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很快过去,琴微生也如约教授着琴少安武功,但大部分都是马步和跑步一类的基本功。琴少安虽然累,但也一直咬牙坚持,没吭过声。
站在另一旁的琴微絮也专心练了一日星辰秘术。
神生来就可运用天地之力,因此即便是尚未真正成神的琴微絮此刻也将星辰秘术练了个七七八八,还让琴微生吃了一惊。
琴微絮昂起下巴:“如何?”
“不错。”琴微生拍了拍琴少安的肩,示意他可以站起来了,“夜晚是星辰之力最强盛的时候,记得要勤加练习。”
“啊?我都练了一日了!我快饿死了!”
琴微絮大步走到石桌前,瘫在了桌子上,声音哀怨:“一日没吃饭了——”
琴微生能忽视她的声音,却忽视不了身旁小不点亮闪闪的眼睛。
她轻叹了口气,挥手施法,地上赫然出现一道火光和几条肥硕的鱼。
琴微絮本来还闭着眼睛,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立马窜起来看向源头——琴微生和琴少安正盘腿坐在地上,手上拿着用杆子插好的鱼,轻描淡写地烤着。
琴微絮恍惚了一下,似乎回到了琴府,当时一切还没发生,她正在院子里烤鱼,身旁站着的琴微生无奈地笑。
似乎又回到了离家的郊外,他们三人无家可归,面前烤着几条鱼,她还给琴微生留了半尾。
时间过得可真快,如今都快半年了。
琴微絮眨巴了两下眼睛,藏下眼底的泪意。
“不是饿了?”
琴微生催促的声音传来。
“秦公子肯定也没吃,我去把他找来!”
琴微絮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坐在原地的琴微生垂下眼睫,淡然地转着手里的棍子,不至于让鱼烤焦,身旁的琴少安悄悄凑近她,眯眼笑笑。
“阿姊如何知道少安想吃鱼的?”
琴微生愣了一下,想扯出一抹笑容,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她温声安抚道:“那少安一会吃第一口,如何?”
“不要,阿姊该吃第一口,这是阿姊的功劳。”
琴微生摸摸他的脑袋。
她只是随手一挥,没想过那么多。至于为何偏偏出现了鱼……
琴微生看向琴微絮离开的方向,脑海里浮现出长大以来她第一次见到琴微絮的样子。
马车里的她娇憨可爱,见着条鱼就开心到不撒手。
不过蠢也是真的蠢,世上哪里有浮在半空中的鱼呢?
想来她虽然在栾城受祖母苛待,但大部分时间应是受宠着的,只是她自己感觉不到。
……算了,她果然还是蠢。
琴微生默默地给手里的鱼翻了个面,还是没想明白琴微絮当时是如何对着一条显然不存在的鱼留下口水的。
鱼傍水而生,小孩都懂的道理她怎么不明白?
“少安,你可知鱼靠什么为生?”
防止这家伙也是蠢的,琴微生决定开口问他。
“水。”琴少安眨巴了下眼睛,“鱼靠水生存,无水便死。”
这个不蠢,还好。
见琴微生默默地吐了口气,琴少安问:“阿姊怎的突然问我这件事?”
“你若是在空中见到一尾鱼,是会避开它,还是会抓住它并把它烤了?”
琴少安愣住了,显然不清楚琴微生问这话的寓意。
在他的小脑袋里,应是没遇到过这么奇葩的考题。
“空中的鱼,应是幻象,既是幻象,便应主动破除此幻境,以求生路。”
“说的不错。”
琴微生把他手里的鱼接过来,把自己的鱼给了他:“奖励,尝尝。”
琴少安却先将烤鱼送到她嘴边,眼睛亮晶晶的:“阿姊先吃。”
琴微生象征性地咬了一口,琴少安才开心地吃起来,还不忘夸她。
没过一会,琴微絮就带着秦扈添来了。
外门弟子住乾霄峰山腰,平日无事不能上山,因此秦扈添即便想多来寻琴微生也没什么法子,只能托人送些东西。
久而久之,这群外门弟子便知道了秦扈添爱慕二师姐。
秦扈添有之前练武的基础在,因此在同辈中虽算不得顶尖,但也不至于拖尾。
“姑娘。”秦扈添看向琴少安,问,“这位是?”
琴微生站起来,顺手拍了下琴少安,而后介绍道:“秦公子,这位是我阿弟,琴少安。”
“秦公子好。”
“姑娘何时有了阿弟?”
“上次出任务带回来的。”琴微生示意他们坐下,把手里已经烤好的鱼给了琴微絮,说,“可要喝酒?”
“姑娘此处还有酒?”
琴微生无声地笑了一下,去角落里找到一个小铲子,在琴少安住的屋子附近挖坑,不一会便抱了两坛子酒过来。
“姑娘向来严于律己,怎么也学会藏酒了?”
琴微生把酒打开,接过琴微絮递来的杯子,倒了三杯酒。
五月的天气,酒酽花浓。
“想喝便找了。”琴微生将杯子举起来,三人简单的碰了下杯,酒便进了肚。
“秦公子也莫要总说这些话,我也并非是个官家小姐,前十五年已经过够了,如今我只想做我自己。”
琴微絮倒是第一次喝酒,顿时龇牙咧嘴,但又忍不住再喝一口。
琴微生轻笑了下,把另一坛打开,又给她满上,说:“尝尝这个。”
见一旁的琴少安也想喝,琴微生只给他倒了一点点,不许他贪杯。
“这两坛差距怎如此大?一个柔绵醇和,烈而不辣,一个清香四溢,甘甜可口。”
琴少安也跟着点头,说:“和糖水似的。”
琴微生弄了两个架子,把鱼放上去烤,头顶月明星稀,月光撒在地上,四周只被火光照亮。
“一个是粮食酒,一个是果酒。粮食酒是我们去山下买回来的,果酒则是自己做的,你喝的这个是青梅酒。”
“我们?”秦扈添抓住这个词,问,“姑娘和谁存的这些酒?”
“三师弟。”
酒杯在琴微生手中转了一圈,神色有些淡:“在四师弟来之前,我与三师弟关系还算不错,平日里常一起练剑。有一日他和我下山,有妇人在卖青梅酒,酒香四溢,他馋的紧,我们便买了一坛。”
“乾空门不让弟子随意外出,因此我们便多买了点回来备着。久而久之,便也自己琢磨着制酒。”
只是后来……
不知为何,漱玉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奇怪,甚至鼓动明厌。时间如白驹过隙,他们三人也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琴微生没把这些说出来,只是又仰头喝了口酒。
“这是我们之前埋下的,后来他没喝过,我也没喝了。”
琴微絮看了看手里的酒,有些惊讶:“那岂不是喝一坛少一坛?”
“嗯,这是最后两坛了。”
琴少安一直安静听着,听到这句便将酒杯放下,惹得琴微生看他一眼。
“仅此一杯,不能多喝。”
“我不喝了。”琴少安乖乖巧巧的,手中的酒映出火光,“我该给阿姊留些念想。
该给几年前两人的快乐时光留些念想。
琴微生无奈一笑,见秦扈添和琴微絮也不喝了,她解释道:“你喝的是青梅酒,这是我半年前的酿好的,不属于那段回忆。”
“至于这粮食酒,若能引月入腹,倒也不负。”
琴微生又喝一口,冲他们安抚地笑了下。
“喝吧,嗜酒方知青梅甜,不思千金百金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