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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阻且长,这是所有人对于修道的箴言,步步登高,从来就不是什么一帆风顺的事情。

李柳和羽衣这里的灵气吸收实在太过惊人,不管郑沅劫怎么屏蔽,还是怕什么来什么,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靠近。

晴朗的天空中,就唯独羽衣和长留剑仙的头顶,乌云滚滚,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则是郑沅劫所在的地方,还是艳阳漫天。

郑沅劫一脸的绝望,在这种关键的时间点,他根本不敢贸然去叫醒脚下的二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劫的来临,心中默默念着不要太离谱。

开始有凉风吹拂郑沅劫的胡须,慢慢变得道袍烈烈,那一方的天空之中,有雷云的摩擦和轰鸣,乌云中仿佛藏着一团火,若隐若现。

不多时,空气渐渐湿润起来,风起了,雨落下。

那朵劫云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厚,翻滚的云层,好似在酝酿着什么,变幻着脸庞。

郑沅劫不是凡眼俗胎,他现在的表情有些绝望,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天劫,这是四象雷火灭杀劫,蕴含九死一生之道,能过者,寥寥无几,无一不是修道有成的大修士。

郑沅劫掏出一把灵石,用最快的时间把自己调整到最巅峰的状态,天劫不允许外人介入,但是那里有他最喜欢的弟子,他想试试。

羽衣从未有过这般梦幻的修行,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她的感受,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可以勉强回答她的心情。

修道者都知道,与天地沟通,得天地回应是一件让人着迷的事情。现在的她,不仅仅是与天地呼吸,她还能感受他的命运,这是一种圆满的感觉,就为了这种感觉,可以一直沉醉下去。

李柳作为比较清醒的一方,秉承鱼游宗心法只要没事就当被子盖的光棍心态,让自己好好适应这种变化。

后来才知道,不需要自己适应,这已经是最舒服的方式,切切实实有别于自己修行,但是好处却不用多说,他那颗不断完美的金丹和丹室中辉煌的景象,还有心湖的蔓延和幽深,都清晰的告诉他,这种修行比他的以往更加有效,所以到后来,他也慢慢沉醉。

眼看着天劫就要慢慢成型,郑沅劫不再犹豫,眼神一变,伸手祭出自己的拂尘护住自己全身,然后祭出自己的全部本命飞剑,列阵再去,最终化虹而去。

作为一位剑仙,李柳最先睁开眼睛,就看到当前的一幕。天幕中狂暴的雷云有孤高的飞剑气冲斗牛,三把飞剑以最强姿态对抗不属于他的天劫,冥冥之中,近乎于道。

还在酝酿的雷云最终被打开三个大窟窿,但是飞剑也未尽全功,阳光还是透不过来。云雾再次充实,这时才有响彻天地的声响,羽衣也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切还有郑沅劫七窍流血,狼狈不堪的样子。

李柳迅速做出反应,先稳定住灵气的波动和自身真元的流动,然后用心声赶紧告诉羽衣。好在羽衣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顾不得担忧先生的情况,赶紧配合长留剑仙。

从空中跌落在地底深坑的郑沅劫,模样惨不忍睹,眼神却极为明亮,就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曙光,勇往直前,不应只挂在嘴上,剑修应如是,原来这也是他寻求多年的机缘。

雷劫终于成型,天空中的云雾也在一瞬间收拢,毫无征兆的,粗大的四象雷火好似天牢一般,罩住李柳和羽衣的天空,外人只能看到雷池,里面的情况一概不知。

郑沅劫掏出大把的丹药,一股脑的就往嘴里送,然后又掏出大把的灵石,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行动力,他还是很担忧自己的学生怎么样了。

一个大周天过去,郑沅劫来不及心疼自己的飞剑受伤惨重,他勉强自己起身,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个无法逾越的雷池。

天雷下来的一瞬间,李柳还在回忆雅乐夫人渡劫时的境遇,发现没有半点作用之后,就赶紧调动自己的真元。

澎湃的真元之力让李柳有了一些勇气和自信,太岳与无影欢快穿行,李柳赶紧把所有的保命功夫做好,护身符能打出几张就打出几张,护身的道袍能穿几件就穿几件,然后把济世堂送的药丸一股脑的含在嘴中,舍不得穿的法袍加身,保命嘛,不丢人。

