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闻丁夫人斥责之言,顿时汗出如浆。
丁夫人却并未就此停下,继续说道。
“蓁蓁与汝一母同胞,汝只应念及兄妹之义,尽力助她好事得偕。”
“而非在此絮絮叨叨,宛如长舌妇人,徒惹人烦。”
“况且如今正处乱世,公孙伯圭区区一太守,都能表三州刺史。”
“袁本初四世三公,尚且都能不顾家声清誉,表一泰山贼为徐州刺史。”
“士林清议连他们这些祸国之贼都管不了,便能管的了我曹氏女为人之妾么?”
“他日若汝父果真事有所成,汝师名垂青史,此事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又有何可虑?”
曹昂无言作答,却又觉得母亲所言,好似也有三分道理。
乱世本就是礼崩乐坏。
何况其师亮拔不群,才高于世。
而且并无畜养妓妾之风,后院清白,多年也唯只一妻,并非薄情之人。
曹昂因而说道。
“孩儿知错,望母亲宽恕。”
“孩儿必会全力相助蓁蓁。”
丁夫人见曹昂神情真挚,发自肺腑。
不知为何,她却是眉头一蹙,
片刻后,丁夫人微微叹气道。
“痴儿啊,痴儿。”
“汝为人如此诚素,他日必受此累。”
“这叫为母如何放心?”
言及于此,丁夫人望向曹芙,笑道。
“事不宜迟,我这便去寻汝父。”
曹芙伏跪于地,极为感动道。
“多谢母亲。”
数日后。
曹操再提此事,主动言明,以其女为妾许与郭嘉。
郭嘉从之。
曹操即令卜者占卜良辰。
……
初平四年。
二月中旬。
郭嘉与曹昂开始走访全州,于诸郡县积极推行除蝗之策时。
青州。
刘备自得公孙瓒资助的五千兵士后,汇合平原郡内多年积攒下来的千余兵士,即刻动身南下。
沿途募兵。
至琅琊郡界时,其人已有兵马近万。
但其中八成皆为新卒,战力属实堪忧。
大军进入琅琊郡界,于邳山下扎下营寨。
近看沐水汤(shang)汤,刘备言与张飞道。
“翼德,这几日我麾下兵马就交予你掌管了。”
“为兄与云长不在时,汝不可贪酒,亦不可肆意鞭挞士卒。”
张飞闻声一怔,疑惑道。
“大兄、二兄意欲何往?”
刘备笑道。
“我军远来为客。”
“今既已入琅琊,又岂有不去拜访此地主人的道理?”
“二弟与我,今夜便去开阳。”
“快马行路,料想六七日便可归来。”
“开阳?”
刘备身旁,一名青州文士闻言,大惊失色道。
“主公,泰山诸贼,如今正屯于开阳。”
“群贼之首,臧霸又被袁本初表为徐州刺史,乃是我等之大敌。”
“主公与云长,若是轻骑去见,必受其人所害!”
“故开阳万万去不得!便是实在要去,也只应另遣一使,岂能孤身犯险?”
刘备闻言,从容解释道。
“藏宣高为袁本初表任为徐州刺史,迄今已是一月有余。”
“其人若是当真有为一州方伯之心,早就该启程南下,何以始终屯驻于开阳?未有一兵一卒发往东海。”
“以此而论,其人必无意于徐州刺史之位。”
顿了顿,刘备微微叹息一声,说道。
“藏宣高手中兵马近两万之数,又是泰山兵,精锐能战。”
“如今天赐良机,徐州无主,其人却依旧只愿坐守琅琊。”
“仅此一事便可看出,其人只是一地之雄,并无与诸侯争霸之心。”
“况且,藏宣高凭义立身,乃节义之士。”
“备与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其人既无意于徐州,又为何要行不义之举来杀备呢?”
“足下实在过虑了。”
文士并未就此被刘备说服,思量片刻后,又道。
“藏宣高或许是重义之人。”
“但泰山群贼中,有一人,名为昌豨(xi)。”
“此人却是无义之辈,我在青州时,便常闻此人有害民之举。”
“昌豨麾下亦有数千之众,其人若心存恶念,届时主公身处群贼之中,兵马远在数百里之外,又该如何是好?”
刘备哈哈大笑,一揽关羽之肩,不以为意道。
“我有二弟云长。”
“纵然是龙潭虎穴,备亦可去得。”
“如今备居然反倒要惧怕区区一猪乎?”
关羽闻言,手抚长须,冷笑道。
“区区贼寇,有何可惧?”
“若那昌豨当真敢对我兄不利,其人纵处万军之中,羽亦必斩其首级而还。”
“云长壮哉!”
刘备满是笑意。
张飞亦忍不住搓手道。
“二兄说的甚是。”
那文士为之叹服,忍不住道。
“以我凡俗之资,实难知云长之神威。”
其人遂朝刘备一拜。
“既有云长相护,主公此去,必当如愿。”
刘备将文士扶起,温声言道。
“翼德为人素来冲动。”
张飞闻言,面有不服,正欲说话,见刘备一眼横来,连忙闭口不言。
如此举动,却是叫那青州文士不由一笑。
这便是其宁愿弃青州美职,也要随刘备南下的原因了。
刘备面色诚恳道。
“备不在之时,还望足下能多多提点,以免翼德闹出乱来。”
文士拱手应诺。
“主公放心。”
刘备又与张飞说道。
“我不在时,翼德遇事要多听许君之言。”
“切不可一意孤行。”
张飞抱拳道。
“兄长放心,弟绝不胡来。”
刘备微微颔首,见诸事交代完毕,其人跨上战马,将走之时,又回身喊道。
“翼德,我去了。”
“兄长保重。”
张飞连连挥臂,直到二人身影再也看不见,方才停下。
……
开阳。
泰山群寇大半屯驻于此,兵马合计有近两万之数。
因臧霸为人素重江湖义气,泰山贼寇俱服,故推臧霸为首。
徐州因阙宣而大乱,下邳、彭城沦落、东海郡危急之时。
泰山群寇亦是蠢蠢欲动,欲推臧霸为徐州刺史。
如此其等便可从中谋利,能由一介贼寇,摇身一变为两千石。
群寇之中,以昌豨最为桀骜,平日亦不服于臧霸。
“宣高。”
昌豨坐于席间,毫无半点礼仪,大咧咧道。
“袁本初表你为徐州刺史也快一月了。”
“你怎始终都留在开阳,不肯南下?”
“莫非是舍不得家中老妻?”
“当真是英雄气短啊。”
此话一落。
孙观、吴敦、尹礼、孙康等便都是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