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慢慢变黄,天气愈发冷,虞晚醒来,躲在被窝不太想起来。
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宋时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敲门声啪啪作响。
“虞晚,该起床了,今天还要去奶奶家。”
虞晚唔了声,也知道不能再赖床了,无奈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到洗手间洗漱。
但想到,可以拿到新年红包,虞晚瞬间又精神了。
她活力满满地下车,率先跑向家门。
老人早已做好午餐,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吃着美食,谈天说地。
吃完午饭,虞晚又陪着下了场象棋。
她揣着手机,惬意走向院子里的秋千架上,悠闲地荡着。
冷风呼呼作响,虞晚把羽绒服笼紧,她哈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犹豫了会儿,还是点开林屿的头像。
是滑板时的背影,看着像抓拍。
少年穿着一身黑,头发利落,背影薄瘦,双腿修长,袖子往上折了两折,手臂裸露的地方,肌肉线条明显,隐隐有青筋。
洒脱恣意又张扬不羁。
这是虞晚看见这个头像的第一反应。
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一面温柔一面潇洒。
虞晚手指停在键盘上,她犹豫了会儿又退出去,她打好新年快乐,选了群发。
林屿也在其中。
她想了下,群发也可以筛选下,看看有没有人把她单方面删掉了。
也挺好的。
很快,蒋恬就给她回复。
甜:“新年快乐哇!”
弹窗不停地提示有消息。
虞晚一一回复。
只是到了一位叫胖鼠的好友,头像是胖胖的仓鼠,还挺可爱的。
她皱了下眉,下意识点开她的朋友圈去看,结果空空如也。
虞晚看着她发的新年祝福,顿了秒,又退了出去,应该是不熟的初中同学。
也没有必要问一下是谁。
又一个消息弹出,虞晚心跳猛地加速,她小心翼翼地点开。
“新年快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虞晚勾唇,忍不住想笑。
下一秒,聊天框里弹出一条语音。
三秒的语音。
她舔唇,紧张忐忑又不能自控,手指头微微颤。
“小虞儿。”
连起来是,新年快乐——小虞儿。
虞晚唇角上扬,手不自觉地握住秋千绳,心跳噗通噗通,利落有力。
脸也热乎乎的,寒风凛冽地吹过。
虞晚却觉得心口热热的,脸上也热热的。
“哥哥,现在在做什么?”虞晚快速地打字,生怕慢了一秒,他就看不到。
“学习。”
虞晚指甲一顿,无奈又好笑地打:“新年这天学习,也就哥哥做得出来。”
“小虞儿呢?”
“我在爷爷奶奶家,刚吃完饭。”
下一秒,虞晚纠结地打:“哥哥,我可以去你家吗?”
“我家?”
林屿笑,他噼里啪打着字,“小虞儿,男生的家可不能随便乱进。”
“我知道。”虞晚舔唇,“可是哥哥,你又不是坏人。”
怕林屿不同意,虞晚又着急打字。
“而且哥哥,我想奶奶应该会想我,虽然可以视频,打电话,但都不如真人来得好。”
林屿视线顿了秒,老太太的声响又传来:“屿儿,今天芸芸也不来吗?”
“……”
“过年也不从法国回来吗?”
林屿扭头,眼眶有点泛红,眼睫垂下,盖住淡淡的红晕,轻咳了声,堵住苦涩的声调,轻描淡写道:“嗯,不回来。”
虞晚看着林屿给她回复的消息,“不能总是麻烦小虞儿。”
她就知道,她的小把戏不太可能成功,所以她决定直接去找他。
虞晚走向二楼,把自己的背包夹层打开,把笔记本便利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她定睛找了一圈,终于找到虞启则曾经给林屿家的地址。
小小的白纸被折成千纸鹤,她心缩了下,舔了下唇,似是为了缓解紧张。
把千纸鹤拿在手心,沿着折合慢慢摊开。
像是摊开不明真切的真心,懵懵懂懂的感情,原来那时的保存,那些不甚明了,不敢承认的心意,都偷偷保留在了夹层里。
她没有丢掉的不是千纸鹤,而是喜欢,哪怕再想隐藏,再给自己找理由,还是喜欢。
她的喜欢,从一开始就藏不住。
心跳从一开始就不平稳。
藏不住的心动,藏不住的秘密,藏不住的心意,从一次一次相处中渐渐明了,她从慌乱到接受。
真希望能把喜欢藏住,藏到角落里,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她拿出林屿给她买的,很丑很丑的格子式的围巾,认真给自己戴上,大大的围巾把她大半张脸遮住。
只露出黑黝黝的眼睛,小巧的鼻子。
虞晚跟宋时说了声便出门了。
路上的风很冷,行人也少,虞晚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忐忑紧张又期待。
这种感觉只有对他的时候才有。
像换了一个人,浑身紧绷,有时是刺猬有时又是老鼠,时而胆大时而又担心。
喜欢有个很强的威力,可以把人变成神经病,患得患失,期待又失落,因一些细节期待,又因一些细节落空。
每天似乎都有不可避免的两问,喜欢或者不喜欢。
虞晚拢了拢围巾,把它往上拉了拉,盖住了鼻子,只露出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睛。
她只是很想很想见他,想亲口和他说声新年快乐,想和他一起看烟花。
而不是在电话里,听他说,烟花的颜色,她想亲眼看看他说的那些颜色。
她只是在顺着自己的心意而已。
到了地点,虞晚停住步子,她看着纸条上的地址。
又看了看眼前的景象。
别墅区。
夏鸣有名的别墅区。
有市无价地存在。
虞晚咽了口口水,所有林屿之前的打工是在劳逸结合,而并不是缺钱的行为。
等等。
似乎林屿也没说过他缺钱。
所以,她误会了?
