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妙想不通这个问题,虽然她很想搞清楚,这个女人与姜赟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作为一个医生,而且还是一个擅长自己配制药方的医生,闻人妙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她的药方即便是放在医界泰斗的面前,也能叫泰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陆君晴对闻人妙大开方便之门,这给闻人妙提供了很多的便利。
虽说陆君晴并没有对闻人妙做什么,的确是将她好吃好喝的伺候了起来,但闻人妙一直呆在这个贼窝里也不是个事儿。
她以配制药物为名,要求陆君晴为她提供一些药材。
陆君晴找了其他的大夫,得知这些药材配制不出什么迷药、毒药之后,也就放心的叫人去配制了。
但是陆君晴并不知道闻人妙的能耐。
现在闻人妙配制的药物,就是一种迷药。
只不过,这的确不是什么传统的迷药,而是给牛催情用的药物。
所以确切的说,这是春药。
还记得闻人妙在正式给人看病之前,一直都是当兽医的吗?
那时的她,为了村子里农户的牛的配种问题,可是操碎了心。
这个药方便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效果非常的不错,就是劲有点大。
那头牛折腾了整整一天一夜,接下来的三天里一直萎靡不振。
农户们流着眼泪准备等牛死了吃肉,好在最后这头牛缓过来了。
给牛用,劲都这么大,就更别提给人用了。
闻人妙知道,陆君晴虽然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不提防着自己。
所有给人用的迷药都得用上一种药材,但行家看一眼就知道,这药材拿来是干什么的。
没有办法,闻人妙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脱困。
她准备带上十几包在身上,见到人就直接撒出去。
这种春药见效快,还是粉末状的,吸入一丁点,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把持不住。
外面那些看上去不好惹的黑袍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不呼吸吧?
闻人妙这样想着,继续小心翼翼的捣起药来。
不过,她才忙活了没多久,屋门就传来了被敲响的声音。
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担心这种独门药方会被察觉出来,所以闻人妙也没有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开了门,外面站的竟是一个老年男子。
不过看样子,闻人妙认得他。
那老者站在门前,一脸和蔼慈祥的微笑。
本身,那老者就生了一副慈祥的面孔。
满头白发,颌下留着差不多一手掌长短的白胡子,看上去就跟一个得道高人似的。
而且说话的声音,也非常的温和。
“闻人姑娘,请问老夫可以进去吗?”
他站在门口,温声问道。
闻人妙昨晚就见过他,陆君晴走后不久,这老头就摸了过来。
本以为是陆君晴的人,但闻人妙没想到的是,他说他就住在左边的第二个房间,他也是被关在这里的。
闻人妙一听这话,心说好家伙,陆君晴这是要干嘛?在这儿搞全收集呢?
不过瞅他那一身儒雅的气质,闻人妙也觉得他跟自己方才透过窗户窥见的那些人完全不同,就让他进来了。
后来两人简单的说了两句,那老头只是表示,自己来了新邻居,也是唯一的邻居,非常的兴奋。
他在这里快憋疯了,虽然每天都能见到陆君晴,但他跟那个女人完全聊不来。
所以,对于闻人妙的到来,他是既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他终于可以找人说话了,难过的是,闻人妙定然是被抓到这儿来的。
闻人妙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这个本身就让她感觉亲切的老头子更加亲切了不少。
隐隐还觉得,这老头子身上有自己爷爷的那种气质。
说好明天会再来之后,老头子就自己离开了。
当天夜里闻人妙试着偷偷跑出去,结果之前也说了。
躺在床上一宿睡不着,白天见陆君晴在院子里用一把木刀练一个动作练了好久,看的有些发困的她,突然想到了用春药的方法。
之后的事情,前文说到,不再赘述。
言归正传。
老头子文质彬彬的问了一句之后,闻人妙自然是让到一边,让他走了进来。
随后,老头子迈进屋内,抽动鼻子,嗅了嗅屋中的味道,疑惑的道:“这是什么味道?你在配制药物?”
闻人妙虽说对这老头子没什么戒心,但她毕竟也不是傻子。
研制还没成功,万一自己现在告诉了他,这老爷子又说漏了嘴,到头来,倒霉的不还是自己么?
于是闻人妙只是搪塞道:“晚辈是个医生,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想着自己配一些药来缓解一下……”
“哦?真的?”
那老爷子一听这话,两只眼睛放了光。连忙对闻人妙说道:“那,闻人姑娘,你能否也帮老夫把一把脉呢?”
