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相比其他街区,更干净整洁,行人衣着也更为得体一些,偶尔还能看到穿绸缎衣裳的少年公子们在仆人的簇拥下从酒楼里走出来。
明月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有点类似宋朝,公子哥们穿长袍,仆人短打上衣,腰间布条扎裤子,显得利落;偶尔过路的妇人襦裙外罩齐膝褙子,体态纤长。
徐海春和明月经过第一家酒楼门前时,明月停步看向酒楼。
站在门外招徕食客的店小二斜着眼瞧了瞧二人衣着,头一撇往旁边招呼其他过往路人了。
明月丝毫不在意,毕竟“佛靠金装马靠鞍”,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有狗眼看人低的人存在。
明月拉着徐海春继续往前走,刚走到第二家酒楼门口停步,那店小二立马上前躬身微笑。
“两位可用过了饭?咱西江月酒楼里头有多道特色美味菜肴,二位若未用饭可到里面尝尝哩,保证二位尝了下回还想来。”
“我想吃的都有吗?我不信。”明月佯作惊讶,软糯的嗓音一脸天真地问道。
“绝不会骗小客官您嘞,您二位请。”店小二看明月小估计也说不出啥难做的菜,笑着扬声说道,躬身伸手请俩人进去。
明月拉着徐海春就要往酒楼走,徐海春有点紧促,但又不好强拉明月往回走,面上踌躇了几息只能跟着走进去。
那隔壁第一家酒楼的店小二瞧见徐海春明月二人走进了西江月酒楼——他们的死对头,头一扭嘴一撇“穷酸样也敢上酒楼用膳!”
西江月酒楼里,店小二引徐海春二人坐好,上了茶水,便招呼二人点菜。
此时大堂里只剩下一两桌食客,明月看时机正好,对着店小二甜甜笑道,“小哥哥,此时天热,阿爹和我想吃一碗配着清香酸笋的素面,你这儿有没有呀?”
店小二笑容未变,热情说道:“咱这有臊子面、鱼汤面、还配有好几种清爽小菜呢!而且你说的酸笋很臭酸呢,不好吃的啦。”
“不是呢,我家的酸笋就很好吃呢,不信你闻闻看?”明月软糯声音一脸稚气地反驳着。
然后站起来伸手把搁在桌子上的布袋打开,掀开里面的盖子,一股清香酸笋味立时飘散开来,不一会的功夫整个大堂就都能闻到这酸笋味了。
“咦,这味道酸酸的,还有笋味,这么好闻,啥东西?”隔壁桌的食客出声问店小二。
“客官,是这两位客官带过来的酸笋哩。”店小二笑着回应那食客,然后又对徐海春明月点头说这酸笋闻着确实不错。
这时在柜台后边早就注意到这边动静的掌柜也闻着味儿了,走出柜台朝这边走来。
明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掌柜的朝这边走过来,心中暗喜,鱼儿上钩了。
“这位客官,我是西江月的掌柜,不知可否让我试尝一尝这酸笋?”那掌柜走过来,对着徐海春拱手有礼地问道。
那掌柜的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脸笑意,身穿束腰绸缎紫衫,国字脸,蓄短须,眼睛明亮有神,给人一副忠诚可信的模样。
拘谨的徐海春如坐针毡,看到掌柜的和他作揖,赶忙站起来连连点头,受宠若惊般回道,“可以的可以的,自家腌制的酸笋,不是啥值钱的玩意儿。”
那掌柜的让店小二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伸到坛子里夹了一块竹笋出来,先是放近鼻端闻了闻,然后放进嘴里小咬一口细细品着。
“掌柜的,味道咋样?”一旁凑上前看热闹的食客猴急地问掌柜。
掌柜闻言放下筷子,笑道,“这酸笋着实不错,清香有酸而不馊,好味道!”
说完请徐海春坐下,对着徐海春诚恳问道,“这位兄弟,我对你这酸笋颇有兴趣,想与你做个买卖,不知兄弟家中可还有酸笋,可否给我这酒楼供应这酸笋?还请开个价。”
犹如天降大饼,徐海春一时惊愣住,待反应过来才急急点头,“供应酸笋是没问题的,倒是不知道掌柜的需要多少。另外这价格您看着给就行,都是家里寻常物。”
明月捂脸,老爹啊,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呀,实在是,太实诚了!
那掌柜的哈哈一笑,“看老弟也是实诚人,我也不让老弟吃亏,一斤酸笋不带水两个铜板,坛子另算钱可否?”
明月在心里暗暗换算了一下物价,一个馒头需一个铜板,一斤猪肉三十几个铜板,两个铜板一斤酸笋,似乎也不算吃亏,那掌柜的确实给了个实在的价钱。
徐海春激动得连连点头应许。随后俩人一起商谈了接下来的事宜,供货量,供货时间,供货方式等。
至于这些供货事宜,前一晚明月已明里暗里提点了一些,加上之前腌制酸笋时,徐海春也是深度参与了的,所以回答都在点子上。
最后那掌柜还提了个条件,就是酸笋只能供应给他们西江月酒楼。
明月感叹,不愧是做生意的,从这点就可看出这掌柜掩盖在忠厚可信表皮下的精明来。
徐海春自是连连点头答应。毕竟现在也没人愿意花钱买他的酸笋不是!
明月再次捂脸,做生意做成徐海春这样的也真是头一回见,估计以后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铜板呢!
不过现在能做成这桩买卖,明月心里也满足了,毕竟一口吃不成胖子。
明月心想以后可得提着点父亲徐海春才行,不能对方说啥就是啥。
俩人相谈甚欢,互道姓名,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原来那掌柜的姓陶,名陶顺德,家中幼子,早年在外经商,年届三十后携妻与子归家侍奉家母。
二人谈得兴起,徐海春干脆顺水推舟,让掌柜的把剩余的酸笋拿给厨子做个菜给大家尝尝鲜。
明月见缝插针,也把那笋干一起拿出来,说送给掌柜陶伯伯尝尝自家特产,并说了烹煮之前需泡发约摸半个时辰。陶掌柜自是笑着收下了。
一小坛子酸笋约摸三斤多,厨子拿了少许做冷盘配热面,剩余的做了两碟五花肉焖酸笋。
一口热面一口酸笋冷盘,一热一冷一香一酸,在这有点热的时节吃上一碗刚刚好。
而五花肉混着酸笋清香,酸笋契了肉香,两相搭配,让人食指大开,品尝了第一口后一发不可收拾。
陶掌柜询了徐海春的意见后,也给剩余的那两桌食客各送了一小份酸笋五花肉,众人吃得十分开胃,如此清香酸笋焖五花肉,怎能不令人上头!
意犹未尽的食客还问掌柜的啥时候可以吃上这酸笋,掌柜笑着回应说很快很快。
眼见和李大爷约好的返程时辰将至,徐海春与陶掌柜辞别几句,才拉着明月出了酒楼往南街车寮方向走去。
明月睡足饭饱,行至半途便困意上涌,脚步都迟缓了,到点了,该午憩了。
徐海春见状,蹲下身示意明月趴到自己的背上睡觉。
明月趴在徐海春宽厚的背上,双手交叉搂着父亲徐海春的脖子,竟觉得十分的有安全感,眼皮愈加沉重,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没一会便进入梦乡了。
早晨起得早,又坐了长途驴车,加上为了推销酸笋精神高度集中,此刻一松懈下来,睡得特别沉。
待明月一觉醒来,都快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