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房间里,姜赟正在对阿秋恼火的大喊。
阿秋一脸的委屈,瘪着嘴,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回答道:“您才刚醒,我……我是怕您一激动再出什么事……”
“你真是……”
姜赟的语气咬牙切齿,那模样就跟阿秋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把他气到无语了一般。
随后他又看向一旁连声都不敢吱的吴招峰,怒道:“还有你!你也是!怎么连你也什么都不说?!”
吴招峰不敢说话,他就知道,姜赟得知闻人妙被人捉走的消息之后,绝对会搞出现在这样的事情来。
姜赟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立刻问道:“鬼庄在什么地方?”
阿秋和吴招峰自然是纷纷摇头,即便是有再大的本事,查出鬼庄的所在之处,也并非是一件易事。
姜赟彻底的急疯了,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那种从容自若的神色。
他双手抓着自己的脑袋,掌根按在太阳穴上,将他眼睛附近的皮肤向后拉的老长。
他可以张口否认自己对闻人妙的感情,但他的内心却欺骗不了自己。
更何况,闻人妙被捉走,而对方的条件却是要自己亲自去,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闻人妙完完全全是遭了个无妄之灾,她完全是因为自己才会被卷进来了。
喜欢的人被捉走了,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这般种种的情况让姜赟几欲抓狂。
阿秋从没见过姜赟这么失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吴招峰倒是有心劝阻,可看现在姜赟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更何况,自己开口说动姜赟的可能性很低,倒是被他一句话怼回来的可能性一点都不小。
想到此吴招峰只能叹了口气,眼下,只能先叫姜赟冷静下来再说了。
他给阿秋使了个眼色。
这客栈里面,自己和阿秋劝不住他,却还是有人能治住他。
可惜阿秋跟吴招峰之间毫无默契可言,吴招峰挤眉弄眼的,阿秋愣是没朝他看一眼,最后吴招峰实在是忍不住弄出了一点动静出来。
阿秋这次倒是看他了,可是面对吴招峰的眼色,阿秋完完全全没有领会。
与其说吴招峰希望阿秋看着他的眼睛能够明白自己是去让她找谁来,倒不如说看着阿秋那双迷茫且疑惑的大眼睛,自己明白了阿秋是个笨蛋的事实。
吴招峰幽幽叹息一声,想想也是,不然的话,这姑娘怎么可能会从一开始就跟着姜赟从皇宫里出来呢?
想到此,吴招峰决定自己起身去找那个能劝住姜赟的人来。
可他才刚刚起身,双脚也才刚刚碰到地面,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阿秋赶紧走到门边去问道:“谁啊?”
“是我。”
阿秋记得这个声音,打开屋门往外一看,果然是九王爷。
她立刻对姜怀仲行了一礼,恭敬的道:“见过九王爷。”
“不必拘礼。”
姜怀仲随意的摆了摆手,随后便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白流萤,只不过白流萤没进门。
她只是站在门外朝里面望了一眼,见姜赟好好的都能下地了,便安心的又站在了门外。
可不要误会,白流萤可不是对姜赟怀抱着什么想法。
这姑娘之前被姜赟好一番挤兑,姜赟还让她学猪叫,她一剑攮死姜赟的心都有了。
之所以会这么关心姜赟,完全是因为姜赟答应她的事情还没有去做呢。
眼瞅着马上就要召开武林大会了,要是没在武林大会之前把姐姐带回来的话,武林大会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况,白流萤也不敢断定。
所以,姜赟现在身体健康,对她来说就算是多了一分保障。
正因如此,白流萤才如此关心姜赟。
言归正传,说回走进门来的姜怀仲。
他跨门而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里抱着自己脑袋发愁的姜赟。
随后他又看了看勉力起身的吴招峰,对他比划了一个免礼的手势。
紧接着,又看向姜赟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一大早就在这儿吵吵闹闹的,让人连觉都睡不好了。”
说完,他又走到姜赟身边,伸出手拍了拍姜赟的肩膀问道:“怎么了小子?有什么事儿么?”
姜赟扭头一看是姜怀仲,不好发火,只能苦着一张脸说道:“九叔,闻人大夫被捉走了,我一定要去把她给带回来。”
姜怀仲一听这话,愣了一下,眨了眨眼问道:“这个闻人大夫,对你来说很重要?”