闻人妙心里头不爽啊,心说老娘这儿还忙着呢,你进来给我捣乱耽搁我进度不说,还要我给你把脉。
不过闻人妙心头也有些可怜这个老爷子。
这么大的一把年纪了,还被人抓到这里来,确实有些流年不利的意思。
闻人妙毕竟是个大夫,而大多数的大夫,多多少少都有点悬壶济世的想法。
给病人治病,是一种悬壶济世。
给陷入困境的人解开心结,亦是一种悬壶济世。
这是闻人妙很小的时候,她的爷爷对她说过话,闻人妙至今都记在心中。
于是闻人妙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在这种想法的左右之下,闻人妙还是点了点头道:“那好吧,那您就坐到这边来吧。”
一边说着,闻人妙一边将桌子下的凳子抽出来,方便这老爷子坐下。
随后,她向老爷子示意把手伸出来。
老爷子很乖巧的伸出手,还顺势撸起了自己的衣袖。
闻人妙也没多说什么,食指中指伸过去搭在老爷子的脉搏上。
闭着眼睛品了一会儿老爷子的脉象,闻人妙便睁开眼睛,笑着对那老爷子说道:“老人家,您什么事儿都没有,您的身体非常的健康。
只是这段时间,是不是休息的有些不好?您多睡睡觉,别熬到太晚。”
这个结果似乎也在那老爷子的预料之中,他收回手,有些感慨的说道:“真是个女神医啊。
确实,老夫最近休息的的确不是很好。
你说说老夫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过来探个亲,老夫怎么就被捉到这儿来了呢?
这群人捉老夫干嘛也不说,他们是什么身份,老夫也不知道。
老夫出发之前还给在这边的亲戚寄了信,他们估摸着也能知道,老夫会在这段时间过来。
不知道他们要是没看见老夫,心里会有多焦急。
可那个女娃又不肯替老夫送信,老夫愁啊,三更半夜的睡不着觉,一摸头发一掉一大把,闻人姑娘……哦不,闻人大夫,你说说,老夫可咋办啊?”
老爷子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禁潸然泪下。
说着,还用衣袖搭在自己的眼睛上擦着眼泪。
闻人妙看的于心不忍,鼻子也是一酸,差点就跟着哭出来。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委屈成这个样,闻人妙此时觉得,那个叫陆君晴的女人,实在是太没人性了。
陆君晴带走了闻人妙的随身物品——虽然闻人妙被掳走的时候是在客栈内,也没带多少。
但身上还是留有一块手帕。
手帕对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尤其是在冬天。
要是流个鼻涕要拿手擦,要像那些男人一样捏着鼻子擤鼻涕,那未免也太过残酷了。
同为女人的陆君晴清楚这一点,所以就把手帕给闻人妙留下来了。
闻人妙见那老爷子越哭越厉害,赶紧将手帕递了过去。
那老爷子哆嗦着说了声谢,然后就继续哀哀哭泣。
这一幕看的闻人妙实在心酸,她怎么安慰,那老爷子也只是嘴上道谢,口头明了,却还是哭个不停。
口中还碎碎念叨着:“我那可怜的侄儿啊……从小就没了爹,老夫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
他跟老夫关系最好,感情最深。
本身他的身体就不好,老夫这一次千里迢迢西乡县赶过来就是为了看看他。
他要是看不见老夫,胡思乱想之下,不知道身体还能不能坚持得住……呜呜……我那命苦的侄儿哟……”
“……”
这一番话,说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闻人妙本身就对这种剧情很没抵抗力,此时再听老爷子带着哭腔现场直播,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眼泪哗哗的往下淌,也没多想,就对那老爷子说道:“老人家,老人家您不必担心。今天晚上,最迟明晚,我就能想办法带您出去。”
那老爷子一听这话,眼泪也不掉了。
瞪大眼睛,一脸诧异的问道:“此话当真?”
闻人妙点头道:“千真万确。”
老爷子激动的抓住闻人妙的手,压低声音,颇有些兴奋的问道:“太好了!闻人大夫,老夫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过,你打算怎么办?
这里的人,依老夫来看,一个个都不好惹。
老夫这把年纪,虽说年轻的时候也练过武防身,但现在腿脚不利索了,已经连只鸡都捉不到了。
难不成,闻人大夫你会武功?
可是,这些恶人,他们人多势众,正面突围,恐怕不是明智之选啊。”
老爷子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开始为闻人妙出谋划策。
而听了他这番话的闻人妙,也是点了点头。
跟姜赟混了这么久,行动之前要有缜密的计划,闻人妙还是知道的。
虽说,姜赟这个榜样所带来的案例都不怎么好。
他的计划,基本上都是会建立在一部分人的痛苦之上。
只不过,他的这种风格,却叫闻人妙受益良多。
“放心吧,老人家,我已经想过了。”
闻人妙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口鬼鬼祟祟的朝外面望了一眼。
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闻人妙这才走到自己床边的梳妆桌上,拿起那个捣药的药罐子,走回来,压低声音道:“我虽然没有练过武功,但我懂医术呀!
您看见这里面的东西了么?
只要将它们打成膏,晒干磨成粉之后,就是我们脱困的办法了!”
