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明月一家人齐齐整整坐在一块儿吃晚饭。
饭后,徐海春把西江月酒楼陶掌柜给付的定金共一百个铜板交给黎氏收好。
然后把今天去镇上的经过说了一遍,讲西江月酒楼经历的时候尤为仔细。
最后笑着说道:“咱们和陶掌柜约定半旬后送第一批酸笋到他那酒楼,总共一百斤。
“咱们能做成这桩买卖,全靠明月这丫头胆子大,竟然拉着我走进酒楼里,让我捏一把冷汗。不过最后却误打误撞结识那陶掌柜,哈哈~”
“小妹很厉害!若我今天跟着去,肯定比小妹还厉害~”三哥徐向北吹嘘道。
“就你会吹牛。”
“看,牛都被你吹上天了。”其他人接连取笑他。
徐海春黎氏嘴角含笑,慈爱地看着孩子们笑闹。
笑闹过后,徐海春和黎氏商量明天挖笋的事情。幸好现在农闲,可以全家人出动。
第二日清晨,黎氏起了个大早给大伙准备早饭。
等都吃过早饭后,徐海春和黎氏扛着锄头挑着箩筐带着五个半大孩子就往竹林里走去。
暮春时节,阳光煦暖。
明月跟着家人一起走到竹林里,风吹竹林,竹林一阵阵唰唰响,是轻快风拂竹叶轻快起舞的声音。
沐浴着这暖阳清风,明月感觉整个身心都舒展开了。
而这边徐海春和黎氏已经开始挖掘竹笋了。
此时正是竹笋生长旺季,一刻多钟的时间,俩人就已经挖了二十几根竹笋出来。
大哥和春桃姐姐则帮着把竹笋搬到箩筐里,双胞胎兄弟就似刚跑出圈的小猪在竹林里窜来窜去,精力旺盛得很。
由于家里坛子不够,徐海春和黎氏商量,先暂时挖三十来根竹笋腌制着,等去镇上买坛子回来了再继续挖笋。
徐海春和黎氏往返走了两趟,才把所有的竹笋都背回家里,几个小的也帮忙一人一根拖着回家去。
回到家里,黎氏安排几个娃负责清洗坛子晾干,然后就开始剥笋壳,徐海春负责破开竹笋。
徐明月就站在一旁监工,看看他们是否有遗漏。
看徐海春处理完一根竹笋,徐明月放下心来。
不得不说,徐海春动手能力还是挺强的,上次只教了一次弄多长多大的竹笋,这次做的也差不多一样。
等大哥和春桃把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坛子清洗干净斜着晾在院子里后,徐海春这边也差不多把三十多根竹笋处理完了。
等坛子晾干水汽后,明月就在一旁看着徐海春和黎氏腌制酸笋。
撒盐、放置竹笋块、然后撒盐,循环着,等竹笋差不多铺到顶了,就用干净的木桶打井水上来倒进坛子里,最后盖上盖子,在坛沿处倒入一些井水,密封不让空气进入。
看一遍下来,明月是完全的放心了,徐海春和黎氏腌制酸笋的流程一点也没有出错,明月深感佩服。
待所有的竹笋都装坛子里密封好,也快到晌午了。吃过午饭,明月雷打不动回屋午憩去了。
而徐海春吃过午饭后,和黎氏打了声招呼,便往隔壁李家村去,和李大爷约好明儿租他的驴车到镇上买坛子。
偷得浮生半日闲,黎氏闲着无事,拿了个干净的小罐子从大坛子里取了些酸笋,又拿了块油纸包了些笋干,看明月睡得小猪样也没叫醒她,叫上春桃带着做针线的物什,一块出门往苏娘子家走去。
明月午憩醒来,院子里除了蝉鸣,静悄悄的。
想到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去竹林和小夫子萧彻见面了,便找了顶草帽戴上,走出院子掩上门后右拐往竹林里去了。
这边明月刚醒来,那边黎氏带着春桃被如意迎进了苏氏宅子里。
此时的苏氏却没有如往常那般坐在大堂里做针线,黎氏也没在意,叫上春桃跟着如意学画花样子。
过了约摸两刻钟,苏氏才带着些许疲惫从隔壁屋出来,“黎家姐姐,你来了。”
“苏妹妹快来,帮我看看这个针法怎么走。”黎氏看到苏氏走过来,笑着开口询问。
待苏氏走近,黎氏却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烛味。
黎氏暗自纳闷这不年不节的怎么会有香火味,不过听苏氏柔声讲解怎么走针线,很快就忘记此事了。
那边厢,明月走到竹林秘密小基地后,惊奇的发现萧彻居然没有像往常那般在看书,而是背靠着竹子望天发呆。
明月没有出声打扰,而是轻步走过去坐下来,学着萧彻的样子背靠着竹子,抬头望天望竹林,也跟着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或许只是一小会,发着呆的俩人,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明月,你说,人死后会去哪儿呢?”
明月惊愣住,转头看向萧彻,而萧彻还是背靠着竹子仰头看天,动也不动,眼神迷惘,似乎刚刚只是幻听。
明月手肘撑膝盖,双手托腮,看着前方浓密的竹林陷入沉思。
以前的明月很怕死,因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肉体和独一无二的灵魂;世间的一切再也无法感知,无知亦无觉。
所以明月特别希望这世界上有鬼,有鬼就说明我们的灵魂还存在于世,只是换了一个形态而已,我还是我。
就像现在的自己,虽然现代的“我”很可能已经成了一抔灰土,但是独属于自己的灵魂还在,所以“死”对于自己来说是新生,倒也没那么恐惧了。
“也许,人死了会穿越时空,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吧。”
“穿越时空?”萧彻终于动了,转头看向明月,黯淡的小脸迷惑着。
“嗯,听人说,这天外有天。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人会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生活着吧。
“如果消失的那个人知道有人一直念着他,我想,那个人应该在另外的世界里会更好地活着吧。”
“阿爹去世两年了,今天是他的忌日,我很想很想他。”萧彻带着鼻音瓮声说道。
明月心颤了颤,转头看向萧彻,一时无法用苍白的言语安慰眼前这个孤弱的小孩。
明月没有说话,而是挪动身子挨萧彻坐着,小短手环着他的肩,轻轻拍了拍,无声的安慰着。
明月伸手抱住萧彻的那一瞬,萧彻颤了颤,身子似乎僵住了没有动弹,过了一会,才慢慢放松下来,紧紧地挨着明月坐着,狠厉的眼神一闪而逝。
时刻关注着萧彻的明月捕捉到了他眼神的狠绝,心里极为震惊,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故让小小年纪的他有如此狠绝的眼神?
难道和他那英年早逝的阿爹有关?
明月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抬头看着天边的落日,一点一点隐入竹林里。
微风轻拂,落叶飞舞。落日金晖洒落在俩人身上,圣洁而美好。
若此刻有人打竹林经过看到这一幕,定当会心一笑,不忍上前惊扰。
青梅又竹马,两小无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