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间,张春跑乡府来了,他满脸忧虑。
“川子,你春婶查出来了一些问题,说肚子里有个东西,影响胎儿发育,要做手术取掉,有可能连两个月的孩子也要取掉,你春婶抹眼泪抹了一早上,我劝不住,我赶紧跑来问你,这下怎么办呀。”
秦川一夜的担心成了真实情况,怕什么来什么。
“我春婶得的是子宫肌瘤,应该不是恶性的,取掉就好了,可惜呀,这个孩子是生不成了。”
张春就愁这个:“你春婶不想做手术,她说她就是死了她也要生这个孩子,都两个月了,她不可能做掉。”
秦川满脸惊讶:“什么,我春婶是这种担心?”
秦建文也吓一跳:“张春,她不要命了,你好好劝她啊,生这个孩子重要还是她的命重要?”
张春一脸无奈:“我劝她了,她不听,她铁了心要生,川子,她听你的,你劝劝她,别这个孩子没生成,她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划来哪一头。”
秦川站起身:“春叔,走,我跟你一块回医院,看看崔大夫具体怎么说,真不行的话,手术必须做,不能冒这个险。”
开玩笑,不能因为自己重活一世,让身边的春婶早早没了,这干球了个啥。
秦建文小心翼翼问:“我也去吗?”
“你不管十辆三轮车了?收了人家三万块,按时给人家开回去,我跟我春婶先下去看看。”
秦川开车,副驾上是张春。
他又有了一脸兴奋:“小川,你刚才说建文卖出了十辆三轮车?”
“新安县农牧局领导一转手,这十辆车子分给他们各个乡镇,过一段时间,新安县人就跑大坪村买车子来了。”
可想张春有多兴奋,一早上的郁闷情绪一扫而光。
“我就说嘛,在咱景宁县和新安县范围,这一千辆三轮车都能轻松卖掉,不愁,根本不愁。”
春婶身上的麻烦,他似乎忘脑后了。
今天大坪村公账上又进 一万块。
车子开进医院,张春还嘀咕三轮车的事:“川子,要是咱土高乡别的村要两辆三辆,跟昨天一样喽,保持这个数也不错。”
秦川斜他一眼,心里骂,春叔你高兴个屁。
两人坐在了崔大夫跟前。
这让李艳二姨感动不已:“秦总,你春叔在跟前,你还不放心你春婶吗?”
“我春叔满脑子想着卖三轮车,哪管我春婶的死活。”
张春就站在旁边,听到这话一脸不高兴,嘴里嘀咕:“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哪有不管你春婶死活。”
“哼,你还不承认是不是?我春婶胳膊腕子上的金镯子,你给换了没,这都过了多少天了?”
张春泄了志气,想了三秒,给自己辩解:“你春婶哭呢,别说这事好不好,你不说我不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张春本来想换成真的,在鼓楼商场的金店里没找见一模一样的,随便买一个回去,这不就证明现在戴的那个是假的么?