二哥曾在信中提到过,姜赟这孩子,从小就有一种很稳重的架势。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遇到什么特别惊悚,特别诡异的事情,他是不会流露出慌张的神色的。
而惊悚、诡异之事会激起人的恐惧之心,那也是人之常情。
姜怀仲一向是把他哥的话当圣旨来听,所以现在见到姜赟的神色,他就觉得非常的不妙。
姜赟听到了姜怀仲的问话,解释着说道:“她不是那种重不重要的问题……”
到底还是一个直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赟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喜欢闻人妙,才会得知她被捉走之后如此的失态。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想到了另外的借口:“她救过我的命!
我的救命恩人现在又因为我而遭遇了这种事,我岂能坐视不理?”
姜怀仲也是个直男,他们老姜家除了老二姜怀安之外,那都是一脉单传的直男。
一听这话,姜怀仲也没多想,点了点头,语气十分深沉的说道:“你说的对啊,人家对咱们有恩,咱们确实不能坐视不理。”
姜赟便对姜怀仲说道:“这样吧,九叔。
这事儿你也不用管了,我自己来处理。
兀里穷的事情现在还没个着落,那家伙来九剑镇想干什么,必须要查出来。”
“兀里穷,必须得查,这个不用多说。”姜怀仲点了点头,不过忽然间话锋又一转:“但人,我们也要救。
我们姜氏一族,从来没有欠别人人情的习惯。
她救了你的命,那我们再去把她救回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到这儿,姜赟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了。
姜怀仲一看,觉得不对劲,就问姜赟:“怎么突然间摆出这么一副表情来?”
姜赟舔了舔嘴唇道:“其实……其实她还救过我不止一次……”
“不止一次?!”姜怀仲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不止一次……是指几次?”
“差不多……”姜赟翻着白眼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差不多有个三次吧……”
姜怀仲一听这话头都大了:“那你这人情也太难还清了……”
姜赟苦笑道:“是啊……”
姜怀仲沉默片刻,随后拍了拍姜赟的肩膀:“难还清也得还!我们姜氏一族从来不欠别人的人情。
姜赟啊,我看在这件事上你就得牺牲一下啦。”
“咋牺牲啊?”
“如此的厚恩重德,除了以身相许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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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另外一间房里,关汉平面无表情的看完了那泛黄信封中装着的信。
看完信后,他才缓缓将那封信折叠起来,放回了桌面上。
随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封信,是晁天碧的遗书。
他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知道了自己这一次的离开,是有去无回。
所以他特地在信中叮嘱晁广禄和晁匡国,为他们俩安排好了今后的道路。
而至于他有没有想到晁广禄和晁匡国这对师兄弟会因为他的死而反目,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总之,晁天碧在信中叫晁广禄尝试用内力行针,这样一来也能够解决他在医术上的困境,二来,对敌作战之时,他要是能有这么一手的话,那也着实是一件非常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匡国他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拽着我的衣领,发泄一般咆哮着问我,为什么要让师父走。
他一连问了三遍,我一个字都没有答上来。
我那时已经被前路的灰暗蒙蔽了双眼,那时的我,太自私。
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却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师父他是个善良,而又仁慈的人。
他为了替我解开心结,才踏上的这条不归路。
这些年来,我一直对师父他心怀歉疚,几乎每一天,我都能够梦到他老人家。
我来到九剑镇,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替他老人家复仇。
如果师父是病故,我就要找到他的尸体,将他带回我们的家乡安葬。
如果师父是被杀的,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些凶手,替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说到最后,晁广禄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关汉平沉默片刻,随后问道:“那,你的师弟呢?
昨天夜里回来的时候,老夫在前面似乎听到了你在车上提到了你师弟的事情……”
晁广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他拎着酒壶,缓缓走到关汉平面前的桌上坐下。
闷头灌了一口,伸出袖子擦擦嘴巴,缓缓说道:“自从那天这封信被邮差带回来之后,他就性情大变。
以前他在我们那儿,可是人见人夸的少年神医。
整个县城里多少的疑难杂症,只要他出马,就绝对是药到病除。
城里不少富贵人家的老爷夫人们,都暗自看好他,心里也都想着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以图能够跟他结上一层关系。
我原本也以为,他会成为千古留名的神医,他在后世人的眼中,会成为跟张仲景,孙思邈那样的圣人齐名的存在。
但是那天之后,他开始酗酒。
无论我什么时候看到他在什么地方,他永远都是一身的酒气,醉眼朦胧。
他整个人就好像废了一样,任谁去见他的时候,他都是一副呆滞麻木的神情。
唯独见了我的时候,他才会露出一副凶狠的神色。
‘我要杀了你这个白眼狼’。
我都记不清他对我说过多少遍这种话了,所以,我离开了他,来到了九剑镇。
走之前我给他留了一封信,我告诉他,不调查清楚师父的死因,不见到师父的尸体,我是不会回去的。
可在那之后,他竟然一路跟着我来到了九剑镇。
之后在九剑镇这里,我们俩各自分居差不多有十五年的时间。
随着他年纪的增大,或许他也理解了,当初让师父过来,并不是我的本意。
但这些年来,我们俩的关系,在他的心中早已经系下了一个大大的心结,再难解开。
我是不在乎,但他大概是碍于面子不好解释。
这两年,他虽然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该酗酒还是酗酒,但对我的态度要比之前强上不少。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去给他包饺子吃,他竟没有对我说,‘我一定要弄死你这个白眼狼’——这句往年他一定会说的话……”
晁广禄神情恍惚的说到这儿,又突然如梦初醒一般对关汉平说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扯得有点远?”
