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华池书院的马车在京城的街道中快速穿过。
马车内,一片安静,余秋风端坐在车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师父不说话,其他三人也大气都不敢出。
三人都知道余秋风此时的心情,不敢出声去触霉头。
一直到了城门前,章不通突然道:“师父,师兄,我要在此处下车了。”
书不同忙让车夫停了马车,问道:“三师弟,你下车做什么?”
章不通解释道:“四师弟说,他那边还有事让我去帮忙一下,我答应下来了。”
书不同和华不明对视了一眼,正要说话,却听余秋风道:“去吧去吧,你四师弟在书院的时候,就和你关系最好。我也奇怪,你一个闷葫芦,怎么和老四混到一起的。”
余秋风都这么说了,书不同和华不明自然也不能多嘴了。
只好各自对章不通说了声:“多加小心”,便目送章不通离开。
见两人还一直看着章不通消失的方向,余秋风道:“好了好了,不用看了,有老四在,老三不会出什么事的。”
书不同和华不明虽然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这么多年来,他们对余秋风的话都是言听计从,那种哪里不对的感觉很快就被抛诸脑后。
马车驶出了城门,华不明才轻出了口气。
书不同此时也稍稍放松了些,笑道:“二师弟,看样子你好像松了口气?”
“额……我也没想到接山长出来会这么顺利。”华不明挠着脑袋道,“我还以为多少还会有些波折。”
余秋风哼道:“能有什么波折?你纯属是瞎担心。为师我现在怎么说也堂堂亚圣,就算劫狱这种事,朝廷也不会真把我给怎么样了……最多多关我几天而已。”
书不同两人只好连连称是。
马车驶出城门,车夫便一鞭子抽下,车速立刻上来,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三人离开京城的同时,章不通下车后拐进了一个胡同,又拐过了几道弯后,便从另外一个方向的城门出了京城。
片刻后,章不通便出现在京城外的一座矮丘跟前。
这座矮丘正好在新建法场不远处,如果登上丘顶刚好能看到法场的全貌。
章不通回头看了看四周,再三确认后,正对矮丘的山脚一步迈了进去。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矮丘山腹中的密室中。
密室中,盘腿坐在石床上的余秋风也同时睁开眼。
“回来了?”
余秋风问道。
“章不通”在脸上一抹,变成了陈老六的模样,点头道:“好了,不过老头子,你干嘛让两位大师父都回书院去呢?让他们在京城搭把手帮个忙,也多个人手么。”
余秋风白了他一眼:“书院那还一堆破事呢!他们两个不回书院,谁来料理?至于老三么……你自己出的馊主意,也只好让他在这里先睡上几天。”
他低头看了眼躺在身侧的章不通,此时正幸福地吧嗒着嘴。
关忘文苦笑道:“老头子你算计得可真好,让几个弟子都尽量远离京城的漩涡,反而逮着我往死里使唤,一会假扮李观澜去偶遇他们,一会又冒充章不通去和他们一起接你,真的是……”
余秋风又白了他一眼:“能者多劳么。反正我在气印这块的手艺远远比不上你,万一被人识破了,那不就完了。”
他说到这里,双手抱胸道:“再说了,明明是你将老子的营救计划贬得一文不值,自己又搞出了个计划来,你不多干点谁干?”
关忘文不由语塞,叹气道:“他娘的,早知道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现在后悔了?”
“嗯,有点。”
“后悔也行啊,我现在就去自首。”
“等等等,你都被特赦了,你还自首个鬼?”
余秋风双脚落地,边穿鞋便道:“废话,老子要劫法场,这个罪名难道不够大?不过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老子是主犯,这次老子最多算是个从犯。”
关忘文:……
他还真无法反驳,因为余秋风说的是实话。
之前说到劫法场这事,关忘文硬要余秋风将劫法场的计划跟他说一下。
余秋风刚开始还不同意,反问道:“臭小子,怎么你连我都信不过了?”
关忘文只好道:“不是信不过,这不是我要配合你么?你不跟我说你的计划,我怎么配合?这接下来的工作,我怎么做?你做老板的……呸,做山长的,怎么也要为学生多考虑考虑是不?”
余秋风想了想,觉得关忘文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便将自己的计划打算说了一遍。
关忘文听完后,眼角直抽抽,不敢置信地问道:“这就是你的计划?”
“嗯啊!”余秋风很自信道。
“我就想问下,你说的这直入法场,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行刑手,然后背着大祭酒离开,随后将大祭酒隐藏在你事先联系好的某位隐居的学生家中……就是你计划的全部?”
余秋风反问道:“有何不妥?”
关忘文很想说,哪里都不妥,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无力吐槽是什么意思。
关忘文坐了半晌,忽然抬头问道:“老头子,你实话告诉我,你这个劫法场的计划是不是你临时编的?”
余秋风“啊”了声,随即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没有,我怎么可能临时编个计划来?你知道的,我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
“就比如,上次去孔雀明王那偷东西,我也是做过计划的。”
“什么计划?”
“先进去,趁孔雀明王不注意的时候,将东西拿到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出来,一直到夫子墙下。”
关忘文张了张嘴。
无力吐槽,实在是无力吐槽!
他站起来,拍了拍余秋风的肩膀:“老头子,你的想法,有时候很直接……”
“那是,这些见不得的勾当,一定要讲究个快准狠!”余秋风挥拳道。
关忘文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无比确定了一件事情,就是无论上次去偷东西,还是这次劫法场,都是老头子临时起意的,压根连一点计划都没有!
每次老头子说谎的时候,他为了体现自己没有说谎,眼睛都会眯起来,以遮掩他那心虚的眼神。
而就在刚才,老头子的一双大眼睛,都已经眯成了一条细缝!
算了,老头子靠不住,那只能我自己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