干脆不吭声,挨一天算一天,万一被她看穿,死活不承认自己故意买了个假的。
崔大夫看他俩争论金镯子的事,劝一句:“行了,听我解释清楚她目前的情况。”
这些意思给张春解释了一遍,然后,这个男人跑回去找小川商量怎么办。
令崔大夫感动不已,小川亲自跑来了。
文春的情况给小川老板又详细解释了一遍。
“崔大夫,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不是说我春婶必须要做这个手术?还有保守的可能嘛。”
“她说不疼,说明是良性肌瘤,我手底下有过这种状况,生孩子的时候才发现的,孩子取出来的同时,这种肌瘤也顺手取掉了。”
崔大夫的意思,并不是百分百不能生,要冒很大风险。
就看张春和小川两个人怎么想。
“崔大夫,我春婶母性泛滥,不顾自己死活,非要生这个孩子,我俩劝着没用,我是这么想的,随时观察,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情况不对,肯定先保大人。”
崔大夫满脸忧虑:“就怕接下来这八个月有突发意外发生,来不及就麻烦了。”
秦川满脑子想接下来三十年,春婶没出现太大问题。
即便有些情况改变,也不可能将良性变成了恶性吧。
秦川对春婶信心满满,乐呵呵应对:“崔大夫,大坪村有小车,一旦出现情况,我第一时间送她到医院来。”
崔大夫点点头。
她站在大夫的角度表达意见。
“不过,我的意见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劝劝你春婶,现在做个手术,终止妊娠,后面的后顾之忧就没有了。”
秦川嘴上无奈:“崔大夫,你也知道,我们农家妇人活人,就是活在儿孙身上,你是不知道我春婶这两个月有多呵护她肚子里这个宝宝,已经相当有感情,不可能说终止就终止掉。”
崔大夫想了半天,叹了一口气。
“也行,那就带她回去吧,我开两样保胎安神的药,一天吃上一顿,只要肚子稍有不适,随时来找我检查。”
从崔大夫身边离开,叔侄俩到春婶跟前。
妇人家满脸忧虑,就怕这叔侄俩一口咬定这个手术要做,这个孩子不能保留。
小川的态度要是坚决,文春觉得自己不可能硬撅着不听话。
小辈笑嘻嘻一句安慰:“春婶,没事儿了,缓一会儿就回家。”
张春给自己媳妇披上外套,嘴里唠叨:“就是,我们回家,你好好缓着,以后中午饭晚饭我给你做,你看你,这么大人了,抹什么眼泪?”
文春脸上猛一下满是惊喜,一把拽住侄儿:“我没事了?”
“没事,是个良性肌瘤,只要你感觉没什么不舒服,接下来这八个月就没事的。”
听小川说这样的话,文春身心放松。
“你非要让我住一晚,白白花掉二十块钱,我就说没事,我没感觉哪儿疼呀。”
文春的意思赶紧回家,这里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
昨晚半夜,听见妇产房里有妇人嘶声痛叫,他们说那是县里干部拽着一些妇人强行做流产手术。
她以为崔大夫也让她强行做流产手术,毕竟是结扎过的人,不让生了。
文春战战兢兢一夜没睡好。
车子往回走的这半截路,她心里一落地,一直睡到家门口。
于此同时,崔大夫办公室门一推,进来的人是李学义。
他往媳妇二姨眼前一坐,满身酒味。
”学义,你昨晚跟谁喝酒呢,喝的也太多了,艳儿怀孕一个月,你要注意你自己,可不敢这么喝酒啊。”
李学义眼窝深陷,口气忧虑:“二姨,我前面跟你说过,这个孩子我俩不能要,你给我开上打胎药,我拿回去让艳儿吃了。”
李学义有另一层考虑。
即便这个孩子真正是自己的,李艳也不能十月怀胎,不能生了孩子哪儿都去不了。
他要李艳跟没生孩子之前一样,满世界跑,对接好各个县市的财务,他的货运业务要扩大规模,生意要做得更深更广。
不能让生孩子这种事儿拉拽的李艳以后啥事儿都干不成。
心底深处还有一个纠结挽着,这个孩子有没有可能不是我李学义的?
心底里有了这个怀疑,再也抹不去。
他没想到崔大夫不给他开药,劝他不要冲动。
”学义,你不要瞎折腾,艳儿想要这个孩子,她不同意,这个药不能给你开,你要尊重她的意思。”
李学义抹一把头发,一夜宿醉的烦躁挥之不去。
“行,二姨,我再劝劝艳儿,她要同意了,你再给我开药。”
李学义知道,自己独自来,开不来药,要和李艳一块过来。
先回家劝她。
李学义走了。
崔二姨想起了自己昨晚给艳儿说的话。
想小川老板和他的春婶,再想李学义和李艳,崔云觉得自己昨晚给李艳说的那个想法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