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莫名点头，她感觉自己还挺放松的，反倒是他，表情像是面临一场大考，似乎也不是，毕竟以前考试的时候，他也喜欢拽着一张脸。
虞晚倒也没真听他的话随便乱坐，只是站在那，江景珩倒好水，见她乖乖地站着，垂着脑袋，露出脖颈处雪白的肌肤。
他心跳跳了下，再次相见，心中那些早已灰飞烟灭的情绪像是死灰复燃。
喜欢过人，不只会喜欢一次。
这些年，他像是穿反了件套头毛衣，虽然早已不在意。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无论如何不在意，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别扭。
很细微，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说，没有人知道他的别扭。就像没有人知道他把毛衣穿反，但他自己知道这种细微的落差。
而现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那小小的别扭感消失了。
“怎么不坐？”江景珩笑问。
虞晚没客气，她直接坐到沙发上，江景珩把温水放在她前面的桌子上。
虞晚拿起，喝了口，看着他直直地看着自己，她撩了撩眼皮，扭头坦荡地和他对视。
突如其来地和虞晚对视，江景珩表情微妙，他舔了下唇，眼神闪躲。
虞晚不解地看向他。
这心虚的样子，看着就像在憋坏。
莫非他是想出一道研究生才会的题，好好羞辱下自己。
虞晚挑眉，多等一秒，她都觉得尴尬，她咬唇：“你想个题打算要花多长时间。”
“我，我没想题。”
虞晚问：“你不打算考我。”
“没有。”
“哦。”虞晚眨眼，“那我上去教课了。”
“好，我带你。”江景珩起身。
虞晚跟着他上楼，江景珩打开房间，季知霖小朋友正在大杀特杀。
“操，你tm在走秀。”
“妈的，会不会打……有病啊……卧槽……”
……
“季知霖。”江景珩正色。
他听到声音，飞快地把手机关掉，扬着张单纯的笑脸看着江景珩。
“小舅舅，你咋上来了。”男生眼睛圆滚滚的，看着又黑又亮，整个脸也小小的，白白嫩嫩的。
虞晚翘唇，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孩子，主动打招呼说：“你好，我是你的新老师，虞晚。”
季知霖笑，眉眼弯弯：“老师好，我叫季知霖，知道的知，霖是雨和林。”
他乖乖地自我介绍，扭头见小舅舅还在他屋，他提了口气，生怕被骂，忙说：“小舅舅我们要上课了，你别打扰我哦。”
他说后半句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轻了。
江景珩淡笑：“不会，你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别给我乱说。”
最后一句明晃晃地警告。
“好的好的。”季知霖连推带搡地把江景珩应付到门口，“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
他扭头，乖乖地看着虞晚：“老师，我们今天学什么。”
“今天我先来看看你的卷子。”虞晚说，“拿出来给我吧。”
季知霖干脆地给她。
“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季知霖问。“我觉得老师太老气了，总觉得这样叫会把你叫老。”
“可以。”虞晚觉得老师就是个称呼，只有他听话就行。“不过我可不会因为你叫我姐姐而对你放宽要求。”
“我知道。”季知霖从小就是个话痨，跟谁都能唠了两句，“姐姐，你觉得我小舅舅怎么样？”
虞晚自然不能当做人家侄子的面说他不行，她选了个折中的回答：“还行。”
季知霖沉默的看着虞晚两秒，眼睛里带着点佩服：“姐姐，你好善良。”
“啊。”虞晚懵。
怎么看出她善良来了。
“姐姐，世界上像你这样善良的人是不是很多？”
虞晚顿了几秒，她点头。
“我小舅舅从小就长得丑，事还多，我一直都担心，他哪一天出去，被别人打死，结果那么多年，他非但胳膊脚完好无损，还有朋友来家打游戏。”季知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好人多啊，我还以为他们聪明，知道红花要绿叶配，故意找我小舅舅这个背景板。”
虞晚挑眉。
“不过现在看看，他周围的人都有女朋友了，就他还单着，似乎也没什么人愿意接手他这个性能不太oK的打折货，但他人特别自信。”季知霖喋喋不休，“我从小就佩服他这种自信自狂的品质。虽然我妈经常说，白瞎他那张脸了，但我知道，那是姐姐安慰弟弟的。”
