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虞晚想起她惨兮兮地哭诉一路的喜欢，她顿了两秒，一把把自己盖在被子里。
她在干什么？
不就是晚点见家长吗？
她是嫁不出去吗？！！！
为什么哭！！！
虞晚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如果可以，她想把昨天的自己捶死。
直到闷出一层薄汗，虞晚才掀开被子，她伸长手臂，想去捞桌子上的手机。
才想起手机坏了。
很好，她连辩解都不行。
虞晚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才勉强爬起来。
吃完午饭，虞晚磨蹭着给虞启则送饭，然后懒洋洋地走到修手机的地方去取。
虞晚拿到手机，犹豫了几秒。
噼里啪啦地打字。
木木晚：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忘记，全部忘记。哭的不是我，是你。是你！！！
发完以后，虞晚越想越觉得自己像是那种玩不起游戏输了还乱破防的人。
她倒抽一口气。
她手忙脚乱地想点撤回，结果一不小心点了删除。
虞晚冷笑，呵。
算了。
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做梦！
对，是做梦。
虞晚漫无目的走在路上，手机屏幕亮了下。
虞晚拿起，看见他的消息。
心里提起的气慢慢松了下去。
屿：对，哭的是我。
虞晚悄悄翘唇。
又一条消息紧跟着发了过来。
屿：你现在在哪？
木木晚：桑宁路。
屿：我去接你，待会儿一起吃顿午饭。
木木晚：oK。
桑宁路有一家很火的奶茶店，虞晚决定在那里等他。
只是没想到在那家店的转角，她看见喝奶茶的杨乐湉。
对方也看见她了，扬着笑开心地和她打招呼。
“你好。”
虞晚也相对地回了句：“你好。”
“一起坐啊。”对方热情地发出邀请。
虞晚弯了下唇，点了杯奶茶，面上自然地坐在她旁边。
“姐姐，要一起吃饭吗？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超棒的餐厅。”杨乐湉熟稔地和她说。
虞晚有些不太自然，她下意识地拒绝：“对不起，我中午有约了。”
“是和男朋友吗？姐姐那么漂亮，一定有男朋友了吧。”
“嗯。”虞晚点头。“是男朋友。”
杨乐湉犹豫了一秒：“姐姐，可以加个微信吗？”
虞晚没应付过这种情况，她还不太习惯对不熟的人过于热情，只好点了下头。
“可以。”
杨乐湉加好虞晚的微信：“木木晚，姐姐这个昵称好好听，是林晚的意思吗？”
“嗯。”虞晚也没想到有人可以一下子猜中她当年的小心思。
“我有个哥哥也姓林。”杨乐湉唇往下拉了下，“所以对这个姓比较敏感。”
“这样。”虞晚也没起疑。
过了会儿，路上停了辆黑车，车窗缓缓下滑，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窗外。
林屿看着她，浅色的眸子温柔，含着璀璨的笑：“小虞儿。”
林屿瞟到虞晚旁边的人，心往下沉了沉，嘴角的笑敛了敛，目光中多了几分不爽。
虞晚眉眼微弯，扭头对杨乐湉说：“我男朋友来了，先走了。”
“拜拜，姐姐。”杨乐湉的视线落到林屿身上，她的笑又往上扬了扬。
虞晚翘唇，她进去坐好，林屿熟练地把安全带给她系好。
“手机修好了？”他随口问。
“嗯。”虞晚点头。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绿灯闪了下，很快转变为红灯。
等待的时间。
虞晚偏头：“你今天不开心。”
“没有。”林屿挤出点笑。
虞晚点了点头，她的手指伸到林屿的唇角，“骗人也不会好好骗，笑得很勉强啊。”
“你是火眼金睛吗？”林屿笑问。
“对你是。”
“工作上的事，有些不顺。”林屿挑眉，看着她说。
桑宁路最近新开了一家商场，林屿把车停进停车场，虞晚把车门打开，关上。
林屿牵起她的手，过了半秒，温柔地揽过她。
“抱一会儿，充会儿电。”
虞晚愣住，她过了好半会儿，双手慢慢抬上来，回抱住他。
“虞晚。”林屿突然叫她。
“嗯。”虞晚应。
“你会原谅伤害过你的人吗？”
“不会。”虞晚坚定地回答。
“我也不会。”林屿翘唇，“有些人不值得原谅。”
“嗯？”她语调上扬，“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屿沉默了几秒，他淡淡地说：“没有，我只是想抱抱你。”
“有你在很安心。”他亲了亲虞晚的耳朵说。
