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刚从霞州回京,还没休息几日,京中关于刑部侍郎贪污并滥用职权一案传得沸沸扬扬,刑部侍郎郭育成在早朝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据理力争,甚至一度激动到想以死明志,被官员们堪堪拦住。
江棋阔在朝上偷偷给太子使了眼色,瞥了一眼大理寺卿。太子马上会意,在刑部侍郎撞墙之前,先把案子帮给大理寺揽下来,
“父皇,刑部侍郎郭育成贪污并滥用职权一案尚待查明,依儿臣看,不如把此案交由大理寺卿审理,好给文武百官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皇上正气得直瞪眼,听太子这么一说,这案子确实应该交由大理寺卿单独审理,于是点点头。
“就依太子说的办吧,钟爱卿,朕给你十日期限,把案子给朕查得明明白白的。”
大理寺卿钟文清忙站出来领旨。
晚上,江棋阔在酒楼约见钟文清,钟文清是江棋阔偷偷提拔上来的,李太尉一直想拉拢他,江棋阔将计就计,让钟文清表面归顺于李太尉。在朝上,太子主动把案子揽给大理寺的时候,李太尉估计在心里乐翻了。但是钟文清只听命于六皇子。
江棋阔给他倒了一杯茶:“最近京中盛行的霞州碧虚,你喝喝看。”
钟文清对六皇子颔首低眉,接过六皇子给他倒的那杯茶一饮而尽,江棋阔啧了一声:“这是茶,不是酒,你不用拿出喝酒那架势来。”
钟文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殿下,刑部侍郎的案子要怎么查?”
江棋阔撇嘴笑了一下:“这案子没有什么好查的,不过是李太尉故意下套罢了。郭育成喜爱书画,这点事情宫里谁不知道。李太尉手上有几幅前朝画师留下来的画,前几日他安排京中权贵去他府上拜访,权贵不顾郭育成拒绝,硬是把那几幅画留下了。”
“送画的前脚刚出门,郭育成的死对头工部侍郎就上门了,工部那个草包径直拿起他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画,就去李太尉那里揭发了他。”
“这不明年二月科举在即,郭育成是出题官之一,送画的那个是这次的考生,李太尉亲自选中的人,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出卖李太尉。”
钟文清问:“那怎么处置这个考生,现下正在牢里关着呢。”
江棋阔神秘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弄死。”
钟文清惊讶地问:“那皇上那里怎么交代?”
江棋阔轻松地说:“简单,你只需要向李太尉汇报,是我打死的那考生就行,剩下的交给我。李太尉的狗腿子,留着也没什么用。”
第二日晚上,钟文清偷偷到了太尉府,下人把他带进李太尉的书房就退下了。
李太尉抬头看他,皱了皱眉:“不是叫你少走动吗?”
钟文清神色慌乱,忙给李太尉跪下:“太尉,情况紧急,我必须抓紧来跟您汇报。”
李太尉忙问:“出什么事了?”
钟文清吞吞吐吐:“六……六皇子殿下,把那考生,打打死了!”
李太尉一惊:“什么?死了?阔儿他为什么打死那考生?”
钟文清:“六皇子跟那考生有过节,好像是之前去醉烟楼的时候,那考生跟六皇子抢过……头,头牌”,说着钟文清低下了头,
“所以听闻下官逮捕了那考生,六皇子来刑狱说要帮忙审理,下官不敢不从,只能回避,但是等六皇子出来的时候,那考生,已经,已经没气了……所以下官马上来禀告太尉,这可如何是好,还没来得及给那考生画口供呢。”
李太尉马上放下笔,告诉钟文清:“你马上把那考生的尸体处理掉,连夜送出城,拿着这块玉佩,出城的时候没人敢拦你。”说着摘下他腰间戴的玉佩丢给钟文清。
钟文清接过玉佩,急忙走了。
李太尉马上出发去了六皇子寝宫,在宫门外就看见江棋阔大摇大摆回来了,李太尉上前一把拉住他,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连拉带拽的把他拉进寝宫里。
江棋阔甩了一下胳膊,没能挣脱,不耐烦道:“哎呀干嘛呀舅舅?大晚上的!”
李太尉恨铁不成钢:“你一身的血还这么大摇大摆,被发现了怎么办!你为什么把那考生弄死了?我留着有大用的!你把我计划全部打乱了!”
江棋阔不以为然:“他能有什么大用?我早看他不顺眼了,草包一个,我就,不小心,失手给弄死了啊。”
李太尉气得直跺脚:“阔儿啊阔儿,太子上半年行了冠礼,又办好了霞州那门差事,他现在在皇帝跟前正得宠呢,我们要把太子的羽翼折了,你才有希望啊!”
江棋阔依旧吊儿郎当的:“那就想别的办法呗,人都已经死了,谁知道那个草包这么不经打呢?”
李太尉破罐子破摔地叹了口气:“算了,这次先放过郭育成,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不要给别人看到。钟文清那边我去交代,你不用管了。”
江棋阔哦了一声,撇下李太尉大摇大摆进了房间。
又一日早朝,钟文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状纸,跟皇帝做汇报,
“禀告圣上,刑部侍郎郭育成一案已经查明,送画的考生已经招认,是他为了贿赂刑部侍郎,想让他泄露考题。但是刑部侍郎言辞激烈拒绝了考生,考生想让他回心转意,所以未经同意就将前朝画师的书画留在了刑部侍郎府上,并且,该考生于昨晚画押后,打碎了瓷碗割腕自尽了。”
皇帝听完大理寺卿的汇报,生气得摔了杯子:“荒唐!郭育成,明年的出题官不用你了,换容少傅来。你们都给朕警醒一点,退朝!”
出了宫门,郭育成看着李太尉,毫无形象地啐了他一口之后拂袖而去。
江棋阔路过太子身边的时候,偷偷给太子挑了挑眉。他可得意呢,出题官由刑部侍郎换成了容少傅,横竖都是太子的人,换谁不一样。
容少傅在太子寝宫跟太子下棋,太子拿着白子,眉头皱得深深的,久久没有落子。
“太子殿下的棋艺,多年来丝毫未有提升。”容少傅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
太子把白子放回碗里,“算罢算罢,怎么可能下得赢老师呢?”
容少傅捡着棋盘上的黑子,“李太尉这次怎的如此轻易就放过郭侍郎了?”
太子故作疑惑地摇摇头:“谁晓得呢?怕是六皇子掺和进去了。”
容少傅赞同地点了点头:“嗯……下官猜测,那考生的死跟六皇子脱不了干系。”
太子:“哦?老师何出此言?”
容少傅:“太子仔细思索便知,考生既已招供,何必寻死?不止是下官,皇上应该也想到了,但是大理寺卿明显是李太尉的人,所以皇上也就含糊过去了,毕竟保住了一个刑部侍郎,太子并无损失。”
太子仿似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师睿智,是学生愚钝。”
容少傅笑笑不说话,起身告退了。
容少傅走后,江棋阔从后面出来了,挎着一张脸坐在刚才容知棠坐的位置上,不悦地说:“容知棠这只老狐狸!到底有什么能瞒过他的?”
太子笑说:“只怪你行事乖张,哪能瞒得住老师这等人物?”
江棋阔随手抓着黑子玩:“多少还是瞒住了一些,不是吗?”
太子不搭理他了,起身回了书房,“回你那儿去,整日无所事事光来烦我。”
江棋阔把棋子丢回碗里去,拍拍手起了身:“回去就回去,你整日除了赶我,也不会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