“哦?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闻人妙俏脸一红,小声说道:“这是给牛催情用的春药……效果极其猛烈,人只要吸入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起反应。
到时候他们根本没心思理会我们逃不逃走的事情,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邪火泻~出来。”
老爷子一听这话,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憋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闻人大夫,你真是个人才。
真亏你能想出来这样的办法……”
说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忙说道:“可是,老夫见他们这里似乎也有大夫在。
你就不怕,那个大夫看你的药方,看出点什么来?”
这可就是闻人妙的专业领域了。
说到这个,闻人妙的表情变得十分自信。
她不屑的哼了一声,挺起她那本来就十分挺拔的胸脯说道:“安啦,就是孙思邈来了他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这药方可是我自己研制的,用的所有药材都跟普通催情药物所需要的药材完全不沾边。
所以您放心就是了,他们绝对不会看出端倪的。”
老爷子听了之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拍手道:“这个好,这个好……”
说完,他忽然站起身,眼瞅着就要给闻人妙跪下。好在闻人妙抢在他前面蹲下身,用肩膀顶住了他。
“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
老爷子又哭了起来,他说道:“原本老夫被关在这里之后,都已经放弃了逃出去的希望。
可是,闻人大夫,你的出现,给了老夫一丝曙光。
老夫实在是不知如何感激你,所以……”
闻人妙听到这儿,赶紧打断了老爷子的话:“哎哎,算了吧老爷子,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真要谢我,就等逃出去之后再谢也不迟。
总之您好好休息,别太激动。
若是休息的不好,等逃跑的时候体力不支,我一个弱女子,可没办法带您一起出去。”
“好,好,好!”
老爷子连说三声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随后对闻人妙说道:“那,闻人大夫,你继续忙,老夫先回屋去收拾一下,顺便睡个觉休息一番。
等你准备出发之前,通知老夫一声,老夫接下来一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足体力,准备逃出去!”
“好的,您慢走哈……”
闻人妙好不容易把老爷子送走了,关上门,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药罐子,闻人妙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后她继续抱着药罐子,坐在梳妆桌前面,捣了起来。
而闻人妙并不知道的是,那个对‘越狱’一事怀抱着极大热忱的老爷子,出了门之后,并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往左边的第二个房间。
虽然朝左拐了,但却径直穿过了院落左侧的拱门。
两个站在拱门前,面无表情,神情肃穆的鬼庄成员,见了他,竟是微微的低头致意。
而他也是笑呵呵的点头回应。
一路径直走到了一座更大的院子里面,在一间书房中,穿着一身劲装,扎着马尾辫的陆君晴,正在书桌前练字。
心情非常不错的老爷子背着手走到了书桌旁,也没出声,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陆君晴在纸上写的是一个‘静’字。
“公主殿下下笔如刀,虽然写了个‘静’,但笔锋凌厉,杀气十足。
看来公主殿下的心中,可是一点都不静啊。”
那老头子等到陆君晴一气将字写完收笔之后,才在一旁笑着点评道。
陆君晴似乎对他不太感冒,面无表情,语气冷淡的道:“那又怎么了?”
那老爷子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椅子上喝了起来。
而陆君晴则开始收拾自己刚刚写字的宣纸。
“公主殿下,老臣今天可是心情不错呢,您没有看出来么?”
陆君晴头也不抬,淡淡的道:“那又怎么了?”
那老爷子笑呵呵的说道:“就在刚才,可是有人邀请老臣一起逃出这个院子呢。”
陆君晴听到这话,这次可没说‘那又怎么了’。
她是停下了动作,抬眼看着那老爷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老爷子放下茶杯,吐出一片茶沫道:“老臣就料定,那个闻人姑娘肯定不会这么干脆的认命。
晋王的身边,可是很少出现这种人。
所以,老臣方才特地去打探了一番。
果不其然,那个闻人姑娘,正在为她的‘越狱’计划做准备。
您猜猜看,她打算用怎样的手段?”
陆君晴没有说话,她就像没听见一样,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继续看着那老爷子。
那老爷子也是自讨没趣,尴尬的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她之前要的那些药材,她拿去配了一种她自制的,给牛催情的春药。
这药要是用在人身上,人能受得了?
她打算逃走的时候就用这个做武器。
公主殿下,要不要现在把东西就都给她没收了?”
“不必。”
陆君晴淡淡的说道。
就在那老爷子有些不爽的站起身,准备再继续劝说的时候,陆君晴又说话了。
“既然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去弄这东西,总不能让她半途而废,搅了她的兴致。
等她弄完,把这东西用在她自己的身上好了。”
“……”
虽说这话说的确实有点鬼庄庄主的风格和水平,但那老爷子却是愣住了。
他挠了挠头,这是怎么回事?
平时,公主殿下简直是惜字如金,她说话超过十个字,那都得是过年的时候。
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而且说的还是这种她以前从来都不会说的话……
难不成,太阳今天是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