“……”虞晚抿唇，不说话，着手整理着她今天要讲的知识。
季知霖突然扭头拜托的看向她，“姐姐，要是我小舅舅问你他帅不，你一定要告诉他帅。我怕他哪天知道他丑的让人感到恶心，他受不了。”
“好。”虞晚爽快答应，“不过现在要开始学习了。”
下课，虞晚给他布置了课后习题：“下节课我会检查的。”
“喔。”
他活蹦乱跳地和虞晚一起下楼，季母看见新老师，笑得温柔：“小虞老师要走吗？留下来吃顿饭呗。待会儿天黑，我让景珩送你回去。”
“不用了。”虞晚客气。
季母热情：“别这样客气，小虞老师，我们家这皮猴还有劳你多费心不是，而且你和我们家景珩还是小学加初中同学，多有缘分。”
虞晚抿嘴：“真不用，我男朋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小虞老师有男朋友了？”季母惊讶。
“嗯。”虞晚羞涩地承认。
“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了。”季母笑得温柔，“你这孩子真不让人操心，我们家这小子现在还单着呢，我一直好奇他性子怎么那么冷，有女孩子喜欢他，他还躲着人家，嗐，我真怕他以后没人……。”
“姐。”江景珩冷着眉，在背后低低地说。
季母无奈收声，她温柔地笑了下：“那小虞老师再见了。”
虞晚笑着说再见。
临走，她还嘱托季知霖：“好好做作业，别偷奸耍滑，明天我会来检查的。”
“知道了，姐姐。”
“景珩，你过来送送人家。”季母扭头看向江景珩。
虞晚说着不用，但显然，江景珩已经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她换好鞋子走出房门。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口，虞晚扬着笑，说：“我男朋友的车，我先走了。”
车窗缓缓降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窗，一阵车鸣声轻扬。
虞晚扬着笑，一路小跑着过去，林屿把他的脑袋伸出车窗：“过来。”
虞晚皱眉，她还没问出怎么了，脖颈被人擒住，他压着她的脖颈，唇角触碰她的唇，随即很快又撤离。
“亲一下。”他眼底迷离，看着水润润的，像是带着电，让人着迷。
虞晚脸红，她呆了几秒，懵懵地点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上车。”林屿翘唇，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虞晚呼吸顿了几秒，她快速朝另一边车门走去，林屿撩起眼皮，透着车窗和江景珩遥遥一望。
江景珩眼神凉薄，眸子清冷，隔得有些远，他没戴眼镜，自然看不清男人的容貌，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口气。
他攥起拳头，想起他拒绝柳江大学的邀约，如果那个时候，他去参加学校的演讲，会不会就能早点遇到她。
如果早点遇到，会不会好很多。
会不会她就不会有男朋友了？
林屿温和地弯唇，朝江景珩点了点头。
虞晚上车，还没有所反应，林屿倾身，熟稔地拿起安全带，骨节分明的手绕过她的腰部，像是带着浴火，所到之处皆是热气。
林屿黑睫轻垂，漆黑的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深邃又深情。
他开着车，虞晚侧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他一如既往的英俊温柔。
唇角带着淡淡的笑，眼底晦暗不明，看不清情绪。
虞晚也不知道他情绪是好是坏。
总觉得不对劲。
他突然停车，虞晚正视前方。
原来是红灯了。
“好想你。”他突然说。
“林屿，今天你不太正常。”虞晚盯着他，说出自己的猜测。
“一直都不正常。”他不急不慢地说。“每天都不正常，虞晚。”
他今天看江景珩送虞晚出来，看见她对着他笑，他嫉妒了，即使知道虞晚对他没有一点意思。
但林屿还是实实在在地嫉妒了。
他怕了。
他真的没有他想得那么伟大，伟大到亲手把喜欢的人推开，他一点也做不到。
如果他不够好，那他会努力变好，她是什么人，他也变成什么人。
他怕，她不喜欢他，她不要他。
那个时候……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只有他一个人。
“有些时候，我想我这个人是不是配不上你，但有些时候，我又想，拼尽全力也要和你在一起。”
“怎么了吗？”虞晚僵硬地问，她的心脏不安地跳动着。
