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日,有圣旨下,风波侯秦永安失教削爵罢官,遣回金陵,秦浩云永为隶民三代不得参考,老张氏去封号押送金陵慈济院,张氏流放西北,张志安贬为孟定府经历。
二十三日,吏部选官,秦浩峰任山东道青州府日照县署县令,限三十日到任,一时众说纷纭。
二十四日,秦浩峰搬离安远侯府,京城大噪。
二十五日,安远侯府老夫人搬离安远侯府,入住秦宅,京城哗然,有天使封赐,更有匾额“良善一家”,坊间传言,张氏免死与秦浩峰上书求情有关。
一时间,或是骂他迂腐,或是赞他仁义,京城“风郎三丧”突然大火,京城众人都是大赞秦浩峰古君子之风。
二十六日,坊间传言张氏暴毙,秦永远被帝怒斥思过。
二十七日,坊间传言,前首辅李尚贤病重,不能成行返乡。
北山大通观去南二里,有座小观,实则是个山庄。
秦浩峰站在二楼上,凭栏而观,无遮无掩,天高云阔,笑道,“怎知凤海兄有如此雅兴,若是早知,定是早来一观”。
几人都笑,张明轩笑道,“多半是方才建好,存了显摆之心”。
薛蕴藉头次跟着秦浩峰来此,见有四皇子在座,更显拘谨,秦浩峰见状,笑道:“表兄勿需如此,皇子最是亲近”。
陈静云笑了笑,薛蕴藉忙是起身见礼。
秦浩峰走了过来笑道,“表兄最是拘谨,不如和章明弟比较比较”,说罢恶狠狠的看了张明轩一眼。
薛蕴藉人精子一般,少时便心灵透彻,今时更进一步,起身笑道,“难为一番?还是来日再难?”
“哈哈”,几人都是大笑,张明轩面色潮红,把着薛蕴藉的臂膀去了平台。
“你怎要出京?”陈景云脸有急色,“京城繁华,山东道简陋至极,日照县更有倭寇侵边,你......”。
“殿下”,秦浩峰脸色一变,“可还记得大通农庄?可还记得张海源?可还记得那冤死的百姓?”
“殿下,你可还记得?”秦浩峰又是问道。
陈景云低了头,“殿下,臣本不想做您侍读,臣更想逍遥自在,臣也想居华屋享美食,又如其他高官子弟一般左搂美姬,右抱艳妾”,秦浩峰低声说道。
“可是,殿下您愿意看着小民无衣无食,愿意看着小民忍受倭寇虐杀?看着小民被建奴掳掠?看着蒙人南下食‘两脚羊’?”秦浩峰再次问道。
陈景云头垂的更低,“臣少时与殿下相交,又受太子嘱托,臣一时不敢相忘,殿下,您忘了吗?”
陈景云脸色涨红,伸手捂着脸不敢看秦浩峰。
“多有人问,臣图的什么?”秦浩峰四周一指,道:“臣做不得高士名流,臣唯愿护住这青山绿水,保民安境,能使得小民黔首饱腹衣暖,使得我华夏光辉不遭涂炭,殿下您呢?”
陈景云已不能答话,羞臊难言。
“快来饮茶,茶道圣手亲炙,机会难得”,李俊瞥了两人几眼,高声喊道。
“殿下请”,秦浩峰伸手延请。
陈景云沉默片刻,起身去了观景台。
过了二刻,有总管太监耳语一番,众人相送陈景云,下到观景亭,陈景云便让众人止步,招了秦浩峰多走几步。
“你出京之时,我怕是不能相送”,招了小内监取过一个礼盒,“先给你,唯祝君一路安康”。
秦浩峰忙是躬身作揖,又从袖里抽出一个信封,“殿下当细观”,陈景云自然知道何意,就是藏着点看,小心点看。
回了平台,几人也不再说皇家事,薛蕴藉笑问道,“那日来府,便是求着离京远遣?”
李俊等人才知,原来是秦浩峰求得离京,忙是问他。
“去做点实事不好吗?”秦浩峰笑道,“朝堂越发不安稳了”。
大家都是点头,虽说皇帝春秋鼎盛,也是近五旬的人,二皇子虽是去了封地,还有三皇子。
“何时走?”李俊问道。
张明轩也是看着他,他和茵姐儿已是订婚,不过要明年才能成婚。
“这几日吧,还要去金陵看看”,秦浩峰笑着道。
几人便不再说话,秦浩峰又是叮嘱几句,言辞含糊说与薛蕴藉听。
薛蕴藉和张明轩都入了翰林院,翘班不易过长,也都拜别,只留了秦浩峰和李俊在。
“金陵留了人手,若是需要你自是知道”,李俊边说边取了一个匣子出来。
秦浩峰点头,问道:“何物?”
