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完全让虞晚的愧疚心全无,她觉得,她的形容还挺恰当的,厚颜无耻挺适合他的。
还小肚鸡肠。
最大的小气鬼。
虞晚默默地吃着蓝莓,拒绝讲话,也不想讲话。
等她吃好,林屿似乎也感觉到,他刚刚的话很过分。
“小虞儿要不要参观下哥哥的房间?”
“你在讨好我吗?”
林屿唇微挑,有些想笑但看着她绷得紧紧的脸蛋,又硬生生把这笑给憋下。
“小虞儿要是乐意也可以这样理解。”
虞晚舔唇,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她决定通情达理地不计较此事。
“哥哥都邀请了,那我就去吧。”
虞晚眉梢偷偷洋溢着笑,却又死命地压着唇角,唇勉强绷得直直的,拼命掩饰好心情。
她想,她做得挺天衣无缝的。
“小虞儿还在生哥哥的气吧。”林屿玩味地笑。
他闲适地看着虞晚,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这么明显的笑容,真当他眼瞎。
“哥哥,你应该好好反省下自己。”虞晚哼哧。
“行。”林屿扬眉,少年气十足,“哥哥道歉。”
虞晚抿唇,强压笑意也好难。
沉默了几秒。
到了二楼,林屿把门打开,虞晚瞅了眼,她立马退出去,正经又严肃:“哥哥,这真的是你的房间?”
“嗯。”林屿好笑。
“你睡这?”
“有什么问题?”林屿看着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唇往上翘。
为什么他的房间能那么干净?!
比她的房间还要干净!
“看着不像人住的。”虞晚正正经经地看着林屿,认真地说。
他眉梢轻抬,敲了下虞晚的脑袋:“拐着弯地骂我。”
“在夸你。”虞晚揉了下脑袋,正色。
“夸我?”
“嗯。”虞晚心不在焉,“说你房间整洁。”
她恹恹的,像是在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林屿偏头,看着她像大师一样的表情,忍俊不禁。
“要进房间参观下吗?”
虞晚勉强,她还真不太想,看看他的房间到底如何干净。
毕竟这样的对比。
她不太想接受。
但,又很想了解他。
算了,回家她就大扫除。
虞晚自我安慰一番,踏着视死如归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悠悠地挪到他房间。
林屿勉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她这是什么表情。
虞晚停在玻璃柜前,里面是很多的奖杯还有荣誉证书。
她的视线集中于一个小小的玻璃手工品,是蒲城中学奖励给运动会获奖同学的礼品。
上面还标记着日期。
虞晚算了下,那年是她刚入校。
她不太敢做这个假设还是打算垂死挣扎下,她当年骂的丑八怪肯定不是他。
林屿顺着她的目光,视线也落在了小小的玻璃手工品上,他突然来了兴致,打算好好算算这笔陈年旧账。
“小虞儿在蒲城看见过飞镖比赛吗?”
虞晚听见这句话,心跳猛地一跳,她浑身绷直,像是整个人当场石化。
“没有。”须臾,虞晚才找到话语为自己辩护。
林屿忍了忍,没忍住,轻轻勾了下唇:“初二的时候,哥哥参加飞镖比赛,结果被人说了句丑八怪,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小虞儿呢。”
以前虞晚喜欢看他笑,现在却莫名觉得他的笑有点恐怖。
像是藏着很坏的阴谋。
“哥哥为什么那么以为,就因为我也说过你丑嘛。”虞晚狡辩,心虚得不得了,“可是我说的都是……故意这么说的,是我的真实想法,但那位同学,一定是不小心把你看成了她讨厌的人。”
故意说得这么说的。
……
是我的真实想法。
……
林屿看着她干干净净,清澈明朗的黑色瞳仁,干净不染尘埃,脸上也满是真挚。
所以,她的眼光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
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一如既往地瞎。
他开玩笑地说:“那或许是小虞儿的双胞胎妹妹吧。”
……
……
“我没有双胞胎妹妹。”虞晚认真。
“那跟你长得挺像。”林屿偏头,浅色的瞳仁绻着调侃,似笑非笑。
“哥哥。”虞晚张了张嘴巴,还是开口,“可能是你记忆混乱了。”
毕竟她当时可是记得,他并没有看到她。
所以,炸她是不可能的。
“小虞儿想看看照片吗?”林屿不甚在意地绕过那个话题。
虞晚松了口气,偷偷翘了下唇,林屿黑睫纤长,眼睫微颤,似憋着什么坏心眼。
他走到抽屉,从里面把一个相框拿出来,递给虞晚。
虞晚本来晴空万里的心情瞬间乌云密布。
竟然是她的照片。
她在飞镖现场的照片。
照片是抓拍,拍的是正脸,照片中的虞晚双眼茫然,嘴唇平直,皮肤白皙,红色的唇微微抿着,看着懵懂无知。
“哥哥?”她一言难尽,勉强抬眼,勾了下唇,保持着笑意,维持着礼貌,不让自己石化得彻底。
“朱仰扬拍的。”林屿看着她的疑惑,主动解答。
她撇唇:“哥哥怎么会保留到现在?”