她生怕林屿下一句说：“对不起，其实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虞晚，怎么办？”林屿偏头，对她笑了笑，但眼眶却抑制不住地红了。“如果你不喜欢，我……还能继续喜欢你吗？”
“……”
“没有办法停止了，一开始就刹不住车，从在柳江遇到你的时候，就发现喜欢你了……我给自己找着很多很多借口，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心动沉沦。”
“你说，大四在一起还算数吗？”林屿问。
“嗯。”虞晚眼眶有些湿润，她眨了下眼，被泪水憋回去，点头，“算数，一直都算数。”
只有你一直喜欢，就一直算数。
“林屿，你怎么突然这么伤感？”
“可能想早点成为你男朋友。”林屿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无奈，“因为太喜欢你了。”
“你不是打算追我十年八载吗？”虞晚活动气氛，俏皮地问，“还是只是说得好听话。”
“不是。”林屿肯定。“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当然可以。”
“……”虞晚屏着呼吸，示意他继续说。
林屿睫毛轻颤，肯定地说：“你喜欢我。”
虞晚慌乱，她承认：“有点。”
“不止有点，我感觉得到。”他说，“我说喜欢你的时候，慌乱的不止我一个人。”
虞晚抿唇，她看着前方，绿灯突然亮起，她讷讷：“绿灯了，我们先走吧。”
“不打算回答吗？”林屿问。
“我就是觉得惊讶而已。”虞晚犹豫了会儿，“那时我只是拿你当哥哥，没想到你喜欢我。”
到了宿舍，林屿牵住她的手，一把抱住她，头抵在她的颈窝，骨节分明的手撸着她的后脑勺。
他过了会儿，说：“我在吃醋。”
“……”
“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亲你。”
“……”
“在一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你身边，遇到追你的男生，可以揽着你的肩说，我女朋友。”
“……”虞晚脸烧起来。
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在空荡荡的夜晚，晚风温柔，他的话被风吹散，飘到耳朵里。
痒痒的。
“不过，如果你让我等，我也很乐意，因为，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
“你给了我爱你的机会。”
“嗯。”虞晚觉得莫名。
林屿认真地看着她，他的手揉着她的脑袋，“我对你不止喜欢。”
“……”
“是爱。”他一字一顿地说，语气难得认真，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比喜欢要多很多很多。”
“……”
“一天比一天要深刻地爱。”林屿定定地看着她，“刻在骨子里的。”
“虞晚，我知道，你喜欢就好，你不愿意承认也没事，你只喜欢我一点也没关系的，因为我有很多爱。”
“……”
“我爱你多一点，你爱我少一点也不碍事，但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你到底怎么了？”虞晚问，“情绪很不对劲。”
“朱仰扬喜欢的人暗恋了他三年。”林屿不急不慢地说，“我怕，你也傻乎乎的，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喜欢我很久。”
他静了半秒。
周琉今天给他打电话说朱仰扬昨天找他喝酒，喝醉一边哭一边说。
“她一整个高中都喜欢我，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为什么没有早点喜欢她……”
“我一直以为是我追的她，但她早就在终点等我了，等了好久好久……”
林屿听完，突然想到虞晚。
他没追过人，但又莫名觉得，是不是太简单了。
他从哥哥转变为追求者是不是太简单了。
他只是害怕。
万一，他也和朱仰扬一样，也是被爱着的那个呢。
她说过，她喜欢一个人很久了，但那个人不喜欢她，那个人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很温柔……对她很好，对所有人都好，成熟稳重又嘴贫……
他不知道是谁？
可他从未在虞晚身边看到过，她所形容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呢？
就像赵诗玥喜欢朱仰扬，谁也不知道。
没人知道那个冷漠冰冷的少女早早地开启了喜欢。
