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了下口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虞晚舔唇，心脏怦怦作响，脸像烧起，她眨了下眼，假装无事：“我昨天喝醉了，无论干什么都不作数。”
“……”林屿挑眉，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表情淡然但看着又另有深意。
“说的话也一样。”她挺直腰杆，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心虚。
“……”林屿挑眉笑，好看的眼型微弯，“喝醉可不是个托词。”
虞晚呼吸顿了几秒，林屿点了下她的下唇，不急不慢道：“先把醒酒汤喝了，哥哥再跟你算账。”
虞晚忍不住舔了下唇，她总觉得，下嘴唇酥酥麻麻的。
虞晚的胳膊被他拉着，强硬地被按在椅子上，一碗温热的醒酒汤摆在面前，里面有桂花，罗汉果还有的虞晚不认识。
她尝了口，味道不错。
她偷偷抬眼，看见林屿桌前是一杯红酒，她愣了几秒，又去看他。
林屿彼时半阖着眼皮，一副休闲疲惫的模样，看着像是欲求不满。
林屿突然睁眼，浅色的瞳仁含笑，定定地看她：“哥哥好看吧？”
还是那么自恋。
虞晚低头不语。
林屿也不在意，他垂下眼帘，长长的黑睫垂着，掩住眼底的光彩。
熟悉的感觉似乎回来了点。
他还是那个样。
像以前一样。
温柔又多情。
眉眼还是云淡风轻，少年气不减分毫，似乎依旧对所有事都反应平平的，好看的容颜上唇角始终翘着。
一副好的不能再好的脾气。
虞晚把汤喝完，端起碗。
气氛静默，虞晚想起林屿附在她耳畔说的话。
——“先把醒酒汤喝了，哥哥再跟你算账。”
现在该不会就要算账了吧？
虞晚是真不记得她昨天干了什么，她现在就希望做的事说的话不要太离谱。
她眨了下眼，小心翼翼地抬眼扫他，林屿半阖着眼睑，眼下是淡淡的黑眼圈，看着懒洋洋的。
眉毛深邃，鼻子挺直。
虞晚现在还记得，他笑起来弯弯的双眸，璀璨的不能在璀璨。
像是星星降落一般。
她的心跳似乎看见那双好看的双眸总是会不自觉的停上一拍，紧接着又会立马加快。
像是成瘾一般。
一遍遍的。
不停歇地用力的跳。
虞晚回神，她呼吸停了几秒。
似乎还是喜欢他呢。
虞晚自嘲的勾了下唇。
自欺欺人总是会的。
她端起碗，打算静静不安分的心跳。
林屿抬眼：“小虞儿。”
虞晚顿住脚步，憋气，温吞问：“干嘛？”
“碗哥哥来刷。”林屿起身，把碗从她手中顺走。
指腹被温热的手掌包裹，只一瞬，温热的触感便消失，只剩酥麻。
她又坐回到位置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应该离开了。
对。
必须离开。
不能在待下去了。
绞尽脑汁中，一个念头涌出。
“哥哥，我今天上午还有课要上，就先走了。”她撒谎说。
“小虞儿哪个学校的？”林屿洗好碗，笑问。
“柳江大学。”虞晚抿唇，如实回答。“我初中的时候，就告诉过你，这是我最想上的大学。”
林屿扬了下眉，轻描淡写又带着压迫感，“恭喜小虞儿如愿以偿，但小虞儿回国上学是不是忘了告诉哥哥？哥哥还以为你一直待在国外。”
虞晚舔唇，她心里也有气：“哥哥不也没……”
他这是在质问吗？
当初他不也没告诉她。
他不上夏鸣了。
虞晚最后没有问出口，她顿了秒，改口为，“——问我。”
林屿把碗洗干净，转身，抽了张纸擦手，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看她。
“对不起。”他弯唇，莫名来了句，“哥哥没问你，想当然地以为你会留在国外，这是我的错。”
虞晚垂头，她被这几句话搞得心乱如麻，虞晚掩下情绪，漆黑的眸子像是藏着掖着说不清的情绪：“哥哥，我先走了。”
“我送你。”
林屿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灰色的围巾，他贴心套在虞晚头上：“外面冷。”
虞晚“哦”了声，没跟他客气，自顾自地围上，林屿看着虞晚把她下半张脸全部围住，只剩下一双黑黝黝的双眸。
和当年一个样。
气鼓鼓的，不说话。
林屿忍不住笑出声，清碎的声音悦耳。
虞晚皱了下眉，搞不懂到底怎么戳到她的笑点了。
她走出小区，风凛冽刺骨，她往上又拉了下围巾，偏头看林屿外面只套了件黑色的冲锋衣，愣了下，问：“不冷吗？”
“不冷。”他笑，“小虞儿还知道关心哥哥，也不算没良心。”
虞晚抿唇：“哥哥，我都二十岁了，能不能叫我名字，那小子去掉。”
“……”
“那不也比哥哥小。”林屿轻描淡写，“无论小虞儿多大，对哥哥来说也是小朋友。”
虞晚憋气：“林屿。”
“……”林屿挑眉，“小虞儿叫我什么？”
