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微生莫名其妙地看向突然笑出声的明厌。
但这个插曲不影响琴微絮和秦扈添的决定,他俩目光灼灼地盯着琴微生,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就大声反驳据理力争”的态度。
“你俩当真是这样想的?”
二人齐刷刷地点头。
“那你们也得先在山脚住着。”不等二人问出声来,琴微生再次开口解释道,“山门大开的时间处在正月十五之后,在此之前你们不得上山。”
琴微絮扭头看看漱玉,用眼神询问他。
漱玉也点点头:“师姐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们,招收弟子的时间确实是正月十五之后,为期三日。”
琴微絮和秦扈添这才歇了心思。
“那师姐,你就带着他们慢慢赶路吧,我和师兄要回去复命了。”
明厌掩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恶意充斥在他的瞳孔。
琴微生本就没打算和他们一起,于是应了一声,又说:“说起来师弟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并不好,倘若没有师姐在,怕是要耗几个日夜吧?”
明厌呆愣了一下,知道琴微生这是在敲打自己,于是咬牙切齿道:“那也比师姐主动犯了门规强。”
漱玉打断明厌的话:“师弟又乱说什么?师姐犯的错,她自然会承担相应的惩罚,何须你回去添油加醋?”
状况外的秦扈添和琴微絮:?
他们在说什么?打什么哑谜?
“微生姑娘,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门规?姑娘可是犯了什么错?我替姑娘承担。”
琴微生摇了摇头,看了眼漱玉:“在二位师弟眼里,我何时成了毫无担当之人?我的事我自然会禀明,二位师弟也莫要让我失望。”
漱玉率先拘礼:“师姐放心,我们定不会让师姐失望。”
明厌也跟着拘礼,随后和漱玉一起离开此地。
琴微生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缓缓吐了口浊气,这才和秦扈添解释:“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我们也不例外。具体的,倘若你们能成功上山,便也就知道了。”
秦扈添点头。
万籁俱寂的夜晚,有人的肚子发出饥饿的声音。
琴微生不用回头都知道声音源头是她的那个妹妹。
一回生二回熟,不用琴微絮多说,面前的火堆上就已经烤上了两条鱼。
琴微生也知道,若是自己在这里,琴微絮定然不会吃东西。于是她站起来拍拍衣服,给这片草地布了结界,又放下两套被子。
“我出去守夜,你们吃吧,吃完就赶紧休息,明日要赶路。”
秦扈添叫住她:“微生姑娘,你不吃?”
“修道之人要辟谷,更何况我也不饿。”
秦扈添还想劝她,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秦公子,你管她作甚!爱吃不吃。”
琴微生没回头,摆摆手就出了结界。
她的身后是正欲起身的秦扈添和小脸气鼓鼓的琴微絮。
琴微絮大喊:“饿死你!”
琴微生一方面是真的不饿,另一方面是她要疗伤。
漱玉明厌在的时候,她一直强忍着,实则背后的伤一直在隐隐发烫,烧的她难受。
她不信这二位师弟,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伤。
琴微生找了不远处的空地坐下,施了道法术便将自己隐藏起来,这才解开衣服,幻出一尾鱼查看自己的脊背。
那一掌正好打在她脊骨处,而本应该分明的黑掌印此刻却只剩下一小片黑印。
琴微生睁开眼睛,紧皱着眉头。
她不断回想自己被打中了何处,再和刚刚黑印处对比。
半晌之后,她才得出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结论——她吸收了黑掌印。
琴微生顾不得穿好衣服,连忙施法运转灵力,查看有无堵塞停滞。
没有。
和她原本的运转是一样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
琴微生罕见的慌了神。
她背后的黑印仍在发烫。
若是琴微生能一直看着她的背,就会发现那块黑印仍在不停的变少——她仍在吸收。
她抿着唇,将衣服整理好,这才迈步回了结界处。
此时的琴微絮和秦扈添已经将自己裹到了被子里,勉强睡着了。他们的头顶是滋滋作响的火焰,还散发着温暖。而火焰旁边,有半尾鱼静静待在那里。
鱼的下方是一片素净的帕子,边角还绣着月亮。
毫无疑问,是琴微絮的。
琴微生愣在原地,耳边似乎还回响着琴微絮嘶声竭力的怒喊,还有阿父阿母临消失前对她的叮嘱。
她偏头看向裹在被子里的二人,眼里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这半尾鱼是谁留的已经无所谓了,因为都是给她留的。
琴微生盘腿坐下,拿起半尾鱼,轻轻咬了一口。
鱼已经凉了,甚至有的地方已经焦了。但她第一次觉得鱼这么好吃,好吃到眼里不自觉的泛起湿意。
但她依旧很开心。
她没有运转灵力,只是抱膝坐着,看着东方,就那样坐了一夜,直至第一缕朝阳落在她身上。
这一夜,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坐在那里的缘由。
答案或许会在时间里悄然浮现。
旁边的两人慢慢睁开眼,秦扈添见到她便亮了眼睛:“微生姑娘,你回来了。”
琴微生点点头,说:“忍耐一下,一会上了船行至水源处,你们再洗漱吧。”
“船?”秦扈添愣了一下,“此处哪来的船?”
琴微生伸手一挥,一艘灵船便出现在了地上,凭空显现出梯子,供人登船。
整艘船由木板构成,船舱旁立着一盏灵灯,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琴微生扭头看向瞠目结舌的二人,浅笑了下:“上船吧。”
这艘灵船较小,只能站满十人。有大号的灵船,最多可容纳上百人,只是她没拿罢了。
灵船不比御剑,御剑一日便能回山,灵船却要五日。
算一算,过两日各山混比也要结束了,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优胜者比拼。
其实她早就是门派第一人了,鲜少有人能打败她。但她就喜欢拎着剑面对未知的情况,那可以将她前十五年的平静打破,燃起骨子里好斗的血。
琴微生施法飞起灵船,随后给灵灯注了道灵力便盘腿坐下了。
秦扈添想和她说话,又怕打扰她。而面对琴微絮,他又没了说话的想法,因此只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摸着一块玉佩,上面的纹样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琴微絮也坐在那,看着阿姊挺直的背,不自觉地学她,将背挺得直直的。但当她反应过来时,又一把捂住脸,似乎在懊悔,身子又弯了下去。
察觉到这一切的琴微生微微勾唇,随后说道:“不是说要上山?那便从打坐做起吧,先磨磨性子。”
秦扈添听到此话,连忙将玉佩妥善地保管起来,随后模仿着她的样子打坐。
琴微絮似乎要和她对着干,反倒坐得更歪七扭八,也不答话。
琴微生也没说话,闭着眼睛运转体内的灵力,默默想着解决之法。
而在这样的安静当中,琴微絮也慢慢坐直,不情不愿地打坐。
她是为了打败琴微生,不是要听她的话。
脑海里闪过阿父阿母死去的模样,她反倒坐得更直。
她是为了报仇。
她要让阿姊付出她应该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