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操的主持人一般都是从大值周的班级里面选的。这次轮到初一年级组，老于头图省事，直接让领奖的虞晚去主持。
一举两得。
恰好这次颁奖时，里面也有林屿。
这是他们第一次照面，林屿轻不可察地勾唇，视线定定地看着她，不过须臾，虞晚察觉到有人看她，她抬眼，朝那视线的方向看。
林屿先她一步低头双眼淡定地看着奖状，只是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虞晚没看出什么不妥，她扭过头。
教导主任像以往一样，指挥着大家站齐，拍了张合照。
其实那才是他们第一次的合照。
那天，他去教务科去领奖状，看见教导主任拍得丑到发指的合照。
少女站在他左前方，目光坦荡地直视着镜头，漆黑的眸子略显迷茫和呆滞。但却又给人一种清冷不服输的傲气。
脸颊白皙又带着点绯红，看着纯净单纯，却又不好骗。
照片拍得不是很好看，最起码看照片呆气十足。
他挑眉，挑起照片的一角对学生科的范思琪说：“这张合照我拿走了。”
“这么丑的你也要。”范思琪是隔壁班的，也和林屿打过几回篮球，和他算熟，再加上本人本就自来熟。“留着收藏青春？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其实林屿拍得也不丑，只是没有本人好看。
照片拍得还有点曝光。
而且林屿这人连镜头都没看，像是没睡醒似的，浑身上下懒洋洋的一股劲。
“嗯。”林屿弯唇，看着照片中的虞晚，似笑非笑道，“是挺丑的。”
“……”
“眼光也是。”
林屿走后，范思琪看着照片看了很久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总不能学习学傻了。
搁这骂自己呢！
事后，他还找朱仰扬说了一通，朱仰扬来了兴致。
他问：“还有照片吗？我看看。”
范思琪疑惑点头：“有，要看？”
“当然。”朱仰扬肯定。
范思琪没多想，去老朱办公室拿了张没人要的照片，“这种照片压根就没人要，也就林屿当个宝。”
“你傻啊，林屿以前要这个。”朱仰扬理直气壮地分析，“我估计这个照片里面有秘密。”
朱仰扬瞅得很认真，他仔仔细细看了很久，最后判断：“他想毁尸灭迹，这张照片他是不是没睡醒，连镜头都不看。”
……
林屿梦醒，他忍不住勾唇笑，胸腹不规律的气氛，空荡荡的房间，传来一阵清冽的笑声。
所以，他原来也讲过她的坏话。
林屿无奈地勾唇，他从相册里翻出那张合照。
看着站在最边上的女孩，他勾着唇角，指腹点了点照片中的女孩。
“那个时候，好小。”
他笑。
突然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
他拿起床沿上的手机，滑屏，打开相机，选了个角度，拍下合照，发给虞晚。
一气呵成。
林屿快速编辑着文字。
屿：无意翻到的。
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索性也睡不着了，林屿盘膝，翻着照片。
这才发现，翻了半天，两人的照片寥寥无几。
看样子，应该多拍点照片。
他在心里规划着未来要一起做的事情。
唇角的笑慢慢蔓延开来。
其实他挺幸福的。
她在。
无论何时都好。
虞晚醒来，她看着微信上林屿发给她的照片，她心默地一跳，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
照片中，虞晚第一排的最左边，少年站在他后面，眼睛没看镜头，垂着，鸦羽的睫毛微翘，视线似乎无意落在她发顶，唇角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虞晚的心跳落了一拍，像是有感应似的，她记得。
那天早操结束，戴在手臂上的值周袖标掉在地上，她没注意，直径往前走。头顶上落下一声低沉的声音。
“小同学，你袖标掉了。”声音揶揄带着浓浓的调侃，洒脱又肆意。
虞归回头了，但是阳光实在太大了，他像是逆在阳光中，她看不清他的脸。
但却听到一声哂笑。
“别客气。”
“……”
“我知道我很好看，但也别看得那么明目张胆。”
少年直径地往前走，和她擦肩而过之际说：“我站在你后面。”
虞晚脸憋得很好，她招架不住他的满口胡言，但到底还是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说：“谢谢。”
他的背影挺直又落拓，阳光扑在地上，落在他身上，他身上像是笼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晕，看着像是连光都偏爱的少年。
洒脱又恣意。
少年轻狂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虞晚捡起袖标，她想起他的那句话：“我站在你后面。”
她想了下，意思应该是站在她后面领奖的。
可虞晚犹犹豫豫也没有像学生科的要照片。
她那时总觉得要照片这个行为太莫名其妙了，因为她不是为了看她自己，而是想要知道站在她后面的人是谁。
