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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妖气深重,昏天暗地,隔着那层黑气,夜空中那清透的月,混沌缥缈间,也透着一股冷津津的寒意。

傅廷筠将陈萋安置在地上,抬眸:“长孙师妹,那个人交给我。陈姑娘,还劳烦师妹照料。”

言罢,他站起身,手持长剑,往前走了几步。

身后随即生成了一层牢靠的结界,将长孙玉二人包裹在其中。

傅廷筠瞬间出击,身形如风,剑光如电,划破夜空,直取妖化的沈裕。

然而沈裕狞着笑,只站定在那里,墨绿色的眼中,毫不掩饰盈满了讥诮,竟完全没有抵挡的意思,像是丝毫不在意那即将刺入他身体的剑光。

“没用的。”沈裕嘴角露出一丝哂笑。

傅廷筠抬手,剑尖刺在他的胸前,只听见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随即火星四溅。

他不停挥舞着长剑,攻击越来越猛烈,剑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仿佛要将这黑夜都撕裂开来。

四下被这明亮陡然照亮,可那强化了的身体果真如铁皮般厚实,傅廷筠不禁蹙眉,竟然真的未受到半点伤害。

沈裕弯唇,一只手一下子握住傅廷筠手中的剑,长剑被他紧紧抓牢在手中,无法抽出。

傅廷筠抬脚,猛地在他胸口处一蹬,没曾想,脚也被他钳制住,不得动弹。

沈裕看着眼前傅廷筠愠怒的脸,不觉生出快意,他话语中带着股分明的讽刺和藐视,本就狰狞的脸愈加显得森然可怖。

“我说过,没有用的。”

他手中用力一挥手臂,强劲的力道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而出。

树影婆娑,急促的窸窸窣窣,在暗夜中回荡,仿佛凄厉惨绝的鬼泣,尖锐得刺耳。

傅廷筠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犹如失控的陀螺,只能任凭身体在空中不停的翻转。

他猛然间撞上一棵小树,枝干瞬间断裂,接着又是一棵大树,“咔嚓”一声巨响。

蓦然间,他的身体狠狠嵌入了树干之中。

身后的树缓缓倾斜,枝条与叶子一同砸落,尘埃乍起,那青枝繁叶逐渐湮灭在朦胧里,还有那个高挑的人影也越发辨不清晰。

一阵血腥气弥漫开来,像是随着这飞扬的尘土,铺荡出一片血色的迷雾。

夜色如墨,月光似水。

可眼下的这片樟树林,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网,雾茫茫、黑压压一片阴翳。

尘雾渐渐沉降,那人的身影才依稀可见。

沈裕眼看着,那个男人从地上缓缓站起。

他一身粗布麻衣,虽染上了灰尘,不似那般洁净,可他挺拔而立,在这昏暗的夜色中,犹如傲然风雪中的雪松。

而他衣服上斑驳的血渍,仿佛凌寒独自开的红梅,红得绚烂而美艳。

他脸庞的线条分明,俊俏中又带着格外的硬朗。

他眼中没有一丝的慌张和软弱之色,反而带着凌厉和从容,似是能穿透这暗夜,亦能轻易逃脱这暗黑的困境。

就像当日在擂台之上一样,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仍是败在了他的手下。

沈裕不禁心下一沉,恍惚生出一种错觉。

此人莫不是又有了应对之策?

傅廷筠缓缓提剑,这剑,似乎与先前的不同。

方才的那柄剑,周身是银色的光泽,流转着清正凛然的正气,若将它比作出尘脱俗的谪仙;

那他现在手中的这柄,恰似诡谲的妖邪。

它通体呈现着暗红的妖艳之色,剑身上图腾诡异,邪光正盛。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沈裕甚至能感觉到这剑气的狂躁和阴冷。

尤其那剑身还止不住地颤动,仿佛带着贪婪与渴望,迫不及待想要展开一场疯狂的肆虐。

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带着前途未定,沈裕一时有些慌神,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妖化的自己更疯,还是眼前这使用如此邪剑的人更癫。

