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李学义回工商调度中心办公二楼。
手底下几个货车司机跟他打个招呼,汇报一下今天出车情况,他再给这些人做一些嘱咐,出车单子上签了字,打发他们离开后,守着办公室一早上再不出去。
李艳提醒过他几次,如果在办公房守半天不出,骑个摩车托跑大坪村,跟小川待一会儿。
李学义无动于衷,他越来越不想跟小川兄弟有太多主动接触。
李艳不敢再说这个意思。
李学义一脸疲惫,浑身酒味坐在李艳跟前。
“你昨晚跟谁喝酒呢,怎么不回家?”
李学义嘴角一笑,抹一把脸庞,解释的很认真。
“跟工商局的陈局,谈咱景宁县的货运前景,咱调度中心这一块任务越来越重,过两天要开来五辆新货运车,载重五万斤那种,是工商局和财政对接拨款购车。”
李艳紧着的心松了一些。
李学义浑身酒味,她以为这家伙一上来,会拽着她去医院开打胎药。
“我给你倒热水,你洗把脸。”
“不用,我自己倒,你忙你的事,有了这五辆车,以后的货运业务会越来越忙,艳儿,跟以前一样,你要各个地方跑,搞对接业务,可是你怀了孩子,太吃力了。”
李艳听出来另一个意思,艳儿你怀这个孩子不合适啊。
“我带小芳跑就是了,你忘了?我怀利利八个月,还去兰城开账户呢。”
李学义嘴角一笑,用毛巾把脸擦干,语气很温柔。
“王莎和路晶是你带来的人,她俩的人事关系不是在咱单位嘛,现在应该能回来了吧?”
李艳一脸疑惑,学义怎么想到让王莎和路晶回这边来,这俩姑娘手里忙什么他不是不知道。
李艳不同意:“学义,王莎和路晶现在是小川手底下的财务员,不可能撂下那一摊账务说过来就过来。”
“艳儿,你好不容易带出来两个得力助手,怎么跟着别人走了,这不正常啊!”
李艳听出来了,学义是硬了心想跟小川分离,两个女财务员也要拽回来。
“艳儿,我是为你好,王莎回来,在你手底下做事,你就不用这么辛苦。”
“没事,现在有小芳和小丽。”
李学义知道,牵涉到小川的利益,李艳不听自己男人的。
你还以为你老爸能当县委书记?
李学义脸色越加阴沉,眼睛直直看着李艳的办公桌。
“我前天说的那件事你怎么考虑的?陈局又催我,这事儿不能这么拖着了。”
七辆货运车的事。
这七辆车挂靠在其他公家单位,现在要彻底分离出来,直接是工商调度中心的车。
李学义承认,这七辆货车是小川兄弟掏钱买来的。
给小川拨过去五十万元,这七辆车和他的平安贸易彻底分开。
七辆货车牵着的景宁棉布服装贸易,和纺织路街道铺子里的杂货贸易,跟小川的平安贸易一起彻底分离。
李学义三天前就有提醒,李艳跟小川谈这件事儿最合适。
李艳听明白了一个核心意思,这七辆货车分离出来,小川手底下,一个月大几十万的收益就没有了。
小川怎么可能同意?
“学义,这不行,你知道他什么脾气,你这是抢他的生意,抢他的钱,他不会同意的。”
李学义心底里腾腾一股火往上窜,咬咬牙压下去,给媳妇耐心解释。
小川兄弟的平安贸易基地现在建在大坪村,他一心搞土地产业,三县两区的蔬菜业务在他手底下,食品厂加工业务也在他手底下。
领导们的意思,以景宁棉纺厂为中心的纺织业服装生意,他要交回来。
棉纺厂的生产经营承包合同,今年六月份已经到期,棉纺厂的生产经营他不能再参与。
这七辆车子何必在他名下拉扯,他何必捏着服装生意不撒手?
李艳找小川谈,他要不同意放手,谁都会看清楚,他压根就没把李艳放在眼里,还口口声声不是亲姐胜似亲姐。
“艳儿,你今天就跟他谈这件事,他要真把我当长兄,把你当艳姐,他不可能不答应。”
李学义这个态度是跟小川彻底分离,李艳身体沉重,心里吃力。
“从我名下划出去五十万?”李艳问一句。
小川带他们两口子挣钱,这笔收益都划在李艳账户上。
“陈局说了,他那边也筹五十万,小川要能接受,一次性付给他,景宁棉纺厂这一块他不要再插手了。
景宁棉布的生产承包合同在八月到期,给他五十完赔偿。
景宁棉布服装生意的收益,从五月开始,小川不能有分成了。
李艳感觉心里万分拧巴,怎么跟小川说?景宁棉布的服装收益不能给他分了?
“学义,景宁棉布的专利在他名下,你说不给他分收益就不给他分?一百万斤棉花还在仓库压着,里面有他的收益,给他怎么算?”
李学义瞪大眼,满嘴质问:“艳儿,你的意思,让棉纺厂给小川付掉这笔钱,一斤棉花上让他赚两块。”
李艳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个坑,一斤棉花上明大明赚两块,他真敢要这笔钱,别说周书记保不住他,陆书记也保不住他。
李艳站起身,口气严肃:“学义,别瞎嚷嚷,谁说小川在一斤棉花上赚两块钱,没有这回事。”
李学义等的就是这个意思。
“对呀,没有这回事,小川只是承包了景宁棉纺厂两百台缝纫机的生产经营权,到期了,他该撤走了,就这事。”
“学义,你别忘了,棉纺厂的棉花是他供货,衣服的市场也是他开发出来的,咱不能主动要求他撤走。”
李学出心里的愤怒烦躁快要压不住了。
“艳儿,你别忘了,他在兰城美芳手里赚了多少,还不够他的专利产权收益?他真要计较这个,咱捋出来一条一条计较。”
景宁棉布的生产工艺并不是秦川研究出来的,工商领导们的意思,这小子绕手腕窃取了棉纺厂的果子,他真要计较,那就从这儿计较。
棉花产业,他就是绕手腕赚差价,要计较,也从这儿计较。
“艳儿,景宁棉布的专利在他手里,他的初心是保护咱景宁县的这项产业,可现在,你也看清楚了,他真正的目的是给他赚钱。”
李艳微微张嘴,不知道怎么辩解。
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沉默了十秒,李艳确定:“从我账户上划出五十万,陈局那边出五十万,景宁棉布服装生意,他不能再插手?”
李学义语气肯定。
“对,这样一来,这项收益都在咱单位了,都是你管的账务,艳儿,是时候为咱自己考虑了,别尽想着让他有收益。”
李艳以为李学义昨晚喝得醉醺醺,一夜不回家,今天一早要拽她去医院做掉孩子。
没想到他闭口不提孩子得事。
而是让她说服小川,划五十万过去,七辆货车和景宁棉布服装生意从平安贸易彻底分离出来。
只要学义不再说打掉孩子那样的话,李艳觉得这个条件他能答应。
“行,我现在叫小川下来,咱俩跟他谈清楚。”
李学义站起身要走了。
“艳儿,你跟小川谈,我去戏台仓库安排事。”
李艳满脸疑惑:“你不跟他说说话?”
“这事你跟他谈合适,我插手反而不方便。”
李学义转身走了。
李艳不明白,他心里到底怎么想,跟小川见个面说个话都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