她真的很好奇,一张照片保存那么久干嘛。
难道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好好质问她一下,当初骂他干嘛?!
林屿面不改色:“因为遇到小虞儿了。”
“没遇到我之前呢?”
“在相册里……积灰。”林屿挑了下眉。
“……”虞晚无语,“我遇到哥哥对我的照片来说,还挺走运的,从济济一堂到独自茕茕。”
现在似乎理亏的人瞬间转换为了他。
原因是因为没有第一时间给她的照片住上单人总统套间。
他提肩哂笑:“小虞儿觉得委屈了。”
“没有。”虞晚说,“不过,哥哥你既然知道是我,就直接说呗,反正我当时真的只是以为你徒有其名,胡乱地说了一嘴。”
……
“而且哥哥你不是骂过来了吗?”虞晚不讲理,“你也说我瞎了。”
被揭穿的那一瞬间,虞晚有片刻慌张,但仔细一想,话本来就是她说的,撒谎也挺难受的,还不如被拆穿来得自在。
“我可是亲耳听到的。”虞晚振振有词。
她现在一点也不心虚了。
“小虞儿。”林屿看着她认认真真的模样,眼尾微勾,笑得宠溺,看着也不生气,只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哥哥,这么说我们认识得还挺久。”虞晚含笑,独断专行,“我跟你道个歉,你原谅我,然后不准再翻旧账。”
林屿挑眉,他嗤笑一声,默认地看着她,虞晚面露几分小心,不复刚才的坦荡,终于有了个犯错者该有态度了。
“就这样解决怎么样?”她笑。
“行。”林屿笑,“本来就是想看看小虞儿的反应。”
这是什么恶趣味。
虞晚抿唇,百思不得其解。
……
……
奶奶从房间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
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他们两兄妹待在一起的样子。
老太太眼睛发酸,可惜许榕没来。
她还是没原谅淮晏。
虞晚偏头,和老太太隔空对上。
她立马喜笑颜开,屁颠颠地跑过去:“奶奶,新年快乐。”
奶奶笑:“芸芸,新年快乐。”
……
“奶奶去拿红包给芸芸。”她说着便转身,匆匆擦去眼泪。
“奶奶,不用了。”虞晚跟上去,挽住她,“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红包了。”
“那怎么行。”奶奶急,“无论多大,不都是我的宝贝。”
林屿顿了秒,才坦然道:“芸芸,你就让奶奶拿吧。”
虞晚想了下,老人家应该很想给亲孙女一个红包吧。
虽然她是假的,但在奶奶眼里,她可是真的。所以,心意还是不要浪费吧,她可以回去的时候还给林屿。
这样一想,虞晚也坦然说:“奶奶,我和你一起去。”
“好好。”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林屿看着她们走远的背景,心口突然堵得慌,像是被提了一口气,久久不能平静。
他抿唇,眉头微皱,黑压压的情绪笼着他,像是要把他攥住,如果没有那件事。
如果那事没发生。
该多好。
半晌,林屿才勉强平复情绪。
他勾了下唇,看了眼破损的合照,笑容轻佻又讽刺。
走到主卧,阳光散发着最后的余热。
虞晚懒洋洋地笑,美好得像泡沫,随时都可能消散。
“哥哥。”她回头,叫他,“奶奶包了个超级大红包,这个是你的。”
林屿定定地看着她,阳光照在她身上,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像阳光,让人感受到了温暖。
像是春天的露珠,干净清透。
“呐……给你。”虞晚伸手,像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唯一的孤舟,救命稻草般地存在。
又一次做了他的救命稻草。
又一次向他伸出了手。
林屿听到心脏重重的一击,他失神了片刻,又很快回神。
只是一瞬间的恍惚,让他听见了猛烈的心跳。
他伸手,接过沉甸甸的红包,勾唇:“谢谢奶奶。”
这似乎是老太太最开心的一年。
她爱的人都陪在身边。
晚上陆陆续续开始放烟花了,虞晚跑到阳台,她抬头,看见天上蓝的紫的黄的绿的红的各种各样的烟花。
她还看到,和她一起看烟花的他。
他的眼睛比烟花好看一百倍。
家里的仙女棒,是奶奶提前就买的,买的时候还说,“芸芸一定回来看奶奶,所以她一定要买。”
虞晚听的眼睛有点酸,她想哭但又给憋住了,她听到都想哭,更何况真实经历过的林屿。
他想到这些难过的事的时候都在干什么,该怎么才能控制得住眼泪。
虞晚吸了下鼻子。
她笑:“知道奶奶会买,所以回来了。”
那年庭院里的烟花,虞晚记了很久很久,她记得任何一个细节。
后来,每当有烟花秀的时候,她都会去看,可惜,每次都没能入她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