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船行驶非常平稳,还有凉风铺洒在脸上。软绵的云浮在一旁,似乎触手可及。向下看去,只能看到山和水,以及一些都城的轮廓。
打坐毕竟是无聊的,琴微絮坚持了一会就睁开眼睛,好奇地看向周围。
灵船缓缓降落,到了一处不小的湖泊处。琴微生也睁开眼睛,施法降下船帆,说:“下去打理一下吧,一会继续上路。若是饿了,里面有些干粮,只是味道一般。”
在这三人休整的时候,漱玉明厌已经回了山,到了戒律堂处。
明厌急冲冲地坐到桌子前,说:“快,乾霄门二师姐琴微生犯了门规,将金丹私自送人!”
负责登记的师弟愣了下,重复道:“二师姐?犯了门规?”
明厌打量了他几眼,问:“干嘛,你不相信我?”
师弟摇了摇头:“不是,只是二师姐向来恪守门规,这件事须等师姐回来核实。”
他嘴上否认,脸上却已经把不相信写得明明白白的。
漱玉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说道:“师弟,莫要觉得抓住了师姐的把柄。师姐对门规烂熟于心,又岂会不知将金丹送人的后果?她定是有了解决之法,这才任你回来举报。行了师弟,走吧。”
明厌偏不:“为何我犯错受罚,师姐便不受罚?你们戒律堂莫不是刻意包庇师姐?”
“三师兄,四师兄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漱玉愣了下,然后艰难地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们不愿师姐剑心不稳,这才加急赶了回来。”
师弟陷入了沉默。
若是常犯错的四师兄说二师姐犯错,他定是不信的。但向来有君子之称的三师兄也这么说了,他就不得不慎重对待。
“师弟明白了,我会将这件事记录在案禀告给长老。待师姐回山后,长老便会探查她的金丹是否离体。若是真的送人,戒律堂会有应有的惩罚。”
“感谢二位师兄为乾空门做的一切。”
明厌脸上的笑都快压不住了,他摆摆手:“小事,小事。”
漱玉也拱手:“那我们先走了,还要去找掌门复命。”
“好,师兄慢走。”
等离开戒律堂后,明厌才朗笑出声,眼里是赤裸裸的恶意。
师姐不是用鞭刑威胁他吗?到头来鞭刑落到自己头上,他倒要看看她怎么化解。
漱玉的脸上向来都是浅笑,而当他看向放肆的明厌时,嘴角的弧度也大了几分。
师姐会跌落神坛的。
漱玉笑着,和明厌一同进了明极殿。他们隐去了向凡人提起邪魔的事实,其余的皆如实相告。
坐在首位的掌门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
而离开明极殿的时候,漱玉耳尖地听到掌门呢喃:“剑子……处。”
剑子?
漱玉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和明厌一起回了山上。
——
五日转眼而过,琴微生也顺利带着人回了山脚。
山脚有座小城,人来人往,但并不繁华。
琴微生找了处酒楼,先点了些菜供他们填饱肚子。
琴微絮一路上吃着干粮,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但她依旧有骨气地坐在那里,面对着接二连三上桌的饭菜不为所动。
琴微生找的酒楼味道极好,色香味俱全,一点不输京城的美味。
糖醋丸子、松鼠鳜鱼、素三鲜,还有碗颗粒饱满的米饭,看得人胃口大开。
琴微生一边用开水烫筷,一边漫不经心道:“一个月食宿费加起来,每人给我二两银子。”
秦扈添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着烫起筷来,准备吃饭。
琴微生见琴微絮仍不动弹,将烫好的碗筷摆在她面前,说:“吃吧,不是要报仇?别把自己饿死在半路。”
琴微絮动了动手指,给自己下了决心,这才大快朵颐。
秦扈添也把他烫好的碗筷放在琴微生面前,却被她拒绝了:“我没这个习惯。”
琴微絮咀嚼的动作僵了一下。
她在栾城的时候,每次吃饭都要烫碗筷。她觉得很麻烦,但这是琴家的传统,祖母也总是盯着她。先烫勺再烫筷,还要将热水在碗里慢慢转动,每一步都有着标准。
若是她做错了,不用祖母说,身旁的教习嬷嬷就已经用戒尺打在了她的手上。
但……同为琴家人的阿姊,为何没有这个习惯?
琴微絮越想越难过。
若她被留在阿父阿母身旁,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养成这个习惯?
琴微絮陷在自己的思维里,却忘了琴微生的动作同样严谨,哪怕教养嬷嬷来了也没法挑出错处。
吃完饭后,琴微生把他们二人安置在酒楼旁的客栈内,说:“酒楼处我已经放了些银两,想吃什么过去点菜就可以。这里就是你们的住所,等到正月十五的时候,我会下山寻你们,十六山门大开。”
琴微絮和秦扈添的房间紧挨,有事可以随时联系。
乾空门处在人间和魔界中间处,此城有时会有邪魔进入。为了防止他们遇到危险,琴微生一人给了一个纸娃娃,要求随身放置。
“它可以保护你们三次,我这里也会有感应。”琴微生又拿出一块圆形玉佩,解释道,“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抓着它念我的名字,我能听到。”
琴微生将玉佩给了琴微絮。
“你们两个既然想上山,这段时间就努力锻炼。接下来的一个月这里的人会逐渐变多,注意安全。”
秦扈添问:“人会变多?”
“嗯,乾空门山门大开收天下弟子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因此会有人提前来此处等候。”
秦扈添这才点点头。
琴微生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后,看了眼左右无人,便踩着窗沿出了客栈,随后御剑飞行,很快没了踪迹。
琴微生走了,秦扈添也恢复了自己那副面瘫脸,冲琴微絮点了下头:“我先回房了。”
等回了房间,秦扈添才看向自己的小指——那里完好无损。
离开秦家的最后一步,被秦柒称为缺心。
秦柒要看秦扈添能为琴微生做到何种地步,哪怕是断指也要跟着她走。
秦扈添没让她失望。
若不是下人拦得及时,他的小指已经断了。
秦扈添看着被下人撞掉的小刀,正准备捡起再砍一次时,秦柒打断了他:“行了,你合格了。”
秦扈添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什么意思?他能走了?
秦柒用手扶着额头,似乎有些累:“你是真的喜欢琴家大娘子?”
秦扈添点点头。
秦柒了然的点头,挥挥手道:“你去吧。”
话语里有无尽的惆怅和落寞。
秦扈添心软了一瞬,但又咬着牙磕了头,转身跑了。
秦扈惕偏着头,他的心思向来玲珑,他问秦柒:“阿母,若是大兄方才心软,你当如何?”
秦柒笑着回答:“若是他心软了,我就让人砍了他的指头,关进柴房里去。”
“你记着,对任何人都莫要心软。”
“对大兄呢?”
“也是一样。也莫要觉得你大兄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若不是我的孩子,我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