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远此时已经出了宫门,得小太监知会,忙是随他去了暖阁。
“秦卿,你儿去了西南也有月余吧?”兴威帝笑问道。
秦永远不知皇帝问这是为何,忙是回道,“陪着母亲探亲已是一月多些”。
“嗯”,兴威帝点头,“此次科考,总是误了他,不如来京做景云的侍读,逢一三五七九入宫,二四六八十进国子监”。
秦永远一愣,再一想,却是惊出一身冷汗,忙是起身,道,“臣子顽劣,性子急躁,多有不堪,怕是做不得侍读”。
陪四皇子读书,那就是说必然要掺和进立嫡之争,太子重病已久,不过是何时薨逝罢了,如今皇帝推出皇四子,怕是有打擂台的意思,秦永远哪里会应。
“秦卿”,兴威帝脸色阴沉,多是不满,“莫不是陪着朕的儿子读书,屈就了不成?”
秦永远不敢接,忙是说道,“邀天之幸,何曾委屈?不过臣子确实顽劣,着实不堪”。
兴威帝笑道,“试上一试如何?”
秦永远见皇帝都这么说了,也只好答应,“若是不行,还望陛下见谅”。
兴威帝笑着点头,“轩邈那便书信一封,让其早回吧”。
作为朝廷重臣,秦永远不怕攻讦,但掺和进立嫡一事,那就祸福难料了。
有多大碗吃多少饭,从龙之功,成不过是加官进爵,败则是满门抄斩,秦永远满腹心事出了皇宫。
秦永远费心思索,也不曾想到合适理由推脱,坐于礼部大堂,不时攒眉,心下喟叹。
他又如何不知皇帝心思?兴威帝虽才当政几年,重新立嫡之声越发高涨,太子还没死呢。
二皇子仗着身份高贵,更有国公府助力,李尚贤寻求首辅之位不是一二日,相互勾结,难道还想着当两朝阁臣不成?
四皇子虽是嫡子,不过十岁,听说性格软糯,少不知事,推出来打擂,怕是最好落个高墙圈禁。
秦永远手提毛笔,一时间竟无从下手,忍不住将毛笔扔到砚台里,弄的墨汁四溅。
“大宗伯(礼部尚书)”外面亲随轻声喊道,“得皂隶来报,宫中内侍来了”。
“知道了”,秦永远回道。
过不多久,便有一太监进了大堂,穿了红色曳撒,左右各绣一蟒,腰系鸾带,膝襕绣有蟒纹,膝襕下又加一襕,这便是“三襕”,非权势太监不能穿。
“圣上口谕”,太监尖声道,“速速写来,并旨意一道入西南”,秦永远叩头谢恩。
太监宣罢口谕,忙是近前扶起秦永远,笑道,“大宗伯,皇恩隆盛,还是快快写信的好”。
秦永远一看,拖不过去了,也就不再纠结,道声,“稍待”,便提笔写信。
再有顾虑又如何?秦永远隐约含糊暗示秦风,书写二刻,封好信,加了火漆交给内侍。
太监接了信件,轻声道,“大宗伯勿忧,此事乃太子提议”,说罢转身走了。
秦永远一听,知道太子怕是时日无多了,既是担心又是微微放心。
既然是太子提议,太子薨逝后,手下总归会归拢到四皇子手下,胜算也是多上几分。
“唉,多事之秋”,秦永远自言自语道。
春风潜入夜,温馨和煦。
安远侯府的书房,秦永远和张瀚之跪坐在炕桌两边,张瀚之听完秦永远的话,叹口气道,“时也,命也。”
两人都是端了茶盏,慢慢品味,过了一会,张瀚之倒:“倒也不是全无益处,好在还入了国子监不是?”
秦永远撇了张瀚之一眼,像是埋怨张瀚之这个笑话不好笑。张瀚之微微笑道,“又不同与他人,圣上去西南宣旨,为何?”
“浩峰志在科举,又不愿得荫入监,圣上不是不知,为何还要宣旨?多半是赏赐安慰,说不得总要给一二护身之物”。
秦永远点点头,心下微微松快些,又是想起一事,说道,“张志安那奸贼又得任用”。
张瀚之笑道,“你又不是一天为官,如何看不开?次辅不倒,他一冲阵前锋如何能倒?”
“终归是落了场空”,秦永远有些失落。
“关心则乱,顺天府和应天府一样?先是去了左迁机会,如今更是遣北就南,还不知足?”张瀚之反问道。
秦永远一时也就无言。
“舅舅,你要去金陵了吗?可是因为我?”秦浩云面色戚然,在张志安的府内问道。
“嗯,舅舅此去金陵和你无关,你只需记得好好习文”,张志安微笑道。
书房外传来瓷器被打碎的声音,秦浩云正待起身要去查看,张志安忙是道,“快坐下,不过是只野猫,看你慌张,如何成大事”。
秦浩云忙是起身受教。
“坐吧,以后不可再鲁莽行事”,张志安叮嘱道。
“是,那舅舅去了应天府岂不是那秦浩峰更无出头之日?”秦浩云小心翼翼的问道。
“呵呵”,张志安轻笑道,“今日舅舅得了消息,怕是秦浩峰要来京城了”。
“他......来京城?”秦浩云有些疑惑,想了会突然道,“国子监?”
张志安点点头,秦浩云面色愤怒,沉声道,“真是小人,口口声声不入监,如今不中,舍了脸皮来入监”。
“怕是圣上的安排”,张志安说罢,起身摸了秦浩云的头,道:“好好习文,莫要管这些事,自有舅舅料理”。
秦浩云看了张志安一眼,满脸仰慕,应是点头。
等秦浩云离开,张钱氏怒气冲冲的进了书房,“好你个张志安,为了外甥,居然舍弃了三品前程,更是被遣去金陵,你......好”,被怒气呛了喉咙,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少管些闲事”,张志安说罢冷哼几声,便出了书房。
只把张钱氏气的直喘粗气,涕泗横流。
此时的秦风远不知道,两京变故,如今在伤好了许多的潘世轩带领下,正是逛起了名声古道观雷云观。
潘世轩坐在轿椅上,很是不自在,左右挪动屁股,骑在马上的秦风笑道,“表兄莫要再磨破了皮,那可是要继续趴在床上”。
秦风此话直惹得两小只嬉笑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