晚上，林屿回家，他走到门口。杨乐湉蹲着那，双手抱着膝盖，不知蹲了多久。
听到脚步声，她抬眼，和林屿漠然的视线对上，冰冷毫无情绪，甚至是有些不爽厌烦。
和她中午见的，满含温柔耐心的笑意截然不同，那样的笑，像是星星坠入眼底，含着的稀碎的光，亮晶晶的璀璨又夺目。
林屿冷冷地撩开眼皮，不作声地看着她。
杨乐湉在这场对峙中毫不例外地输了：“林叔叔要做手术，医生说，成功的概率不大。见一面吧，那可能是他见你的最后一面。”
“我和我妈我妹，也没见上所谓的最后一面。”林屿声音凉凉，面无情绪地看着她。
“他是你爸。”杨乐湉无力地重复着。
“我倒霉，摊上这样的爸。”林屿笑。“我再告诉你最后一遍，别来找我，也别找她。”
“她知道吗？”杨乐湉皱着眉头，像个疯子问，“她知道你这样吗？她知道你连自己亲爹都咒。”
“……”林屿气笑，“她不是你，她明是非。”
林屿越过她，打开门，杨乐湉扭头，眼尾猩红，她像个疯子一样强行扒着门，发丝凌乱。
“我知道了这一切以后，我也很自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想过无数次，我向你道歉，我要取得你的原谅……”
“……”林屿冷漠地看着她的哭，不为所动。
“对不起。”杨乐湉道，“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林叔叔吧，都是因为我，我妈妈她想给我个完整的家庭，我妈妈她只是没想到，许阿姨那么脆弱。她会自杀，会带着你妹妹自杀，她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林屿勾唇，讽刺地笑。
不知道，背地里勾搭有妇之夫，叫不知道。
他好奇。
她是怎么好意思把这些话说得出口的。
他帮了她，而她……
林屿苦笑。
他又想起，许蓉无力地瘫在地上，拳头往他身上砸，哭红了眼。
都是你。
要不是你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多管闲事。
呼吸重了一分。
记忆中的画面一转。
虞晚抱着他。
陪着他。
轻声细语地告诉他。
这不是你的错。
善良不是错。
林屿，阿姨当时只是病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能当真的。
如果这样的话，她知道，她一定会伤心的。
她不入你的梦，也是怕你会伤心。
怕你觉得，她还怪你。
其实，你知道的。
她们不会怪你的。
因为她们爱你啊。
林屿撩开眼皮，定定地看向她，看着恢复了几分平静：“别和我道歉，我嫌恶心。”
“那你呢？”杨乐湉听到他这样说，她觉得血液全部倒流，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破裂，一直支撑在她的信仰在破灭。
她定定的着看着他，眼底疯狂，几乎是一字一句吼了出来。
“是你救了我啊，如果你不救我不就没有这么回事了，你难道没有错吗？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期待永久的父爱是你爸爸给的，为什么，会这样，我……”眼泪糊了面孔，“为什么我要愧疚……是他爱的我妈，是他不要你的，不要她们的。”
林屿冷眼看着她崩溃，他漠然地笑：“我也很后悔，为什么要救你，如果视而不见该多好。”
他后悔。
以前因为奶奶，他要活下去。
后来因为虞晚，他想活下去。
这个世界还有虞晚在。
他就不孤单。
有人还在意他。
在意他的喜怒哀乐。
杨乐湉冷静下来，身体冰得厉害，她说不出话，只是看了他一秒，呼吸屏住。
“后悔了吗？”
“没有一刻是不后悔的。”林屿眼底凉薄，眉眼深邃平静，“你的死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记得，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在警告你最后一次，别打扰她。”
“……”
林屿要关门，情急之下，杨乐湉再次揽门，只是这次，林屿没有手下留情，门夹到了她的手。
杨乐湉吃痛，连忙收手，林屿冷笑：“记得这痛，下次再来，就不止这些了。”
门冷漠地关上，杨乐湉拿包捶门，门纹丝不动，她脑子里一直闪过一句话。
“没有一刻是不后悔的。”
他怎么能后悔呢？
他怎么可以后悔？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对于她说，林屿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他帮了她，以后再也没人欺负她了。
