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君,你之前说去赌石赢了几万灵石回来。具体赢了多少?”
夜君邪身着薄衫躺在长椅上,一边翻阅着玉人尹还未完成的《玉心自然经》拓本,一边朝着刚刚洗漱结束,裹着浴衣正以玉如意招引暖风吹头发的尉迟梦君问道。
其实结束小英杰会第一阶段后,小梦君被俞天歧惹了一肚子火气,便已经用清水沐浴过。然身在赌场沾染铜臭,这丫头捧着灵石离开赌石阁时只觉得心气不畅,徒增了许多委屈。
她天赋异禀,出生时照应月华,是天赐的元阴仙体。仙体降尘,凌驾万千道体之上,几乎是元界最为稀有的体质。
所谓道体,指的是修士出生时命赋不凡,天生呼应某种大道。这种体质只要踏入修炼一途,修炼相应的大道时便会如天运加身,往往能无师自通,法于自然,比普通体质的修士修成帝主境要简单数倍。
如尉迟凌的水曜道体,便天生亲近御水一道;玉人尹的玉心道体,道心玲珑剔透,控制力和意志力皆强于常人,适合修神魂一道。
仙体,则是带着一点仙性,一点仙运降生的孩子。
小梦君修魔道法门,却有仙心在身,自带几分高雅脱俗的心境,因此对这赌场的污浊气氛很是敏感。
想到这里,正举着玉如意仔细吹拂青丝的尉迟丫头便忍不住皱着柳眉瞥了瞥夜君邪。若不是为了小太子能在宴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犯得着逗留在那赌石阁如此之久?
小梦君懊恼之间,全然忘了自己一时粗心,丢失了钱庄铁券那档子事。
“大约六万五千灵石。本来还能再有七万余灵石入账,只是当时不好脱身...”她含糊的念叨着,莹白如雪的香肩微微颤抖,像是害冷一样缩了缩脖子。
应身之体自然不畏什么春寒秋冷。她这是想起那满桌的宝石白白留给了赌坊,感到一阵微微的心寒。
花神嫡亲,元阴仙体,她讨厌赌场那一股唯利是图、污浊扭曲的气氛是正常的。但作为一位花枝招展的少女,喜欢游市逛街的活泼丫头,她心疼灵石自然也是正常的。
“无妨。”夜君邪听出小梦君语气中那几份委屈,便阖上了拓本,起身来到她面前,柔声说道:“傻妮儿,我都说过三十万灵石都只是九牛一毛,你又何必委屈自己?”
“什么?”尉迟梦君闻言,突然感到一阵失神,双肩不自禁的夹紧,害的浴衣险些便有脱落的趋势。
所幸小太子深谙非礼勿视的道理,连忙伸出双手拥住她的上身,一边又把双眼紧闭,只以神魂感官探知小府主的存在。
“我以为你当时只是为了劝慰我,感情你说的是实话!”小尉迟连忙舒了舒身子,唯恐浴巾脱落下来。她眼见夜君邪闭上眼睛,暗自舒了一口气,脸颊绯红的疑惑问道:
“这么说我们两个所有的身家也不够你拍下那件物品,既然如此,你还来这神枫宝宴干什么?”
她忧心夜君邪是欺骗自己,参与神枫宝宴并不是他主要的目的,因此心中还有着些微怒意。然而女儿家刚刚净身梳洗过,一身冰肌玉骨放松而轻盈,正是神经敏感的时分——小夜君这一拥不要紧,只让她浑身感到一阵酥麻,羞意涌上心头,惹得这句含着怒意的话更多了三分娇媚。
夜君邪拥抱她,平日里算得上稀松平常。这时梦君却第一次觉得,夜君邪的胸怀与往日不同,自己身处其中竟多了些暖意与宁心。
且不说尉迟丫头,小夜君此时的心思亦十分复杂。
他唯恐自己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因此慌忙闭了眼睛。然则视觉暂失,触感、嗅觉却变得更加敏锐。
他拥住小梦君的双臂,顿感她娇小的身躯柔弱无骨,藕臂即便隔着柔软的浴巾也透着旖旎的弹性,只让他觉得有些不愿释手。
而梦君开口之时,便更是不得了。她一身少女特有的体香混杂着沐浴春露时沾染的花香,伴随着清新的口气一同朝着夜君邪的鼻息扑面而来。好闻的气息如同蓬松散开的蒲公英种子,久久不散的萦绕在他身边。
那股独属于尉迟梦君一人的清香味道,更是带出夜君邪从未感受过的特殊情绪。
他只觉得满身血液奔腾如海,一身气血比平日运功之时还要旺盛。自己嗅着这股香气时,满心的贪婪与自私宣泄而出。
夜君邪恍然间发现,自己竟如此痴迷于小梦君的体香,竟希望她周围只有自己一人还留有嗅觉。
哪怕只有一瞬间,他希望这一切独属于自己。
“我的道心...”夜君邪顾不得暗香浮动的气氛,一股悚意如同惊雷直贯脑海。在他看来,自己这明显是道心有亏,才会控制不住心情和意志。
然而即便意识到这一切,他还是惶恐的发现,自己仍然不愿松开双手,仍然不愿封印嗅觉。
容不得他不惶恐,修道之根在于修心。道心若有失,通天彻地的修为也是无用!
“你怎么了?”小梦君见夜君邪愣在那里,像是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一般。他的双手如同鉄钳一般拥着自己的双臂,却在轻微的颤抖。他的额头显现出细密的冷汗。
“梦君...”夜君邪听到这声轻唤,原本便波动不已的心境又是不自觉的荡起春波,顿时感到手足无措,应激一般睁开眼睛,迅速的抽回双手。
小梦君惊讶的看到,夜君邪的右眼猩红透亮,两只眼眸正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们以后,还是离得远一些!”夜君邪只觉得心中一阵悲痛,连忙手托胸腔,心跳跳动如同地龙翻身一般明显。
他说罢这句话,逃也似的出了房门,推门之间带起一阵寒风。
“玉人尹还没回来,我去找一找他——”小梦君只听见夜君邪远远的喊了一句,旋即便不见身影。
这位始终面露笑意,娇俏可爱的少女,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僵住面色。她瞳孔微缩,一双总是亮若星辰的眸子缓缓黯淡下来,身体不自禁的微微颤了颤。
这次,尉迟梦君是真的觉得寒冷。她或许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对着夜君邪离去的身影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