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主簿,你去取了未判讼卷来”,秦浩峰继续说道。
杨宝有些发愣,这县官今日来劲了,莫不是烧了头脑,听他一说,忙是答应,施施然去了刑房。
“王典史你去取了判卷来,本官只要空档期的”,空档期指的是前任和秦浩峰继任这段无主官的时间。
典史主管缉捕和监狱,所以秦浩峰让他去取案卷,“大老爷,中间没有判卷,只是尚未听讼(开审)的如今已是堆积在刑房”,王力回道。
“哦”,秦浩峰点点头,便不再做声,回了大案后官椅坐下。
众人脸上都是带了惊疑不定,不知今日大老爷发的哪门子疯,杨家世代在这县衙里作吏,离了他家,这县衙怕是要运转不起来。
过了一刻,张坚拖着典吏进了大堂,一把将他扔在地上,又从后面的护卫手里取了账簿交给秦浩峰。
秦浩峰打开一看,少了几页,便举着账簿问道,“这缺页呢?”
典吏不答,秦浩峰转头看着王力道,“典史此事如何办?”
王力低着头,只做哑巴状。
“呵呵”,秦浩峰轻笑一声,“县丞你说如何办?”
陈家园忙是说道,“依律应是先入大牢,再细细审问,若是有意为之,杖一百,流千里,若是无意,罚银开革”。
秦浩峰点点头,“王典史,将此人押入大牢吧”。
王力不敢争辩,忙是让衙役将典吏押入大牢里去。
又过了一刻,杨宝让书吏抬了一筐卷宗进了大堂,拱手道,“大老爷,这是近几年来部分未判案卷,还望大老爷一观”。
秦浩峰点点头,不接他的话,又是看着谷仓大使道:“取来了?”
大使跪地回是。
秦浩峰起身道,“走吧,查库”,直接无视杨宝先出来大堂。
杨宝气的差点吐血,被无视了?!这是耍了自己一番。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算计都是纸糊的一般,一戳便碎。
出了县署大门,就有几顶轿子在外等候,秦浩峰瞅了一眼,对着陈家园道,“左右不过二里,二尹还要乘轿?”
杨宝和王力心中大骂,二里地来回四里,再说谁知道还要去哪里,不乘轿累死吗?
陈家园一愣,忙是回道,“某早间多有晨练,二里地不妨事”,他也没提杨宝和王力。
“那便走吧”,秦浩峰便先走一步。
县署附近乃是一县最繁华之所,有酒楼、茶座、勾栏等等,众人都是偷看,今日这县里的老爷们可是出来进去两趟了,有人偷偷私语,莫不是县里出了人命,都是争相观看。
秦浩峰常日习武,脚健腿快,行不到二刻就到了城南的常平仓,库管见了秦浩峰忙是下跪,秦浩峰摆摆手让他起来。
等了一刻就见得县署的三四老爷满头是汗滚滚而来,秦浩峰微微一笑,得练。
“开门吧”,秦浩峰道,“刘司吏带了账簿过来”。
司吏硬着头皮,亦步亦趋的慢慢到了门前,几个书办跟在后面。
常平仓是用来堆放夏秋税赋后留存的,用来平抑粮价用的,递解后的粮草堆放此处。
还有一处是丰阜仓堆放的是递解粮草,也是朝廷征收的税赋。
所以秦浩峰先来检查此处,如今春夏之交,也就不去丰阜仓查验了。
库管开了门,一股霉味铺面而来,张坚几人先进了库房,随后秦浩峰几人也走了进去。
“念”,秦浩峰对着司吏说道。
司吏拿了账簿一一念道,稻米几何,粟米几何,小麦几何......
“抽检吧”,秦浩峰有些后悔没带春柳来,这一行当夏杨不太懂。
几个库管听了秦浩峰吩咐,便取了插枪插到一麻袋里,左右一转抽了出来,带着稻壳的大米便被倒在早就准备好的木盆里。
“大老爷,这是去年涛雒出的稻米”,库管端着木盆给秦浩峰看。
秦浩峰从里面取了几粒,双手合拢用力,不几下就搓去外皮,先是看了几眼,又是放到嘴里,咀嚼片刻,点点头。
陈家园楞的有些久,这哪里是勋贵子弟啊,这标准是农家出身的,陈家园暂理县衙之时,也有壮志,时常下乡劝耕,自然知道老农搓稻、品稻的手法,见秦浩峰用的纯熟,心中甚至想着莫不是县令被人调包了。
当然也就是想想,观这位大尹既有护卫奴仆又有学识手段,定不是一般人家出身,哪里调包的了?心中不禁升起憧憬,第一次觉得应好好配合秦浩峰。
想到此处,忙是笑道,“大老爷,这验稻手法熟悉的很那”。
秦浩峰一听,便知陈家园也是熟悉农事,便带了笑意,说道:“少时,某顽劣,便耕读与农庄,自是熟悉”。
陈家园好感倍增,也是取了几粒稻米,搓开和秦浩峰谈论米的好坏。
杨宝和王力不禁相视一眼,都是心中暗骂,查库就查库你俩怎么还如小民一般讨论起米的好坏,说的好像懂一样。
说了片刻,便有库管和护卫来报,数量一致,秦浩峰正待签字画押,护卫乙出列施礼道,“老爷,可否有小的插上一枪”。
秦浩峰一愣看了张坚一眼,张坚微微点头,秦浩峰便笑着道,“那你便来插吧”。
护卫乙取过插枪,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麻袋便刺了进去,不过一息取了出来,插枪里是一粒粒小麦。
早有其他护卫取了木盆等着,倒了进去,就见护卫乙双手搓麦,又是细看,再是咬了几下,道:“老爷,是积年沉麦”。
谷仓大使吓得跪在地上,几名库管也是跪地磕头,秦浩峰取了麦粒咬了几口,一股腐霉之味充斥口腔。
“二尹”,秦浩峰看着陈家园道,“也尝尝吧”,又是招了杨宝和王力过来,笑着道:“来来,二位老爷也尝尝”。
陈家园咬了几下,吐了出来,对着谷仓大使喝道,“速速讲出实情,律法还能饶你,若是不然定不赦你”。
杨宝和王力皱着眉头咬了几下,都是打了个嗝,秦浩峰一直笑看他俩,见他们如此,“咽下去尝尝”。
俩人登时膈应的受不住,都是捂着嘴出门便吐了一地,秦浩峰啧啧几声,便不管他们。
谷仓大使吓得满头是汗,颤抖的说道,“两位......老爷......小的......小的”,最后低下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