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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送来的时间太晚了。”林屿声音哽咽,“我要是早点回去,她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不是你的错。”虞晚疼得眼泪掉下,她屏着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林屿,你不能这样想。”

她不能哭。

她不能再哭了。

不能反过来还有林屿安慰她。

“……”林屿苦涩,“要是我不多管闲事,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没管这个事,我是不是就有家人了。”

“不是的。”虞晚看着他,一字一句,“林屿,善良不是错,善良怎么会有错呢。”

“是他们。”虞晚说。“他们的错,不能让你来负责。”

“我妈死之前说,死的怎么不是我,我也这么觉得,死的为什么不是我。”林屿鼻子通红,“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原谅我了没。”

虞晚把泪意憋回去:“阿姨是生病了,但她爱你,她的一些行为是不受控制的,但林屿,你要相信,她爱你。”

“可我从没梦到过她,也从没梦到过芸芸,她们都怪我吧。”

“林屿,不是这样的。”虞晚一遍遍地重复。

林屿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眼泪干在脸上。

天空放再次晴,暖暖地太阳懒洋洋的倾洒下来。

“我是不是很不好。”林屿站直,看向她说,“是我要管的闲事,是我惹得麻烦,但最后受伤的却是我妈妈,妹妹。”

“……”虞晚吸了吸鼻子,“不是的,你很好,特别好。林屿,这不能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她去牵他的手,眼尾微微泛着红,雨过初晴的彩虹笼着两人。

“林屿,你不能用别人的错来惩罚你自己。”她说,“你没有错,一点错都有,你帮助人是好的,只是她们不好。但不是你不好。”

“阿姨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她生病了,她没法,所以可能说了一些伤人的话,你不能放在心上,这样她在天上,也会后悔,难过,自责的。”

虞晚转身,她向前走了几步,抚了抚墓碑上的照片。

阿姨,我和林屿来看你了,他刚刚哭了,他很想你。

他现在很好,长得很高,身体健康,有很多朋友,喜欢他的人也多。

如果可以,您入他的梦,看看他吧。

告诉他,你爱他好吗?

他很想你,也很想芸芸。

虞晚陪着林屿一起下山,隔了一条街的马路上车辆飞驰而过。

她牵着他的手,走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柏油路上,路的两旁长满了银杏树。

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和树的交织在一起。

他们牵着手,走在洒满暖意的阳光中。

扬乐湉一直默默地看着,眼泪不值钱地从眼眶涌出。

她看着手里的花。

默了秒,把花花束随手扔在路边,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她本来是想看看林屿妈妈,跟她说声对不起。

可现在她觉得,她不配。

连说抱歉都不配。

林屿的公司开在夏鸣,他办完事从楼梯口出来,看见等在那的杨乐湉,他撩开眼,眼底烦闷,脚步径直地往前走。

杨乐湉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清楚的知道,她没有资格要求林屿做些什么,但一想到林叔叔躺在病床上,接受化疗的痛苦。

她定了定神,鼓着气拦住他,声音清楚:“你去看看他吧,他病得很厉害。”

林叔叔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虽然他不说,但她知道,他想见林屿的。

这些年,林淮晏对她很好,把她当亲女儿一样。

徐尹欢的话她也清楚,林屿不可能对她好的,也不可能把她当妹妹。

对他来说,她是个外来者。

这些她都知道,她有错,她不应该在来的,但至少也应该让林淮晏看林屿最后一眼。

至少圆了他的愿。

林叔叔对她那么好,她应该尽自己所能满足他的愿望。

“呵。”林屿唇角往上提了提,讽刺地看着她,“你那么孝顺,他挺高兴的吧。”

“不是这样的。”杨乐湉小心地开口,她拉着他的外套袖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可林叔叔真的很好,他……真的很好,他病得很严重,医生说,没多久了,你去看看他吧。”

“……”林屿舔唇,他冷傲地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掰开她的手指,字字清晰地说,“和我无关,别再找我了。”

“……”杨乐湉眼含泪水。

“就算他死,也别找我。”

“……”

“早该如此的。”林屿冷漠,“他该知道的。”

杨乐湉跑到他前面,伸出手臂揽他:“我知道,林叔叔有错,我也知道,我和我妈对不起你,但林叔叔快死了,你就不能再看看他嘛,他好歹也是你爸啊。”

“那就死啊。”林屿下颚绷起,眉头紧锁,“他早就该死了。”

“……”杨乐湉楞楞地看着他,她突然想到那天看到的那个女人,“你喜欢的人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连亲生父亲的死活都可以不顾吗?她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你不可理喻?”

“他顾过我吗?”林屿气笑,他的声音很低很哑,“我妈,我妹刚死没三个月,他就办了婚礼。”

“……”杨乐湉喉咙哑住,“那是因为……因为我……爸爸他要……从监……”

“就因为他要死了,我就活该原谅他。”林屿怒吼,“我再和你说最后一次,别在找我,他是死是活,活得好不好,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做下那些事的那一刻开始。

就不该有关系了。

……

杨乐湉伸开的手缓缓放下,林屿径直往前走,上了车,他直接开车远去。

杨乐湉站在原地,手机铃声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

她接通又连忙赶了过去。

林屿一直把车开进虞晚小区家才停,他拿了包烟。

但很快,又放下,吐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虞晚的手机。

“喂。”

听筒里传来虞晚懒困倦的声音。

“嗯。”林屿笑,“昨天睡得很晚。”

“昂,我昨天陪我奶奶打麻将,我的零花钱都输没了。”虞晚有些气地说,“我本来打算十一点起的,现在才九点多就被你吵醒了,我告诉你,你最好有什么大事情要跟我说。”

“找你吃顿饭,可以吗?”林屿勾了下唇,声音听着沉沉的闷闷的。

“不行。”虞晚歪了下头,“没钱了。”

“我有钱。”林屿乐,“我请你啊。”

“也对。”虞晚没有别扭。“什么地方,我看看远不远,不远我要再躺会儿。”

“不远,就你家附近那家饭店。”

“哦。”虞晚说,“那你等我一下,我换好衣服就来,先挂了,待会见。”

“等会儿,我想和你说说话。”林屿声音轻缓。

“什么话。”

“什么话都行。”林屿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非给现在?”