“林屿。”虞晚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林屿笑。
“以后我都叫你名字。”
“行。”林屿似乎没有生气，反而顺着她的话应承。
虞晚看着他的好脾气，无奈地嘟了下嘴：“我很忙的，有很多很多东西要学要做。”
虞晚呼吸停了几秒，她紧翘着唇，慢又正经的说出下半句。
“所以，即使在一个城市，哥哥也不要经常联系我。”
我怕一直喜欢你。
南墙撞了，总是要早点回头的。
林屿摸了下眼皮下方：“小虞儿和哥哥疏远了很多。”
“……”虞晚抿唇，她呼了口气，郑重的开口:“小的时候谢谢哥哥……我……只是觉得，现在和以前还是要有点不同的。”
“……”林屿扬眉，情绪晦暗不明，背影挺直落拓。
他想起，大四时，他跟虞晚讲学校发生的好笑的事。
虞晚隔了好久给他发了条消息。
木木晚：哥哥，我最近挺忙的。如果是讲这些小事，你可以告诉别人，没必要告诉我。
……
“我们都长大了不是吗？”虞晚说，“长大了，终归和小时候不一样。”
林屿像是没听见似的，他回神，想起昨天虞晚可怜兮兮地哭着说：“在这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也没有人陪我……还没男朋友……”
他偏头，目光认真起来。
“小虞儿空闲的时候，可以来找哥哥，哥哥在这也没什么亲人。”
虞晚心脏被击中。
他不急不慢接着说：“在这里看见你，哥哥很开心。”
虞晚回到宿舍，脑袋里还闪着这句话，他不幸福吗？
他过得看着并不是很好。
似乎很不开心。
孙清清见来的人是虞晚，她撑起身子坐起来：“昨天……你没事吧？”
“昨天，我遇见了我……哥哥。”
孙清清打趣：“确定只是哥哥，不是什么前男友？”
“嗯。”虞晚顿了下，她拧开瓶盖，“只是哥哥。”
“你想过乱伦吧。”
虞晚差点没把水吐出来，她勉强咽下去：“不是亲哥哥。”
“哦。”孙清清老谋深算道，“你喜欢他？”
“没有。”
“那为什么不谈恋爱，昨李澄对你很殷勤，而且人长得也帅，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心里不是有人是什么？”她话说得肯定。
“我不想谈恋爱。”虞晚找了个理由，也只有这个理由合适。
孙清清笑了下，看着她臊得满脸通红，也懒得再打趣她了。
虞晚吃完午饭，她上床又眯了会儿，醒来，才两点。
虞晚又想起林屿的话，“小虞儿空闲的时候，可以来找哥哥，哥哥在这也没什么亲人。”
他似乎真的不开心。
他那么好的人，应该被人簇拥着的，无论在哪里，他都应该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
会有很多人喜欢他，他应该被很多人爱着，可虞晚却又觉得他很孤单。
他分手了吗？
这个猜想涌入她的脑海。
可为什么呢？
虞晚想不明白，她坐起来，从床上下来，拿起手机，找到林屿的头像。
她觉得，昨天的事，还没好好和他说声谢谢呢。
而且，她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虞晚给林屿发了条消息。
木木晚：哥哥，明天中午你有空吗？要是有的话，就一起吃个饭吧。
虞晚看着这个，泄气一般，又重新删掉，改成，哥哥，明天我还你围巾。
她不应该再喜欢他了。
不应该再重蹈覆辙。
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做到的，以后的以后，她都不会喜欢他了。
喜欢既然没有用，那就放下。
虞晚心情烦躁，自从遇到林屿，她就没法静下心来，怦怦而跳的心脏似乎在嘲笑她自以为是的努力。
虞晚呼了口气。
她自嘲地勾了下唇，一见面，她就不受控制的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期待，无法抵挡的心动。
虞晚闭了闭眼，再次睁眼，她努力压制住情绪，从柜子里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把脏衣服放进盆里，拿去洗。
似乎这样，她才不会想很多。
虞晚晾好衣服，她从外面进来，手机上的屏幕亮了下。
她打开，是林屿给她回的消息。
屿：只是还东西？
木木晚：对。
只是还东西。
虞晚看着自己的微信名，那么多年，她没有换过，一如那么多年，还是忘不了他。
虞晚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在努力了，努力不去想他，努力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可在一个没有他痕迹的城市，她遇到了他。