傅廷筠紧握着剑,身体倏然动了。

他动作迅捷无比,好似一条弹射而出的蛇,而那炳剑,就是他锋利的毒牙。

沈裕木然了片刻,便在下意识做出防御的同时,掌中生风,风力混合着妖气,一路袭去,横冲直撞。

一瞬间,暗黑纷叠,四周是打翻了砚台,浓墨洇湿成大片。

然而,傅廷筠所经之处,那浓厚的黑暗一下子被吞噬干净,林间竟又透出那一丝月光,模糊而柔和。

须臾间,那道身影突然显现在眼前。

沈裕以手背挡之,强大的力量,瞬间穿透了它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那剑锋更是狠狠地刺入了他的掌心。

傅廷筠手腕挑剑,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断臂被抛入空中,又重重地摔在了那片满地枯叶里。

沈裕本能地想要逃离,却又被这寒凛的妖气压迫得喘不过气,怔怔跌坐在地上,久久直不起身。

这柄剑果真不寻常,既能如此伤他,那便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若是当日擂台之上,这人只是想讨份公道,现在他那幽黑的双眸里,真真透着要杀人灭口的冷冽。

这迫在眉睫的危险像个旋涡,让人一旦陷入其中,就会万劫不复。

沈裕藏匿起先前的无耻狡诈,像是被驯服的巨兽,瘫软在地。

他调整了身姿,慢慢匍匐到傅廷筠的身前,满脸堆笑:“先前我只是与师兄开了个玩笑,以后定不会再犯。还求傅师兄,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次。”

说着,他扯着自己的衣角,将傅廷筠身上的灰尘,掸了又掸。

他原本一身华贵的长袍,是上等的玉锦质地,柔软光滑。

绛紫的颜色里,还有精美绣制的金菊吐蕊,高雅中又带着一丝低调的奢华。

可眼下,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尤其人又弓着背,低垂着头。

他脸上带着讨好和畏惧的笑容,丝毫没有了世家子弟的教养和风度,倒像是一个伏低做小、谄媚阿谀的小人。

“你说……”傅廷筠侧过身,指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陈萋,冷声问:“这是玩笑?”

沈裕收敛了笑意,小心翼翼:“这,是我失手之过。”

他眼中倏地泛着光,狭长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淫逸之色:“其实,若是傅师兄喜欢,这普天之下,我定为师兄寻得绝世的佳人。”

“只要师兄饶我一命。”看傅廷筠冷眼漠视,他继续方才的话题,语气中仍旧恭恭敬敬:“师兄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是婀娜多姿,美艳娇娆的;还是丰腴绰约,别有韵味的;是温婉贤淑的,还是才情风流的……”

“世间女子大多爱慕虚荣,无非是看中权力、金钱和地位,只要你稍稍给些甜头,勾勾手指,她们就会蜂拥而至;还有些,也不过是嘘寒问暖一番,就能引得她们交付了真心,死心塌地……不过真心真情的,也无甚意思,还是那肉体上的欢愉,更是让人销魂蚀骨。”

他说着,瞥了眼远处的长孙玉,越发凑近傅廷筠:“即便是名门闺秀,亦或是世族淑女,若是师兄喜欢,像长孙师姐那样的,我林郡沈氏也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弄来。只不过,到底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自是比那些庸脂俗粉难以驯服了些。不过师兄大可放心,我也有办法,让她对师兄服服帖帖。”

他越说越加兴致高昂:“以我族的势力,不要说是一个了,就是十个、百个,甚至万个,只要师兄要,我必助师兄达成心愿。况且,我还私藏了许多灵丹妙药,到时候也可双手奉上,为师兄尽展雄风之时更添妙趣。”

沈裕说得陈恳真切,仿佛他所说的话,所要做的事,稀疏平常得有如日出日落,如四季更迭。

手中的剑震颤不止,竟不时地发出低沉的嗡鸣。

傅廷筠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似是与自己一样,早已耐心消磨殆尽。

它蠢蠢欲动,只待破空而出,肆意噬血、拆骨、食肉。

风吹着,月华清辉穿过树梢枝隙,洒下一片澄清的光影。

傅廷筠看着身前的男子,他虽不甚俊美,却也是相貌端正。

此时,他逐渐褪去了妖化的模样,锦袍加身,墨发高束在头顶,脸上染上一片晴朗的月色,更衬得人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可终归是知人知面,如今更是知晓了,这副温和无害的躯壳下是一颗黑心。

