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我媳妇儿怎么不叫了?是不是要参片?我这就去买!”徐海冬在门外着急慌地喊着。
“买啥买?咱这乡下咋会有人家官太太吃的玩意儿?”
听到小儿子在门外胡乱喊,吕婆子气得摔门出来,看着无头苍蝇似的徐海冬越看越恼火。
自从娶了那么个狐狸精,小儿子是越发跟自己对着干了。
“都是你,放着好生养的李家女不要,偏要这个半天生不出娃的狐狸精,该!”吕婆子叉着腰喷着唾沫骂道。
“阿娘,你太过分了,我媳妇儿正在生娃呢,你是要寒了我们的心吗!”徐海春性急耿直,看着吕婆子一脸怒气。
“别吵了别吵了,有参片就赶紧去弄,产妇快撑不下去了!”稳婆已经够忙乱的了,门外的母子俩还在吵嚷,让稳婆更是心烦意乱。
徐海春心更慌了,不理会吕婆子在后面的谩骂,如无头苍蝇跑出大门,左看看右看看,一时竟不知上哪儿买参片,急得六神无主,满身是汗!
看到等在大门外的徐海春,徐海冬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大哥!我媳妇儿没力气生娃了,没有参片!”
徐海春一家人也听到院里吵嚷的声音了,听说林氏没力气了,急需参片快速补充体力。
一时间也很着急,此刻上哪儿找参片呀?
明月也很着急,产妇没有力气生娃的话,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但是明月深知越紧急的时刻越不能着急,静下心,好好想!明月逼着自己放松下来,脑子快速过滤。
忽然脑子一闪,有了!如果连那人都没有参片的话,那整个徐家村也没有人家有了。
明月拉了拉黎氏的袖子,然后低声和黎氏说了俩字“苏姨”。
黎氏急切的眼睛一亮,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然后对着徐海冬急声说道:“三弟,你上里正家里看看有没有参片,我和你大哥去别的地方问问。”
然后拉着徐海春就往家的方向跑。
徐海春还愣着神呢,被自己媳妇儿拉着就跑,有些懵。
听得黎氏边跑边解释了才懂。确实,如果那户人家都没有参片的话,估计也没谁家有了。
徐海冬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问大哥去哪儿,就听大哥的使劲往里正家跑去。
霎时间,吕婆子家大门外就剩春桃明月几个小萝卜头了,之前其他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回家做饭了。
听着院里稳婆时不时喊林氏使劲、不要闭眼的声音,明月有些心惊,就怕苏姨那儿也没有参片,或者有参片但是赶不及送来林氏就撑不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明月魂穿到这个朝代,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感觉过了很久,也似乎只是一小会,明月就看到三叔徐海冬就着昏暗的余晖跑回来了,两手空空,一脸绝望!
“里正家没有,德清家也没有,桂花婶家也没有!我都问了,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徐海冬眼神凌乱,胡乱说着。
看到春桃几个,赶忙追问徐海春黎氏回来了吗?
见春桃几个摇头,徐海冬像骤然失了力气般一下子跌坐地上,眼睛失神,囫囵念着怎么办怎么办。
“三弟,三弟,参片来了!快,快拿进去给你媳妇儿!”
仿佛观世音菩萨降临般,徐海冬猛地站立起来,看着从远处着急跑过来的大哥大嫂,神情激动。
朝着院里大喊,“媳妇儿,参片来了!”
徐海冬颤抖着双手接过徐海春气喘吁吁递过来的参片,话都来不及说就飞快跑回院里。
徐海春和黎氏弓着背双手撑膝盖,累得大张着嘴巴吸气吐气。
看得春桃明月几人一脸心疼,但又庆幸总算拿来参片了。
好在林氏因为含了参片补充了体力,而且宫口也开全了,不到半个时辰,“呜呜哇哇”哭声震天,娃儿呱呱坠地。
原来,刚出生的娃儿哭声是这么美妙的呀。生的希望,人类的传承!
稳婆给娃儿剪了脐带,用一旁早已备好的棉布包裹着娃儿放在林氏身旁。
林氏下身还痛着,浑身乏力。但看着这小小的软软的嘴唇翕动的闺女,瞬间觉得一切都值了,心里的念头越发坚定。
稳婆给产妇清理好下半身,并把脏污的衣物裹着放在一旁后,才疲惫着走到门口打开一点缝。
“吕婆子,海冬娃子,恭喜了,喜得弄瓦,母女平安!”