他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只是更加成熟，青涩感少了点，但少年气依旧在。
眼睛干净澄澈，浅色的，依旧温柔，唇弯弯的，对着她笑，对她宠溺温柔。
照顾着她。
在他身上，虞晚感受到异地他乡的温暖。
她吐了口气，依旧没有改微信名，小小的少女改微信名时的喜悦似乎还近在眼前，那些年的小心翼翼，不自知的期待也历历在目。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带锁的笔记本，又找到一把小钥匙。
她打开锁，把盒子往桌子上倒。
一颗一颗的星星掉落。
一年一颗，写到她得愿以偿的那天或者是不喜欢他的那天。
虞晚数着星星。
“一颗。”
……
“六颗。”
虞晚抿唇，今年她不想叠星星了。
喜欢一个人过于沉重。
虞晚拿着书，走向图书馆，图书馆离宿舍很近，五分钟就到了，她拿了本书看，心情慢慢静了下来。
走出图书馆，天已经黑了。
手机铃响起，虞晚连忙接通。
“小虞儿。”林屿不着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有事吗？”虞晚憋气。
“有。”他声音悠悠的，“小虞儿吃饭了吗？”
“还没有。”虞晚说，“正要去吃。”
林屿笑：“来一趟宿舍，哥哥在宿舍楼下。”
电话挂掉。
虞晚抿唇，她小跑着过去，林屿站在黑夜中，头发略长，有点挡住眉眼，纤长的黑睫垂着，浅色的眸子含笑，鼻子挺直，红唇微翘。
虞晚跑到他面前停下，气还没喘匀，她到底没有直呼林屿名字：“哥哥，找我干嘛？”
他挑眉，细心地察觉到：“为什么不戴围巾？”
“没买。”虞晚实事求是，“你来我宿舍楼底做什么？”
林屿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刚来柳江，饭还没有吃习惯吧，哥哥煲汤多了，给你送过来点。”
“……”
“还有，柳江出了名的忽冷忽热，小虞儿出门记得看天气预报，要不然，容易动不动感冒。”
虞晚顿住，她愣愣的接过，里面是感冒的药，还有保温桶。
虞晚呼吸窒住，她假装无意地问：“哥哥……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好到做不到不喜欢你。
还没等到林屿回答，她呼了口气，想起上午说的话，她突然有些后悔。
是她要喜欢的，没有人逼她。
不喜欢也是她决定的，无论是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应该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林屿他有什么错，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些小心翼翼的小心思被她藏得好好的，他不知道，她应该开心才是。
在他眼中，她始终是他妹妹。
虞晚双手攥紧，指甲甚至都掐进肉里，虞晚感觉到疼，她把手缓缓松开。
多好啊。
有个人对你很好很好。
虞晚，该知足了。
“哥哥，我……对不起……我前面对你语气不对，我不应该那样说的，我只是很久没见你了，不知道怎么表达。”
“没事。”林屿弯腰，“哥哥知道小虞儿是无心的。”
“……”虞晚笑了下。
她知道，她该妥协了。
只有她不奢求太多。
这一切都会变得完美。
“不过，下次出门，记得多穿点。”林屿说，“晚上容易降温。”
“知道了。”虞晚的手扣进掌心。
她回到宿舍，跑向窗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他似有察觉地转身，对着她遥遥一笑。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虞晚听见自己心噗通噗通地跳动。
她不由得攥紧双手，下意识地弯唇，林屿伸手挥了挥，他的手指了指手机。
虞晚低头。
屿：回屋去，外面冷。
她笑了下，悄悄地躲在窗帘后面，直到林屿的背影看不真切，虞晚才进屋，她把塑料袋打开，里面是发烧感冒的药。
每个药上都贴着张纸，上面写了药的作用。
字体整齐锋利。
虞晚想象着他写字的样子，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她拧开保温桶，里面是鸡汤。
还是热的。
虞晚喝完，收拾干净。
她收到林屿的消息。
屿：明天只把保温桶还给哥哥，围巾你先留着，冷的时候带。
虞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发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