“嗯。”林屿说,“非给现在。”

“那我想想。”虞晚笑了下,想了会儿,她继续躺会床上,“昨天和人玩王者,三连跪,气死我了,还有东泉路的那家面包店一点也不好吃,而且还贵,你千万别买,以前荡秋千的那个地方改成健身设施了,秋千也没了……”

虞晚絮絮叨叨地讲了会儿,声音慢慢地弱了下来,再后来,只能听见她睡觉的呼吸声。

林屿翘唇,他看着免提,听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心里的噪音一点一点被抚平。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被爱着也是。

他往上翘了翘唇,把烟放回原处,驾着车开向虞晚家。

虞晚醒来,她连忙去看手机,电话没有挂掉,她拿起床上的手机,试探性地问一句:“林屿?”

“嗯。”另一边立马回。

听见林屿声音的一瞬间,她的第一反应是。

怎么不挂电话,多费电啊。

第二个反应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叫醒她。

虞晚敲了下脑袋,声音带着点歉意:“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听见你的声音,很安心。”林屿答非所问。

“喔。”虞晚弯唇,“听多了也不会烦。”

“不会。”他答。

“知道了。”虞晚笑,“你现在在哪?”

“你家楼下。”

“那你等一下,我换件衣服立马下来。”虞晚说,“我挂了,拜拜。”

她说我,立马挂掉,跑到衣柜,选了套衣服换上。

洗漱好,跑着下楼。

林屿的手搭在车窗上,骨节分明的手长长的,看着很蛊,黑色的西装袖子露在外面,看着莫名让人想咽口水。

她跑过去。

“这是你的车。”

“嗯。”林屿应,“在夏鸣的车。”

“哦。”虞晚点头,慢半拍的反应,“那你不缺钱啊?”

“我说过我缺钱吗?”林屿笑得和煦。

“第一次见面,就我酒醒那次,你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我还以为你日子过得一直苦巴巴的呢。”虞晚回忆。

“嗯。”林屿偏头,认真地看向她,“我现在一点也不可怜,因为我有你了。”

……

回到柳江,虞晚闲来无事,她打算找个兼职做做,毕竟这样暑假才有理由赖在柳江。

沈晓找到的工作,和她原本做家教的时间相冲,刚好又得知虞晚想要找工作。

她问:“你去当家教呗,我刚好要离职,那家还不错的,小孩还挺听话的,而且最主要的是,那小孩小舅特帅。听说和你差不多大,人都读硕士了。”

下一秒,她立马改口:“不过我建议你别被他这张脸骗到,天使脸恶魔心,我第一天教课,他竟然抽查我二重积分,恶魔恶魔。”

虞晚没在意,问她要了地址。

“不过,感觉你家挺有钱的,也需要兼职吗?”

“总是要工作的嘛,早点试试也挺好的。”虞晚笑着说。

周六,她拒绝了林屿一起看电影的邀约,和他发消息。

木木晚: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有工作的人了。

林屿笑,他现在已经可以想象她在发这句话时,脸上扬着多少笑,表情得意又极力压着,不让人窥探,却又不知,她从未藏住过情绪。

屿:恭喜。

屿:我送你过去。

木木晚:不用,我搭公交。

屿:行,下班和我说声,我去接你。

木木晚:oK。

天气晴朗,甚至有些闷。

虞晚穿着上身白色卫衣,下身牛仔裤,简单不易出错,看着活力青春。

这个地方确实不近,最主要的是要绕来绕去,虞晚换乘了两次公交,又绕了几次路,跟着导航,走到一条寂静的巷子口。

门牌号3-324。

虞晚往前没走几步,便看到了。

这是一栋独栋别墅,看着墙壁古色古味的,她整理了下碎发,按了门铃。

过了几秒钟,她听见脚步声由远到近,门开了。

虞晚静寂半秒,她眨了眨眼。

门内的男人眼尾翘且弯,鼻子挺直,薄唇 ,眉眼凉凉的不带一丝笑意。

过了半秒,男人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进来。”

虞晚点了点头:“我是来季知霖补习的。”

“知道。”他淡淡地回,体贴地拿拖鞋给她,“换上吧。”

“谢谢。”

半晌,他开口:“这么多年,你在国外怎么样?”

“挺好的。”虞晚有些莫名。

江景珩沉默了几秒,猜测:“你是在柳江上学吗?”

“是。”

“我本来要去柳江有个演讲,但当时忙就拒绝了,没想到你也在那个学校。”江景珩默了秒开口,声音很轻,倒像是自言自语。

“啊?”虞晚没听清楚,她问,“你说什么?”

“我外甥挺顽皮的,要是不听话,你记得告诉我。”江景珩淡淡地笑。

“好。”

他走在前面,脚步有些凌乱,说:“我给你倒杯水,他上课的地方在二楼,待会儿我陪你去。”

“行。”虞晚应。

“你随便坐,不用在意。”江景珩抿唇,深呼了口气,“放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