那天的场景她一直都记得，从没有忘记过，她逢人就提起他，提起他们是如何相遇的，他是怎么教训那群人的。
少年潇洒恣意的身形，精致深邃的眉眼，浅色的瞳仁干净似水，像是带着电流，直击心口。
他扭头对着欺负她的女生说：“下次，我要知道你们欺负她，后果你们知道，别以为我不打女生。”
他送她回家，告诉她：“有事随时找我。”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占的是他的爸爸？
她好不容易有了个家，好不容易有了爱她的人。
可……却是抢了他的。
她想过他会恨。
可他连恨都没有，只是漠然，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是她去找他，他也没认出来她，只当她是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明明是那么难得又印象深刻的记忆，怎么能忘记呢？
杨乐湉觉得自己疯了，她就是想找他，无论他痛不痛快，她就是想要这样做，她凭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个痛苦。
这个缘是他主动结下的。
散不散，凭什么他说了算？
凭什么，她每次都是听别人做决定。
林屿回到家，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瓶可乐，单手拉开拉环。
可乐顺着喉结往下滚，冰凉的水如吼，林屿才感受到理智的回归。
他一口气把可乐喝完，易拉罐在手中被碾压，“哐当”一声，丢在垃圾桶。
他抿嘴，回到客厅，从口袋把手机拿出，点开虞晚的头像，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他呼了口气，心情好了起来。
林屿从下往上翻，一直翻到两人第一次聊天。
或许翻翻聊天记录看得很久，他这次又梦到了虞晚。
那个时候他还是初中，性格也是张扬不羁的，自从被虞晚说丑八怪以后，朱仰扬和周琉就天天绕着他的耳边说：“终于有个识货的了。”
他只是笑笑，也并不反驳什么。
只是他也没看到的，那个“眼瞎的”小姑娘突然迈入他的视线，并且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多。
似乎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或许是学校一直都那么小，她也一直在，只是他以前不够注意。
林屿看着她又一次迟到，于老师头大得不行，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这次什么理由？”
“老师，这次是我爸他把厨房炸了。”小姑娘老老实实地站定，表情乖巧，点着头一本正经地发誓，“不过，我保证我下次一定不会点复杂的餐谱了。”
林屿不可察觉地翘了翘嘴角，他忍不住笑，朱抑扬不知从何处来，一把揽过他的肩：“看什么呢，心情那么好。”
“风景。”林屿挑眉，不太自在地摸了下鼻子。
可能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朱抑扬半眯着眼睛：“前面被于头训的小姑娘谁啊，长得挺漂亮的，看着……”
还没说完，他的脑袋被当头一棒，林屿瞟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问：“老吴的作业抄完了，早自习是他的课，你是又想罚站。”
朱仰扬咽了口口水，感叹于兄弟突然冒出来的良心，全然忘了关注被于头骂着的虞晚。
林屿转身，他往前走，朱仰扬没多想追了上去，和他并排：“那你可得给我抄抄啊。”
“嗯。”林屿良心大方，镇定自若地偷偷松了口气。
“还有数学，我昨天她没写。”朱仰扬得寸进尺，“你也给得我看看。”
“行。”林屿嘴角翘起，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朱仰扬看着他好心情的样子，贪心地道：“你那个冲浪板也借我用几天。”
林屿挑眉，他笑：“行，用吧。”
这次真的轮到朱仰扬蒙圈了。
这天下来，他只觉得林屿是天使，脾气好得不像话。
像是被百亿大钞砸到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