她为此意乱神迷了一段时间，直到这件事被记忆掩埋。
直至今日才重新想起。
所以，那个人也是他吧。
站在她后面的那个人是他。
她差点心动的人也是他。
木木晚：林屿，差一点，我就要喜欢你再早一点了。
真的只差那么一点。
大四，大多数同学都有了兼职的工作，虞晚也面试几家离学校近的公司。
天气变冷，树叶枯黄，虞晚套了件外套，她背起包，打车来到林屿家。
林屿给她开门，虞晚晃了晃路上买的蛋糕。
“当当当。”
语调活泼。
林屿眼眸弯了弯，配合得夸张：“哇。”
“……”
“仙女来了。”
虞晚笑：“什么嘛，我想说的是蛋糕。”
“仙女给我送蛋糕。”
“……”虞晚脸红，“仙女太……夸张了。”
林屿拉她进屋，顺势把门立马关上，他弯腰，看着她的眼睛，定定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像是痴迷于她的眸子。
“小仙女，脸红什么？”
“……”虞晚指甲掐了下手心，有些招架不住他直勾勾的视线，脸也愈来愈红。
似乎觉得这样太没骨气了，虞晚顿了半秒，突然抬眼，直直地看着他，吐出一个字：“热。”
“降下温。”
林屿手贴着她的脸，冰冰凉凉的，挺舒服的，下一秒，林屿的唇也猝不及防的贴了过来。
亲了一会儿，他起身，喉结滚动，说出的话更加低沉沙哑。
“怎么更红了？”他故意问，眼神迷离带着笑意，红红的唇尽显诱惑。
虞晚舔唇，似乎和他谈恋爱以后，说着说着话，林屿就莫名亲她一口，有时只是浅浅地啄一下，但更多的是亲到她腿软才放过她。
虞晚视线顿了几秒，她好脾气地商量：“林屿，你别动不动就亲我。”
“……”
“你以后亲我要经过我同意才行。”虞晚抿唇。
“啊？”林屿勾唇，脸上写着不可思议。
虞晚一鼓作气：“你亲得太频繁了。”
“呵。”林屿笑，不知怎么戳到他的笑点，胸膛微微颤抖。
虞晚咽了口口水，她垂眼，片刻，她又偷偷抬眼，悄悄地看了下他的表情，难以启齿地开口：“……给节制一下。”
林屿舔唇：“一天亲几次合适？”
虞晚脸红，她不好意思回答这种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感觉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好。
犹豫了几秒，她抬眼，坚定地说：“以后只能我主动亲你。”
林屿轻笑：“所以我连接吻的主动权都没了。”
“嗯。”虞晚点头，问，“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你的话，我敢不听。”林屿微微翘唇。
虞晚皱了下眉，这话听着，还以为她是母老虎呢。
“那不给亲，总能给抱吧。”
“嗯。”虞晚点头。
没几天，她被学校附近的公司录取，那家公司并不大，员工也就五六个。
虞晚刚坐到工位上，周遭的同事都热切的跟她打招呼。过了半分钟，又不约而同地散开，重新忙活自己的事。
“你是南大的还是夏鸣的？”旁边工位的男生问。
“夏鸣的。”虞晚说。
“真不巧，我是南大的，还以为你是我学妹呢。”男生露齿，温和一笑。
“你也是大四吗？”虞晚笑问。
“当然。”男生点头，“不过我大二就在这家公司了。”
“嗯。”虞晚点头。
“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男生说，“我叫姜言。对了，再提醒你一句，对待工作，心要硬一点。还有，我们老板现在看着好相处，但过了一个星期的新手保护期，你就知道他的外号，霸王龙是多么的贴切了。”
虞晚懵懵地接受了他这个提醒。
她利落地把老板的昵称改成霸王龙。
不过半天，虞晚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她拿着被老板拒收了三遍的文件稿，再一次修修改改。
下班之前，老板勉强通过，但看脸色不是很好看，似乎希望虞晚再接再厉。
“今天记得把商讨的方案整理下来，发给我。”
“好。”
晚上，虞晚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沉迷了近三个小时，才终于把文件全部整理好，她点击霸王龙的昵称，点击发送。
大功告成，虞晚松了口气。
她刷好牙，刚准备上床睡觉，就看见手机屏幕亮了又亮。
虞晚点开。
霸王龙：不行，还要再改改。
霸王龙：小姜说把文件汇总也发你了，里面的数值要改，这个你也改一下。
霸王龙：明天一早记得把这些全部打印出来，要用。
虞晚抿唇，她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了。
她缓了口气，道：“好。”
虞晚笑了笑，安慰自己说。
工作第一天，认真认真，再认真。
没事的，虞晚，你有颗强大的心脏。
虞晚挽了个丸子头，她打开电脑，把姜言发给她的文件打开，重新开始编辑，按照老板的要求重新修改数值。
半个小时后，室友已经上床，敲打键盘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宿舍像是午夜幽灵的诡异感。
虞晚不好影响大家休息，她抱着电脑，蹑手蹑脚地走出宿舍。
走廊上的灯全天亮着，虞晚蹲在地上，继续敲打着键盘。