虞晚舔唇,她走进去,按照门铃号,找到林屿家。
她按了下门铃。
门开了。
林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眉梢微扬,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虞晚。
“哥哥。”虞晚笑了下,轻轻地唤。
“小虞儿?”林屿意外挑眉,他把虞晚迎进来,把门关上。
温热的手猝不及防地贴着她的脸颊,他叹了口气:“很冷吧。”
虞晚嘴巴张了张,心跳噗通噗通,热气翻滚,虞晚感觉脸红了。
她舔了下唇,假装一点也不在意:“还好。”
他给虞晚拿了双干净的拖鞋让她穿,又给人倒了杯温水。
“先到沙发上坐着。”
虞晚听话,过了没一会儿,他就出来,端出来一盘洗过的蓝莓。
又拿出湿巾纸,“伸手。”
虞晚茫然,林屿把她的手擦干净,“现在可以吃蓝莓了。”
“哥哥,我的腿没断。”虞晚笑,“可以走路的。”
“哥哥想让你休息下。”林屿温和。
“奶奶呢?”虞晚顿了下,忍着突如其来的心跳问。
“睡觉。”林屿简洁。
虞晚有点低落,似乎这样是不是就失去了来这的意义。
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不请自来。
他会不会觉得超级麻烦。
“不喜欢吗?”林屿见她迟迟没有动蓝莓。
“不是。”虞晚回神,拿了颗蓝莓放进嘴里
林屿也坐下,他问:“走着过来的?”
“嗯。”
“不是说不让你来吗?”林屿语气略微有些气,“天气那么冷,好好待着家里不好吗?”
“对不起。”虞晚垂眸,黑羽细长的眼睫微微眨着,她轻声呢喃,“我……我应该听你的话的。”
“哥哥的语气或许有点凶,但不是在凶你。”林屿解释,“我只是担心——”
虞晚抬眼,她似乎多了点期待。
他对她也是不同的。
但很快联系到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不同。
虞晚的期待又很快消散。
下一秒,他的话落下:“害怕小虞儿感冒。”
“……”
“也害怕你发烧。”
“可是发烧感冒很正常啊。”虞晚说。
人又不可能一辈子不生病。
“嗯。”林屿应。
确实很正常,但自从上次虞晚发烧,他抱着浑身滚烫的她。
他就开始害怕虞晚生病。
一开始还不明显,但自从上次去医院遇到林淮晏,他就开始莫名在意虞晚,似乎总能想起她。
什么时候的她都能想起。
发烧那次印象最深刻。
“而且我身体也没那么弱。”虞晚抬了下下巴,竭力于证明自己身强体壮,“我,可是能抬起一头牛的。”
林屿愕然,他眉眼抬了抬,唇微扩着,想要收回,又收不回来,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抬得起一头牛?”
“对啊。”虞晚得意。
她也没撒谎,小的时候去柳江玩,她的的确确抬起一头刚出生的小奶牛。
“哥哥比牛还重。”林屿漫不经心地笑言。
“好端端的你和牛比什么?”虞晚愣住,她舔了下唇,眼神里写着,你没事吧。
和牛比体重。
“小虞儿可抱不动我。”林屿正色。
“哥哥。”虞晚抿唇,她一脸无语,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厚颜无耻这四个字挺适合你的。”
林屿看着她灿烂地笑,突然有了想要逗小孩的心思,他假装皱眉,憋着笑,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浅色的瞳仁咕噜噜的。
刚开始虞晚还能接受他这样的注视,只是被盯了几十秒后,她搓了下手臂,想着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厚颜无耻。
其实还挺文明的一词。
虞晚沉不住气,她开始愧疚了,好像不应该这样说他的,她慢吞吞地抬眼,认命似的说:“哥哥,其实厚颜无耻不是贬义。”
林屿眉梢挑了下,他倒也想听听看,她能编出个什么来。
“厚颜无耻形容的一个人脸皮厚,但脸皮厚其实也能理解为是褒义词,毕竟,脸皮厚吃块肉嘛。”虞晚绞尽脑汁,表情正正经经地盯着她,面上和煦,“所以,我是在夸哥哥。”
林屿笑:“小虞儿也真是曲意逢迎。”
“……”
她愣住。
这人还真有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