着做出来,待时机成熟,给她个惊喜。

这件旗袍是用蚌肉白的丝绸制成的,看上去如玉般光滑润泽,摸上去是柔软中还带着一丝冰冰凉凉。

上面没有再绣制其他繁杂的图案,只保留原本料子上的的莲花纹。

花瓣相依展开,花朵簇拥盛放,虽不甚华美,却也是端庄秀气。

领口设计成立领,只嵌着一颗洁白的珍珠作为扣子。

整体线条流畅,明显束腰,下摆收紧,是及踝的长款。

她那时也只说的大概,肖琰只得凭着记忆,将自己理解的告诉这里制衣的裁缝。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件,与她说的旗袍是否一般,但自己看了倒是十分满意。

他看着看着,脑子里浮现她将这件穿上身的样子,不由得脸色红润了起来。

“多谢,这旗袍很好看。”

他低眉垂眼,不再细看,只是将它叠叠好,又让掌柜的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料包裹起来,才放进了储物袋。

他又掏出些钱打赏,老板收着银子,又不忘恭维:“客官喜欢就好。小娘子有郎君这般的夫君宠爱,真是令人艳羡。”

烟纱裙漂亮归漂亮,却因着上面的飘带缠缠绕绕,为穿上身增加了难度。

林邈也顾不得外面的人在干嘛,只专注于眼前的疑难杂症,费了好大的劲儿,身上竟沁出了一层薄汗,才终于穿了个明白。

这边,她才穿着新衣,扯开布帘子出来,便听见那句“夫君”。

她突然停着不动,久久凝望不远处的那高挑的身影。

少年人一身玄衣,姿态卓然,脸上晕染着桃花一般的粉红,眸子中清亮如花瓣上缀着的露珠,还透着明晃晃的欢喜和笑意。

察觉到林邈过来,他转过身,像是要印证掌柜的的话,说了句:“娘子,你来了。”

从前只有两人单独在一起时,他才会这般的调戏自己,如今当着外人的面,倒是越发的猖狂了。

这句一出,更是随性自在,林邈竟真有些恍惚,眼前的这便宜师弟,是真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好夫君。

日头渐高,寒意褪去,暖意正好,林邈却觉得脸也热,身上也热,她慢慢朝他走去,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