那虞晚呢，她有没有可能也藏起了喜欢。如果他是那个人，那在她的青春里，他是不是总是忽略她的那个，是不是他让她等了很久很久。
让她难过伤心的人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他。
那些好，也都是源于喜欢。
“我觉得，那个女生一定很幸福。”虞晚避重就轻地回答，她翘着唇，打断林屿的思绪，“能和年少时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件很幸运的事。”
“……”
“她不会觉得委屈的。”虞晚一字一句坚定地说。
“……”她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拍一拍的，跳得用力。
“我喜欢你，不只是一点点。”
她直起身子，林屿弯腰定定地看着她，两人对视，林屿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大脑空白，全然忘了自己的问题。
林屿紧紧攥住虞晚的手臂：“能再说一遍吗？”
他唇又往上扩了扩，满眼都盈着笑：“我怕自己听错了。”
“没听错，是我喜欢你，很多很多地喜欢。”虞晚踮脚，飞快地亲了他一下。“也可以说，我爱你。”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注定会在一起，因为不止一个在主动，另一个也在伺机而动。
“我们注定会在一起的对吧。”
“嗯。”林屿恍惚。
“那既然这样，我们早点在一起吧。”虞晚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下一秒，他听见虞晚坚定地说：“我们在一起吧。”
“在一起？”林屿笑问。
“嗯。”虞晚笑，“以为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别人说，我女朋友。也可以吃醋的时候，找我撒娇。”
“你不会觉得我丢人吧？毕竟我可在你面前哭过鼻子。”林屿笑着问。
“……”虞晚酒窝显露。“我也在你面前哭过鼻子，我不会嘲笑你的，你也不准嘲笑我。”
“嗯。”林屿笑，“不过你觉得也没用。”
“……”
“还有，情绪崩溃的时候，哭也是一种表现，如果小虞儿觉得丢人，以后可以来找我，难过的事我陪着你，我难过的时候，也会来找小虞儿的。”
“嗯。”虞晚点头。
半晌，两人就这样抱了好久，虞晚觉得该回宿舍了，她起身，说：“我该走了。”
林屿扯过她的手臂，把她扯到怀里，和她干净的瞳孔对视。
“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应该做点别的？”林屿提唇。
“什么？”虞晚心跳加快，懵懵地问。
“可以亲一下吗？”
虞晚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屿喉结滚动。
现在不应该是他强势地按着她的脖子亲嘛，压根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林屿见她不回答，他看着她干净清澈的眸子，一如当初初见，他倾身，手掌蒙住虞晚的眼睛，鼻尖靠着他的鼻尖。
温柔地勾唇。
“那我亲了。”
似乎这样就看不见那双干净的双眸，他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不是所谓的诱拐无知小孩。
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不如前面几次的短纯，又猛又迅速，像是想要强夺她嘴中的空气。
虞晚被他亲得飘飘然，她现在感觉自己一脚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是不真实的。
不知亲了多久，他才直起身子，眼神定定地盯着她的嘴唇。
“亲破了。”林屿指腹摸着她的唇碾压，“疼吗？”
“还行。”虞晚舔唇，不自然地回。
林屿扯唇，他笑，漫不经心地靠近她，手揽着她的腰，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那再亲一次。”他的话落到虞晚头顶。
下一秒，唇再次被擒住，而这次，他没有蒙住虞晚的眼睛。
虞晚睁着眼，看着他紧闭着双眼，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挺拔的鼻子。
慢慢地，她又闭上眼，实在是受不住了。唇像是他的甜品，而他在一点一点地品尝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