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是因我,累你受伤,可还痛疼?”李俊满脸歉意,站在榻旁看着秦风道。
秦永安是个文人,没几把子力气,虽说没想到他会踹自己,搁不住自己如今身量小,顺势后倒,只是被脚风扫了下。
“哈哈,有何可痛的”?秦风下了榻,走到李俊身旁,耳语道,“躲开了”。
“啊,当真?”李俊惊喜道。
秦风但笑不语。
李俊捣了秦风一拳,带了欣喜,“真吓死我了”,说完脸色一转,“你骂了叔父,可又如何?”
“如此不仁不慈之徒,岂可称父?”秦风面色坚定,“若不是不能断亲,我早就离府而居了”。
“不若随我家去”李俊道。
方才这话才让秦风知他是个少年人,大庭广众之下直斥其父,势不两立,如此逆子,哪家敢让他进门?
“竟说些笑话,再不济还有母亲的庄子”,秦风笑道。
秦风前世农村出身,挣扎经年,好歹也是应试教育的漏网之鱼,上的农学院,既能刨地,又会修剪,更会育种,做的了蛋糕,开的了拖拉机,小白鼠都是他的手下亡魂,兔子都在他的解剖刀下变成了火锅,1谁怕?
如今是勋贵阶层,就是被撵出侯府又如何?至不及婶婶,姐姐总不会不管他,住在农庄,吃个有机菜,钓条有机鱼,不美哉?
也就是想想,秦风又不是幼儿,当然知道有人日思夜想取他小命,若是离了侯府,怕不是变成枯骨一堆,就是变成问题儿童,或不言,或痴呆。
俩小孩,对对坐,有心事,正发呆。
“二少爷,侯爷让您去惜时厅寻他”,小秋进来道。
秦风暗道,来了,怕是躲不过去了。李俊也是这么想的,担心的看着秦风,刚要说话,便被止住,“是坎都会过去,且等我”。
秦伯陪着秦风往书房走去,秦风陪着笑脸道:“秦伯,伯父唤我何事?”
秦伯笑着个脸回道:“二少爷,仆也不知”。
小厮挑了帘子,秦风走进惜时厅,坐有两人。
一年轻人头簪玉冠,身穿素淡道袍,腰带系了玉圭,倒是长得剑眉星眼,直鼻权腮,两下打量,年轻人就站起了身,面带微笑。
“还不与你姐夫见礼”,秦永远沉声道。
两厢见礼,秦永远起身道:“熙远你且同他说话,我尚有公事”。
秦风二人忙起身相送。
“可有伤到?你姐姐听闻,甚是担心与你”,年轻人轻声问道。
郦姐儿的相公叫孙荣轩,字熙远,取志存高远之意。
其祖为翰林院学士,其父为翰林院侍读,故有“一家双进士,父子两翰林”之称,端的是清贵无比。
“倒是没事,姐姐如今可好?”秦风问道。
“嗯,郦姐儿怕遇到岳父,便央我来看你,见你无事便好”,孙荣轩说话温温柔柔,一开口便带三分笑意。
“倒是让姐姐,姐夫担心了,姐姐听了话可有怨我?”秦风轻声问道。
孙荣轩一想怕是那句大逆之言,笑着说道:“你姐是否伤心,我且不告诉与你,你今日之事却被我祖父所知”。
秦风惊讶一声,“呀,还曾惊了姻伯祖?”
孙荣轩祖父孙瑞渊,字瑾瑜,成平十三年进士,兴威帝为太子时的老师,其学识渊博,讲学诙谐有趣,旁征博引,深得太子敬爱。致仕前圣上多次挽留,终归故里,恩赐太子少师,文渊阁大学士2。从翰林院学士左迁督察院右都御史。
因执掌翰林院多年,又是清贵之所,再加上他在督察院实际不足一年,世人多称其孙掌院。
“你可知我祖父何言?”孙荣轩笑眯眯的问道。
见他如此表情,秦风便知道老人家应是没说坏话,便笑道:“姐夫作何消遣与我,快快告知我”。
“呵呵,祖父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君臣之纲,父子之纲,何其似也?”
秦风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还做对了?秦风之所以脱口而出硬怼秦永安,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是本世人,自然不当秦永安为父,又对他没有敬畏之心,若是在前世他敢这么喊,他的老父亲肯定会皮带沾酒,越打越有。
“孟子此言实为警诫之意,为君为父,应是以正修身,以诚养德,不应以地位高下,尊贵卑贱而视人,雏鸟幼鸣善谏,将死之人良言,不闻而刚愎固执,乃至视臣、子如仇,臣、子固然视君父为寇,此之天道因果循环也,岂能辄咎他人?”孙荣轩慢慢的给秦风解释道。
(简单解释,做人要有德行,我天天劝你,你不听,还觉得我害你,那为什么还伺候你?这是自然规律。我不伺候你,你居然说我坏话?你怕是有病。)
秦风的眩晕感一时有些变得重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中不禁暗暗发誓,若不学得四书五经艺,此生当是枉做穿越人。
孙荣轩见秦风如此表情,以为他犯了旧疾,便住了嘴,问道:“可是头痛?”
秦风扯了嘴角,笑了笑,哪里痛?心病罢了,一时有些寂寥,怔怔不能言。
穿越至今也是有些时日,虽是侯府子弟,这富贵怕也是要打水漂,关键还有生死隐患。寄居他人府邸,岂能长久?出路又在何方?科举吗?
秦风抬头望天,老天爷你真看得起人!
孙荣轩见秦风多做怪样,有些挠头,怎么还刺激坏了小舅子?这可如何是好?
又想起侯爷的安排,有些扶额,只好硬着头皮道:“峰弟,要不随我去见你姐姐?”
秦风一下回了神,这还有人那!
“好,我听姐夫的”,秦风回道。
七里巷坐落在金陵城的南面,离安远侯府不远,不过住的多是清贵人家,多是士人。
孙荣轩领着秦风出了侯府大门,一时有些尴尬,“峰弟,我不耐车驾,行步而来,你若是不耐......”。
“哦,姐夫,我也喜欢步行,区区几步路程,不如走路来的爽快”,现如今的马车没有减震,也没有轮胎,不够颠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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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题外话,笔者年轻的时候上的农学院,当时季度补贴75元,学校里有基础、农业、植保、园林、动科、机械等好几个专业,当时笔者最幸福的事,就是开着学校的拖拉机奔驰在实验基地的田野上,基地里有梨、桃、杏,野兔、野鸡。一般最后笔者都会混到动科系解刨,用电炉丝炉子炖一下,还会混到食品系吃蛋糕,当然后果是跟着教授修剪、授粉,育种,最过分的是堆肥。
2,太子少师和文渊阁大学士,俱为荣誉,无实际权力。前者为从一品,多是给太子授课,得太子及皇帝敬重者。后者为五品,主要是为皇帝做顾问的。
本文所有考据均参照明朝,望诸君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