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一向都是庄严的地方,就算是最叛逆的摇滚乐手,到了要上庭那天也要穿着正装,除了自己的发言时间外要保持安静。
当穿着黑色袍子的法官出现在审判庭时,所有人都要起立,直到法官坐下后其他人才会坐下。
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轻罪法庭却不走这个隆重的流程,如果一位习惯了金字塔顶端理解的曼哈顿破产法官在轻罪法庭度过一天,他并定会大开眼界——他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来到了一处畜牧拍卖行。
和审理重大刑事案件以及破产案的法官不同,轻罪法庭的法官有庞大的工作量,一天就要审理几十起案件。
有时候他们根本就不去法庭,因为庭上太吵闹了,有时还会遇上精神病的犯人,对方可能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意思。而且这些案在审讯时间长的一两分钟,短的只有几十秒,比判西里斯·布莱克入狱的速度还快,一些法官甚至直接建议犯人和检察官沟通,他们的办公室通常在地下,在完成交易后被告人就上法庭进行认罪答辩。
拒绝向面临监禁的被告人提供律师是违宪的,但在轻罪法庭被藐视的不只是宪法和法官而已,《纽约时报》管这种制度叫“收银机式司法”,那些伴生着这个制度产生的私营监管公司为“赏金猎狗”,它们和西部牛仔片里的赏金猎人的相同之处都是要完成雇主高难度的任务来获得赏金,只是“赏金猎人”打击的是恶性案件的强盗,而“赏金猎狗”则要从无钱支付罚金的穷人身上想尽花招威胁,比如你不还钱就把你关进监狱里,或者把你的女儿送进寄养系统里什么。
那场面极其残忍,就像是猎狗咬死兔子般,不适合让孩子看见。那个有个女儿的单亲妈妈,按照美国的福利她每个月可以因为孩子领取一笔津贴,这就是她所有的收入了。然而等孩子成年后,这笔钱就没有了,并且她还要被其他公民歧视,称呼她为“福利女王”,意思就是那种完全依赖社会福利和救助的女性。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监狱里的情况也和个人的财力有关,那些实在没钱缴纳罚款的贫民会被关进八人间的监牢里,没有厕所,也没有隐私。辛迪甚至还曾经被“转租”过,作为前一家缓刑监管公司的资产补偿债务,仿佛时间一下子回到了200年前控制奴隶劳动的时代。
也许很多人在努力完善美国的福利制度,在教育、医疗、食品卷、住房和财政援助上花费了数十亿美元,但轻罪制度让他们的努力全白费了。有很多人用各种手段剥夺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们的福利,并且通过所谓的“工作培训”、药物和心理辅导等,接管了一些别的福利机构的工作职能,让受害者们深陷更可怕的剥削压榨中,有点像雾都孤儿孤儿院长夫妇的感觉。
归根结底,需要靠社会福利救济的都是困难人群,他们是没有办法反抗的,而年轻力壮的男性群体则还有能力实施犯罪,反正有了案底就无法从事正当职业,索性一条路走到黑了,社会分层加剧,有可能一个一切正常的人,忽然有天发现自己家里来了强盗,在检查屋里情况的时候被人从后面开枪射中脑袋。
轻罪制度让不平等蔓延,酿成了一种特别悲惨的不公正现象,关键是它缺乏任何问责机制,以至于这种“收音机式司法”现象堂而皇之得存在于制度雷达之下……
“丁零当啷。”
龚塞伊突然停止了说话。
“你听到了?”龚塞伊问。
西弗勒斯也在仔细辨别刚才得声音从哪里的。
“她还跟我说了个笑话。”龚塞伊在西弗勒斯的背后说“有一个被告,他告诉法官,他一周要花100美元的食物,法官问他为什么那么多,被告告诉他,因为他的女朋友和他住在一起,法官说,啊?你在负担她的开销,为什么不把这一项去掉,她有工作吗?被告说,她正在找,法官说,所以你在负责她的生活?被告说,是的,法官说,她为什么不找工作?被告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法官又说,那你为什么要让她和你住在一起,在你这里蹭吃蹭喝?”
西弗勒斯冷冷得回头看着龚塞伊。
“她不会回来了,对吗?”龚塞伊有点可怜巴巴得说。
“她是个心理医生,怎么和一个律师一样知道那么多?”西弗勒斯冷淡得说。
“你为什么相信她?”龚塞伊抱怨着。
“就像很多男人在酒吧里做的一样,为什么他要和生平头一次见面的女人出去?”西弗勒斯忽然恼火得问。
“你的朋友呢?”龚塞伊问。
西弗勒斯这才想起来,刚要掏出通讯水晶球,那颗无花果树忽然动了起来。
准确得说它是崩裂了,就像它出现时一样那么突然,果子和树枝摔在地上变成了血块一样的东西。
“你瞧。”龚塞伊指着一个东西说“好像是根棍子。”
西弗勒斯看着地上还没有散尽的血块,小心得踏着之间的空隙向前走去,没多久他就看清了,那并不是一根棍子,而是一个气动传送装置的管子。
当他走近了那根管子的时候,里面忽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接着“啪”得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传送到了。
他小心得从变形蜥蜴皮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玻璃棒,然后将它戳了一下阀门,盖子就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个口红大小的木盒子。
西弗勒斯将木盒子拿了出来,然后将它给打开,里面装的是一把小刀,乌木制把手上有一只金线描绘的蜜蜂。
“那是红酒刀。”龚塞伊走过来说“没有杀伤力和威胁,只是用来开红酒的。”
“他很危险。”西弗勒斯将红酒刀给打开了,露出不算锋利的刀刃“你觉得拿破仑没有杀伤力和威胁?”
龚塞伊还没有说话,原本镜子一样的水银池面开始沸腾起来,一只只蝎子又出现了,那些血块成了它们的眼睛。
喝得醉醺醺的斯芬克斯晃悠着站起来,趁着回去的隧道没有消失前跳了进去,紧接着上面的金色镜子也开始变化,重新变得透明,不过它没有返回原来的位置,而是保持着整块的样子缓缓下沉。
龚塞伊立刻举起魔杖,试图用漂浮咒让它继续悬空,不过这个巨大的玻璃有好几吨重,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能阻止的。
“让开,闭上眼睛。”西弗勒斯说着拉开了弓弦,一个混淆咒发射了出去,宛如子弹般将巨大的玻璃震成了碎片,同时也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我们要恢复原状吗?”龚塞伊看着满地的碎玻璃问。
西弗勒斯看着满地的蝎子,它们钻进了通风管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去找那个女人。”西弗勒斯说,然后将红酒刀收好后放进了上衣口袋里,离开了椭圆形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