李俊笑着推了过去,“四十万两”。
“呵呵”,秦浩峰笑了笑,“诚谢”,应得的秦浩峰从不手软。
“莲姨娘......”李俊还未说完,秦浩峰止住他道,“你不必管”。
申时(16点),秦浩峰鬼使神差般又来了巨石处,出神的看着旁边,自嘲一笑,微微摇头。
“秦大哥”,突地一声喊,“果真是你,今日不做词了吗?”
跳出来的是袁佩璃,秦浩峰脸上带了笑意,“不做了,你怎在这?也不见下仆相陪怎么?”
“我陪大姐来的”,袁佩璃笑道,“大姐,是秦大哥”。
石后走出一个娘子,一如从前,只是脸上带了一丝潮意,同秦浩峰福身见礼,叫了一声,“秦大哥”。
秦浩峰回礼,夏杨几人后退几步,袁佩璃眼睛一转,脚脖一崴,大叫出声,“啊,啊”。
众人都是上前,袁沛珊要带他下山寻医,袁佩璃忙是说道,“大姐,我不”,又是看着秦浩峰道,“秦大哥,我看你下仆似是练武人,不如帮我揉揉脚如何?”
夏杨一听,疾步上前,“敢为小郎君效力”,袁佩璃一笑,任由夏杨搀扶着走远。
一时间,只留了男女二人,四目相对,又是移开。
袁沛珊轻声道,“秦大哥要离京了?”
秦浩峰点点头,“是啊,庙堂太高,我个子有些矮”。
袁沛珊抿嘴一笑,“唯祝秦大哥一路随风,壮志得显”。
秦浩峰拱拱手,笑道:“多谢,也祝袁娘子财运亨通,巾帼多施奇才志,力压众男儿”。
袁沛珊一愣,又见秦浩峰脸色真诚,便是一笑。
三个人头挤在一起,六只眼睛目不转睛,应是桃花开了。
下了山,袁佩璃塞给秦浩峰一物便笑着跑开了,桃花还有桃叶助。
是夜,秦宅里秦浩峰端坐书房内间,听得李大柱来报,“郎君,人已是带去金陵,割了舌头”。
秦浩峰点点头,“那父子放了?”
“从大理寺大狱出来,小的便给了百两银票,父子已是去了东南”,李大柱回道。
秦浩峰点点头,“还要烦你师妹去金陵慈济院照料一番”。
“小的知道,自是听从郎君吩咐”,李大柱回道。
“去吧,过几日随我去日照县”,李大柱施礼退下。
秦浩峰脸色阴沉,想死?流放?呵呵......
是夜,黑衣人跪在地上禀道,“那父子刺中心脏,已是沉江”。
秦永远点点头,“做两个无名衣冠冢吧,每年烧些纸钱”。
“是”,黑衣人退下。
“妇人之仁”,秦永远哼道。
是夜,老夫人正房,李嬷嬷轻声道,“老祖宗,侯爷派人消了隐患”。
“哼,他要是连这点也想不到,岂不是白活了,青哥儿就是心软”,老夫人说道。
“是”,李嬷嬷笑了笑,又是说道,“莲姨娘怕是被郎君带去了金陵,莫不是要......”
“那贱人死有余辜,当下拔舌地狱”,老夫人怒声道。
“潘头领带了人去了西南”,李嬷嬷继续说道。
老夫人点点头,没再说话。
是夜,东暖阁,兴威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太监,笑道,“朕从不信有人迂腐至此,果真是也”。
“陛下,侯府派了两拨人出府,一拨去了西南,一拨去了东南”,老太监回道。
“呵呵,此中既有老夫人手笔,也有安远侯手笔”,兴威帝起身走了几步,“老夫人勇不减当年啊”。
老太监心有同感,当年老夫人可是骑马仗枪捅死不少人。
“午后秦浩峰同四殿下说了什么?”兴威帝肃然道。
听了老太监回话,兴威帝一笑,说道:“明日传旨,让他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