不但包藏祸心,更是人面兽心,。

不可留,只可杀。

一道疾风斩断这层轻薄的银纱,映出一道凛冽而决绝的剑影。

沈裕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他眼睁睁看着那剑没入自己的胸口,难以自控地怒瞪偾张。

“你,你疯了吗?”他说着,又止不住咳出血来。

“你不能留。” 傅廷筠淡漠地说道。

“我是林郡沈氏的嫡长子,今日你若是杀了我,家父必会为我报仇雪恨,你也休想能活。”

“你家中不会知道是谁杀了你。”

“什么?”沈裕呆坐着不动,随后嗔怒道:“不可能。你刚刚使过自己的本命剑,那便有灵力可寻。”

沈裕紧闭着双目,额头爆出的青筋如同树根般虬结。

剑被从他体内拔出,仿佛自身的生机,也随着那剧烈的疼痛被抽离了一般。

沈裕呻吟出声,微弱地撑着身子打探四周。

果然如那人所说,这茂密的林子里,只那柄剑中妖气纵横,灵力也早已丝丝缕缕被吞噬了个干净。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傅廷筠又刺得一剑,师妹说过“这剑该舍需舍”。

既然这人自甘半化成妖,既然这人比妖物还要蛇蝎心肠,那这邪剑,便弃在这里,倒也与这畜生匹配。

原本那高傲的头颅低垂着,沈裕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他拼着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揪住傅廷筠的袍角,唇角颤栗,似是在祈求着什么,只一阵风将他嘴边的话,扬在了空气中,消匿在更远处那阴恻恻的密林之中。

血液飞溅,将满地的金黄被铺荡出一片绮丽的红。

那朵朵鲜红逐渐被淹没入剑身,像是得到了餮足,原本的暗红越加的妖冶,犹如烈火跳跃,又好似浓墨重彩,透着的是令人屏息的、难以言喻的危险。

那只苍白的手骤然坠落,昭示着这具身体已然成了一具了无生机的尸体。

“傅师兄。”长孙玉来到傅廷筠身侧,她执起他的手,指尖搭在他的脉上。

这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轻声开口:“那剑妖邪的很,还好师兄只是身体进入了少许妖气,神智并未受到影响。”

她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小小的丹:“这个可解师兄体内残存的妖气。”

傅廷筠接过丹,道了句谢,便仰头服下。

长孙玉冷眼瞥着地上的尸身,月色下,她的眸中透着几分清幽冷寂:“这事本该我做,却让傅师兄辛苦代劳。”

倏尔,她又微微一笑,清丽脱俗宛如纯白的茉莉,盛放在这皎洁的月色下。

她说“师兄既护了我与陈师妹,又为岐山派清理了门户,小小丹药,只当是薄礼。”

傅廷筠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柔声道:“长孙师妹,还有陈姑娘安然便好。”

“嗯,等师兄调息一番,我们便回去吧。”

傅廷筠摇了摇头:“不用,我身体无碍,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长孙玉点了应声:“好。”

陈萋静静地躺着,她双目紧闭着,头发如丝般散落在身后,额间的碎发被风拨弄得轻轻摇曳。

她原本苍白的脸庞已恢复了些红润,伴随着轻浅的呼吸,她胸口微微起伏,像是睡着了一般,看上去恬静又温柔。

傅廷筠慢慢蹲下,将她拦腰抱起。

像是被惊扰地害怕起来,她呼吸陡然急促,眉峰不自觉蹙起,双唇紧抿,两只手捏成拳,身体更是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这般脆弱无助的样子,像一片在海中飘摇的落叶,不得自主沉浮,只能任海浪翻涌,狂风呼啸。

傅廷筠轻声开口:“没事了。”

似是得到了安慰,怀中惶恐不安的人渐渐安定了下来,她蜷了蜷身,又沉沉入了梦乡。

傅廷筠和长孙玉顺着原路返回,脚步声渐远,这片樟树林又恢复了静谧,昏暗中,只那柄剑,泛着幽幽的红光,刺目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