全部做好，已经凌晨了。
虞晚打了个哈欠，她拖着疲惫把资料发给霸王龙，第二天一早，虞晚定了个闹钟，晚上睡觉时，还不停地提醒自己。
第一秒就必须醒，多响一会儿，就会多影响别人休息一分。
虞晚也知道被吵醒的感觉，所以她更不想当吵醒别人的那个人。或许是昨天的心理暗示，闹钟还没响，她条件反射地自然醒了。
虞晚看了眼时间，七点了。
她把昨天定的闹钟关上，又坐了几分钟，才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
到了公司，虞晚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天霸王龙发给她的资料全部打印出来。
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没过多久，人陆陆续续地到齐了。
又到了例行一会，虞晚拿着笔记本，听着老板在办公椅上侃侃而谈。
中午，虞晚趁着吃饭，和林屿简单交谈了下工作的种种。
“虞晚，这个客户你来负责下。”
王佳推给她的这个客户，不太好相处，喜欢在一些小事上挑挑拣拣，脾气差，语气冲。
姜言下班前热心肠地提醒她。
“实习生期间，大事小事可能都会找你，加班熬夜是常有的事，要是想干下去，要学会一个字——忍。”
“嗯。”虞晚笑着点头。
“我先走了。”
“好。”虞晚点头。
虞晚挤出点笑，继续着手做着设计。
在学校，虞晚的专业考试算过硬的了，可闹不过人家找茬。
一个简简单单的模板，虞晚做来做去，最后客户倒是恼了：“算了算了，就用第一版好了。”
虞晚憋气，但最后她还是挤出一抹笑。
打下屈辱的两个字。
好的。
终于完成了交稿，虞晚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
虞晚还没感慨下，手机铃响起。
虞晚接通。
“林屿，你在我公司楼下。”虞晚声音惊喜。
“嗯，工作还没好吗？”
“好了。”虞晚利落地关上电脑，“等我。”
她下楼，站在台阶上。
四目相对。
台阶下是林屿，他一双璀璨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她，眸子温柔含着满满的暖意，纤长漆黑睫毛轻轻地眨着，像是羽毛。
虞晚站在台阶上，定定地看着他，林屿穿了件黑色大衣，里面是白色的毛衣，黑色长裤。
她唇角慢慢上扬。
这一刻，虞晚想到少年时的林屿，眉眼温柔，只是那时是他站在台阶上，一身干净的校服，往下走，步伐自如洒脱，少年气满满，而她站在台阶下，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朝她走来。
周遭的一切都是虚浮的，人来人往，却只有他是真实的，是触目可见，她听见心跳一拍一拍的，有力又迅猛。
他走到她的身边，猝不及防地和她对视，朝她轻佻地眨了下左眼，笑容里满是调侃：“学长也不会叫了？”
“……”
“小虞儿。”
现在，位置转换。
他们都没什么变化的。
唯一的变化是，那时的她小心翼翼地藏着喜欢，而他什么也不知道。
时间转变，唯一的不变是他们。
夜晚的风凉凉的，林屿歪头，宠溺地看着她笑，笑弧向上扩了又扩，张开手臂：“小虞儿。”
虞晚笑，他一如往昔地叫着她小虞儿。
虞晚像是透过光晕，看见年少的他对着她笑。
下一秒，她朝林屿奔过去，用力又热烈地挽住他的臂弯。
“你怎么突然来了？”虞晚乐，“不忙了吗？”
她知道林屿公司最近接了个大单子，他忙得不可开交的。还经常忘记吃午饭，还需要她提醒才行。
“觉得你有点委屈，来看看。”林屿眸子微弯。
“上班不就是这样嘛。”虞晚无所谓，“我是新手，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但学着学着，我就会了。”
“我相信，我可以做好的。”虞晚乐天派地笑。
“我也相信，我们小虞儿最优秀。”林屿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也是最优秀的。”虞晚看着他说。
“那……那么我有没有点奖励？”林屿把侧脸往她的脸上贴了贴。
虞晚看了看周遭，只有寥寥几个人在路上，而且都忙着赶路，压根就没有闲心情看别人。
虞晚飞快地踮脚，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下。
“好了。”她羞涩地说。
“只有一下。”他蛊惑地看着她。
“一下还不够。”
“有点不满意。”
“那再亲一口。”
“还是脸颊吗？”他问。
“……”虞晚脸热。
“不该亲……”
林屿还没说完，虞晚就快速地踮脚，在他唇色猛地亲了口。
她想要撤离时，下一秒，林屿伸手，一只手贴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往前推。
他化被动为主动，反客为主地擒住她的唇，缠着不放。
良久，他才松开虞晚。
眼微泛红，唇也红红的。
“这次是你主动的。”
“……”
“我没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