一转头,那傻丫头在呆着呢,李柳眼睛一瞪,后者只会皱眉。李柳一步穿过去,心语就说道,“把你保命的东西全部带上,要来不及了”。

羽衣这才慌慌张张的祭出自己的保命法宝,好家伙,那叫一个琳琅满目,李柳直接傻眼了,他们家怕是开藏法宝铺子的吧。

没有完全炼化的法宝和没有口诀的法器,有个屁用。羽衣一脸的无奈,还不是因为你,要不然她会一直认为没有人敢欺负她。

天劫如约而至,原本最为舒爽的空间,瞬间变得恐怖,甚至连呼吸都不能,李柳的双剑舞得密不透风,尽力的抵抗着这天地之威。

反观羽衣,宝物不少,却一件件的应声而碎,如果不出意外,羽衣会香消玉殒在这里,福祸之说,直接应验。

羽衣早已全力应对,小脸已经憋得通红,但是架不住自己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小,每一次法宝的破碎,都会引起她的心湖涟漪,渐渐扩大,大有不自控之势。

就在最后一件法宝就要爆掉之际,已经准备闭目等死的羽衣,被人一把抱在怀里,心声里是一句熟悉而又坚强的话语,“别放弃”。

李柳一直留心羽衣那里的情况,眼看不能抵挡,李柳心一横,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死,就当自己做好事赔罪了,一把拉过羽衣,一起抗天劫。

合二为一,李柳一下子承受了双倍的伤害,一时间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正对着的羽衣满脸猩红。

羽衣大惊失色,正要去抹李柳的嘴角,就听到一声急促的心声,“稳住心神,调动真元,拼命了”。

不知怎么的,羽衣一下子被击中最柔软的地方,一把狠狠的抱住长留剑仙,脸紧紧的贴住他的胸膛,她突然感觉不怕了,就算马上要死也不怕了,她要和他一起,抵抗天劫。

李柳满嘴的血,还有不断涌出的血迹,来不及擦,擦不干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崩坏,飞剑也在呻吟,太岳和无影在苦苦支撑。

李柳手中的柳枝条仿佛是狂风暴雨中的娇嫩丫枝,倔强却大限已到。

对于李柳来说,时间好像过了很长,事实上却只是在眨眼之间,煎熬和欢愉都只是自我感觉,时间从来不快不慢,不停不休。

羽衣一直愤力提升自己真元之力,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她想做点什么,有可能没有什么用,但是她就想帮他一点,哪怕就只有一点。

就在一瞬间,她回忆起刚才修行的种种,那是合二为一的道,那是太极。

就在李柳金丹开裂,心湖枯竭,全身筋脉寸断,只凭最后一口剑气支撑的时候,有一股活水缓慢的流进他的心湖,包裹他的金丹,温暖他的身体。

不用思考,李柳很容易的就找到刚才的修行脉络,就算他的筋脉已经破烂不堪,却毫无影响真元的流动和五行的相生。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李柳还在苦苦支撑,情况却慢慢的变得好起来了,如果说刚才他们遭遇的是螳臂当车的寂灭,那么现在他们经历的就是凤凰涅盘。

恐怖的天雷囚笼持续了很长时间,已经是月明星稀,这恐怖的能量还有增无减,周围的灵气早已消耗一空,雷劫之下,没有一样活着的生命。

郑沅劫早已心急如焚,自己的伤势也一拖再拖,唯一让他有些心安的就是,只要雷劫还在,人就还在。

第二日,郑沅劫欣喜的发现,雷劫有了减弱的趋势,不是对,不是雷劫减弱,而是炼化吸收,若不是他的一双道眼,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这让他心里开始有憧憬。