“没关系。”
关汉平现在的表情,就跟看着自家孩子一样,满是怜惜与疼爱。
晁天碧作为关汉平当年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之一,自己的不告而别,在关汉平的心中,一直使他对他这帮老朋友们非常的愧疚。
大家一路走来知根知底,想也知道,自己突然消失之后,他们一定会跟疯了一样,四处寻找自己,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关于那个旧伤,关汉平也略知一二,那是他早年复仇时落下的病根。
晁天碧跟晁广禄、晁匡国两兄弟一样,也都是被上一代掌门收养,并作为弟子带大的。
只不过,晁天碧和他们不同的是,他是被灭门时幸存下来的那个。
虽然他当时年纪还小,但他却已经能够记事了。
他清楚记得那天夜里,他的母亲将他藏在了一口大木桶之中。
之后他就听到母亲苦苦哀求杀手放过他的声音,可他却没有听到杀手的回应。
随着一声惨叫,晁天碧猛然觉得自己头顶上的桶盖上面发出了撞击的声音。
他想要掀起盖子出去,但那桶盖却是纹丝不动。
鲜血顺着盖子的缝隙流进来,和晁天碧的泪水混在一块。
晁天碧这下明白了,那是母亲死时将身体倒在了木桶上,死死的压住,最后一次保护自己。
晁天碧顺着木桶的缝隙朝外面望去,清楚的记下了杀手的脸。
后来第三十七代鬼王门掌门恰好路过,见到此情此景,又撞见了晁天碧从木桶里出来抱着母亲的尸体嚎哭的一幕。
他于心不忍,随后便将晁天碧带在身边,作为徒弟培养。
十多年之后,晁天碧准确无误的将那个烙在心底的杀手画像画了出来,到处询问那个杀手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之后晁天碧终于找到了那个杀手。
可结果,给他情报的中间人却是那杀手的朋友,两人合伙下了个套给他。
不过晁天碧到底也不是吃素的,心中的无边无涯的恨意让他这些年来,比其他的武者都付出了更多倍的努力。
他不需要休息,只要是有闲暇时间,他就在修炼内功,磨练技艺。
天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也要做先飞的笨鸟。
晁天碧以一敌二,最终亲手杀死那个杀手,完成了自己的复仇之路,但他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过幸好他的师父及时赶到,施医把他的命救了回来。
可他也从此落下了非常严重的后遗症。
关汉平也正事因为这件事,觉得晁天碧是一个不凡之人,所以两人这才成为了至交好友。
当年晁天碧就经常大大咧咧的说,自己有了这个后遗症,活不过五十岁,要是能摸到五十岁的槛,就是老天开眼了。
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关汉平现在再看晁广禄时,真的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徒弟一般。
关汉平抿了抿嘴,轻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跟老夫在一起吧。
老夫当年跟你师父是至交好友,他的徒弟,老夫不会不管的。”
晁广禄哆嗦着嘴唇,别了好半天才总算是憋出来一句话:“我说老爷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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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闻人妙正在那个房间里面用药杵做膏药。
陆君晴说话很算数,她没有伤害自己,并且对自己说,只要不出这个宅子,她在这个宅子里面做什么都随她自己的意。
需要什么,她也可以给自己提供。
闻人妙总觉得陆君晴这名字耳熟,但无论如何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听过。
她手无缚鸡之力,试着逃跑的时候又发现宅子外面到处都是人,自己根本跑不了两步就会被抓回来。
她只好放弃逃跑的念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一个疑问却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陆君晴,她为什么一定要见姜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