徐海冬早已听到婴儿啼哭声,急得想破门而入。
此刻听说母女平安喜极而泣,顾不上其他,看到门一开便挤进屋里,往床边跑去。
“海冬娃子,别跑那么快,小心产妇娃儿见风。”看徐海冬猴急样,稳婆急急喊道。
徐海冬跑的动作戛然而止,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看着床的那边,望眼欲穿。
“春妮你个丫头片子就只会吃,生你有啥用!”站在门外的吕婆子听说生了,脸上笑容刚现,听到是闺女,脸色马上变了。
看到春妮怯怯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指桑骂槐骂道。
林氏听着吕婆子的骂声,眼神黯下来,心里对吕婆子愈发不满,看了眼满心欢喜看着她和闺女的徐海冬,不动声色。
而徐海春一家人听到林氏平安产下千金,母女平安后都松了大大一口气。
紧张了大半天的心弦终于得以歇一歇了,也不等徐海冬出来报口信了,相携回家去了。
一转眼就到了第三天,婴儿出生三朝的洗三礼。
徐海春一家自是不会上门去的,怕又惹得吕婆子发癫毁了三弟娃儿的洗三礼。
不过徐海春昨儿就避着吕婆子给三弟送了洗三礼,还有给稳婆的添盆礼。
午后,桂花婶来找黎氏闲磕牙,把吕婆子状况百出的洗三宴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先是林氏娘家人一大早就到了,赶巧碰到林氏在吃早饭。
一个又冷又硬的馍馍,一碗清水稀粥,外加一小碗几乎没有油沫的鸡蛋汤。
性子急躁的林氏弟弟怒了,对着吕婆子一家指桑骂槐一顿臭骂。
让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吕婆子拉着徐海冬一顿哭诉,说又不是富贵人家的姐儿,这也嫌弃那也嫌弃,哪像她当初就一碗米汤。
然后洗三宴,除了每人一碗清水面条,桌子上就摆着两碟青菜,一份黄瓜,外加一个鸡肉炒菜梗就没了。
亲家当场就挂了脸。就算生的是女娃,洗三宴如此敷衍应付,是在打谁的脸呢。
最后是添盆仪式的时候,看到吕婆子肉痛地丢下几颗枣和一枚铜钱,亲家气得脸都青了。
尤其是村里的婶子们给的添盆礼也多半是鸡蛋或者至少两枚铜钱,一对比,真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添盆礼结束后,村民们也散了。林氏亲娘在临走前单独和林氏说体己话。
“你这婆母,是个难缠的,你这软性子,以后可咋整呐?”老太太握着林氏的手叹气说道。
林氏沉默了,产女兼月子之仇,不共戴天。不过她不会和亲娘直说的。
“阿娘,您放心,宝儿他爹待我很好。”林氏安抚老太太。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袋子出来递给林氏。
“这是两百文铜钱,你收着,让宝儿他爹给你多补补。你这婆母啊,靠不住。”
林氏苦笑,“娘,您还是拿着吧,您之前给我的银子,都被婆母给搜刮走了,这里藏不住银子。”
“唉!可你嫂子也盯着我这点铜板呢。”老太太叹气。
“这样吧,我把铜钱给宝儿他爹的大哥大嫂帮我拿着。”林氏想到娘家嫂子的性子,改口道。
“他们可信得过?”
“娘,你就相信我吧。我前日听宝儿他爹说,如果不是大哥大嫂费劲给我找来参片,恐怕您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林氏想到生产时的绝望还是心有余悸。
林氏还是很相信徐海春黎氏的,昨儿他们给宝儿送了厚厚的洗三礼,林氏让徐海冬把参片的银子给了,徐海春黎氏都没要,说借参片的人情,以后他们还就可以了。
“老天保佑。”老太太吓得魂都没了,双手合十保佑,对徐海春黎氏更加感激了。
晚上,徐海冬洗漱完回屋,见林氏眼眶红红的,像哭过的样子。急了,马上上前搂着林氏问。
“媳妇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知道阿娘对我不喜,如今也没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她会不会也不喜欢宝儿这亲孙女啊?”
徐海冬想到阿娘的性子,没法子违心说不会的话,只得抱着林氏安慰。
“没关系,媳妇儿,我会好好待你的,还有宝儿。”
“宝儿他爹,我和宝儿在这里就只有你了。”林氏紧紧抱着徐海冬低语。
“嗯!”徐海冬重重点头。
在徐海冬看不到的地方,林氏的唇角微微勾起。
上眼药,谁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