里面的二人早已不是当时的样子,雷囚之下,是蕴含长生之木、变幻之水、无情之火和无坚不摧之金的四象之力的太极,中间剑气纵横。

二人又进入了当时那种虚幻缥缈的修行模式,他们的身体不断的崩裂,不断地修复,再不断的强化,二人的契合度在不断的变得无瑕。

第三日,雷劫面积已大大缩小,威势也不可同日而语,略微放下心来的郑沅劫这才开始关心自己的身体。

三把本命飞剑受伤不轻,修补起来,需要耗费不少的天材地宝和时日。那把拂尘因为帮助郑沅劫挡住绝大多数伤害,直接废掉,他自己也受伤不轻,需要好好修养。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的剑道已有了蔓延的路。

第七日,郑沅劫睁开双眼,他的伤势终于控制住了,境界没有受损,其他的只能靠真正的闭关来修补。

远处的雷劫已经忽略不计,只是那气象就连郑沅劫也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回事。

忽然之间,雷劫消失,应该说是被里面的什么东西吸收了进去。不多时,有一道剑光一闪而逝,再一道剑光直冲云霄,仿佛有柳树枝头随波逐流。

这气象甚至比往日还要气盛一些,看来历劫的不仅是他俩,两把飞剑也脱胎换骨一般。

屏蔽的气象不再,李柳和羽衣的身影慢慢呈现。李柳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雅乐夫人送的那件残破的宝甲也不复存在。羽衣也很狼狈,小脸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但是二人的气象却非常的不俗。

长留剑仙的剑气已经不能用锋锐来形容,以他现如今的剑锋,郑沅劫都要避其锋芒。就在李柳睁眼的一瞬间,郑沅劫好似看到了有牧童坐卧垂杨柳的画面,这是法相雏形。

羽衣一双眼睁开,仿佛有雷电闪过,一颗滴溜溜旋转的雷丸环绕在她的身边,近在咫尺的李柳却毫不受影响。

郑沅劫仔细观看才恍然大悟,传说中灵宝乃天地孕育,夺造化而生,这颗雷丸看来就是机缘巧合而成,这可是先天灵宝,比起一般的灵宝,珍贵多了,也厉害多了。

郑沅劫也算是眼界开阔的人士了,修行这么些年,妖魔鬼怪,天才道种,或道听途说,或亲眼所见,已经很少能让他吃惊的事情了,今天他就遇到了自己永远想不通的事情。

一位才结成金丹不久的剑仙,一位洞天境的修士,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先是合道双修,然后共渡天劫,最后双双成就元婴。

想来自己也是一等一的天才,一个元婴剑仙,打败了多少前辈和后辈,却在这里真正看到了什么是天选之子,虽然得道者不问出身,但是这种差别实在是让人感叹。

回过神来的二人,赶紧放开对方,故作镇静,但是心中的联系却怎么都放不下来了。

郑沅劫收拾好心情,把自己所见大致讲了一遍,对自己的行为却轻描淡写,羽衣还一脸的天真,李柳却郑重半跪抱拳行礼。

郑沅劫不以为意,心语道,“原本也不是为你,你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不用在意”。

李柳哪里肯,他还是那个喜欢闯荡江湖,快意恩仇的小子。

羽衣这才后知后觉的跟着李柳一起行礼,口称感恩不言谢。

郑沅劫原本挺高兴的,看着这好似夫唱妇和的模样,瞬间开始牙痒痒了,怎么看这长留剑仙怎么不顺眼。

李柳也一脸的莫名其妙,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就变脸了,估计是受伤严重,也就释怀了,还一脸担心的问他的伤势。

郑沅劫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多说什么,再加上别说现的自己,估计恢复巅峰也不一定打得过一个同为元婴的剑仙,就借口自己要回去养伤,眼不见心不烦。

“羽衣,先生知道你不喜我随行,但是天下之大,修道者乃逆天改命之行为,不可不防。这次你成长很多,先生很欣慰,以后也不用先生一直护着你了,你自由了”。郑沅劫留下这一段话,拒绝了二人的送行,自己回去养伤了。

羽衣看着有些落寞的先生,一下子就忍不住掉下泪了,她知道,其他人对她是恭维,只有他是关心。

她也想跟着自己的先生走,但是心湖中的涟漪告诉她,她离不开他,她想和他在一起,愧疚不已的羽衣,恭恭敬敬的给郑沅劫磕了一个头,后者笑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