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月到现在,油坊石宏泰日子过的很不踏实。
三月的时候,他家来了两个城里人,买他家油坊的胡麻油。
过了半个月,双方混熟,城里人说把一位驼背老头安顿在石家,每个月给石宏泰三百块钱,说驼背张老头是上面领导的亲戚,在这儿躲一阵子。
每月三百块,管吃管住,照顾的好了还会加钱。
石宏泰只做一件事,告诉土高乡的街坊邻居们,这个驼背老头是他媳妇的娘家岳父,那边没人照顾,他接过来了。
石宏泰五年前死了老婆,那边亲戚不咋来往,突然将岳父接过来照顾,大家对他都是夸赞。
从三月到现在的十一月,大家心里已经默认驼背张老头就是他岳父。
谁吃多了没事儿干去关心那老头到底是不是石宏泰丈人爹。
大半年过来,谁也不会怀疑李大师跟驼背张老头有什么关系。
跟石宏泰说这话的同时,张老头在隔壁屋躺着休息,拖了几十年的脊背突然被张大师发功治好,一下适应不了。
“石宏泰,把你家假岳父请过来,我问他话。”高林祥怒冲冲。
石宏泰赶紧把老头从隔壁屋拽过来,老头直挺挺站在秦老板和高林祥跟前。
秦川先开口问话:“老伯你别怕,你年龄大了,我知道你是受坏人摆布,你脱不了身,你的驼背也不能说是假的,这是你的本事,你再驼一个我看看?”
张老头眼睛里木木的,好像听不懂有人跟他说什么。
秦川拉开黑色提包,拿出一沓钱,有五百块。
“老伯,你再驼一个,这些钱就是你的。”
老头眼睛看在钱上没移开。
高林祥又要怒喝,被秦川拦住:“祥哥,你那样没用!”
石宏泰搭话:“他一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好像啥都不知道。”
很容易看出来是个智障老人。
秦川把两沓钱往他手里一塞:“老伯,再驼一个我看看?”
他终于嘴里嘀咕:“疼得很!”
他要听不懂这个意思,不好配合李大师做戏。
“我知道疼的很,隔的时间太短了,这是一千块,你觉得不够,我再加一千。”
秦川又拿出来两沓钱往他手里塞。
多少钱他还是能认出来。
“我褡裢呢。”他嘴里嘀咕。
“石宏泰,老头有个装东西褡裢,拿过来!”
褡裢在他睡觉的房里,石宏泰赶紧拿过来。
“瞧老伯,两千块钱装你褡裢里了,这下你能驼一个了吧?”秦老板笑呵呵。
“疼的很!”老头嘴里嘀咕。
头一低,脊背一拱,嘴里哎呀哎呀叫,老头又成了一个驼背,跟早上那会儿一模一样。
高林祥张嘴愣神,心里想是不是小川也有气功。
石宏泰看得目瞪口呆,一声惊呼:“天哪,你的驼背真是假的?”
这让秦川一脸疑惑:“怎么着老石,他在你家待了这么久,你以为他真是驼背?”
老石的神情不是撒谎,是委屈:“我一直以为他驼背是真的,那三个人领他来的时候,他就是驼背的呀?装能装这么久?”
“一直到今天早上,他被李大师治好前,你还以为他是驼背?”高林祥确定这一点。
“对呀,他们把我骗的严严实实。”
老头从小脊背畸形,脊背一躬腰一沓,就是一个驼背肉球,谁也看不出来问题。
李保红把他拉拢过来,洗脑训练,给他钱,让他驼背他就驼背,让他直起来他就直起来了。
石宏泰以为自己没事儿了。
高林祥训他:“你每月收他们三百块,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关系?”
“高局,我收的钱我一分不少退了还不行么,他们说这是给老人家的生活费,给我的辛苦费什么的,我就收下了,我哪知道他们要在咱乡上搞阴谋。”
高林祥偷偷看小川兄弟,那小子脸上憋着笑,不知道他下面搞什么。
“石师傅,事情很明显,李大师压根就不是什么气功大师,是骗子,要不是秦总识破这一处,我都被他们骗了。”
石宏泰一脸不信:“是秦老板识破的?我还以为高局你破案破掉的。”
这让秦川很不高兴,高局你就不能说是你识破的?
李大师肯定逃不脱被抓。
他外面弟子众多,都被洗脑了。
他被高局抓掉这事要传出去,他的学徒们涌到土高乡来替他师父出头,能把秦家叔侄俩踩成肉扁扁。
秦川想到这个麻烦就头疼,一口否决自己是主谋。
“老石,别听高局瞎说,他是推脱责任,我早上还想跟李大师学气功,高局跑我家说李大师是骗子,劝我别跟他学了,他是警察局长,我肯定听他的。”
“小川,你怎么能这么说?”高林祥语气急躁。
秦川给他抱拳:“高局,难道不是你暗中调查发现的骗局?”
嘴上狡辩,给祥哥使劲挤眼。
高林祥一想,小川兄弟说的对。
这事儿是自己暗中调查知道了真相。
要不然,怎么解释小川知道的?
好,这事儿,祥哥给你揽下来了。
石宏泰一脸震惊,赶紧问:“高局,那么,早上他那些手段都是假的了?”
这话问的高林祥不知道怎么回答。
烧红的铁丝缠脖子,冷水变热水,隔空取物,他没亲眼看。
“当然是假的,什么李大师,就是个骗子么,我去把他捉回来,看他招不招。”
高林祥想着这就出去,让王所带人把李保红抓到派出所,他那些手段怎么回事说清楚,看他招不招。
小川兄弟把他挡住了。
“高局,你抓李保红,别说别人不服,我三叔我春婶都不服,很麻烦的,这事儿明天早上见分晓。”
“什么意思秦老板?”高林祥故意问。
“这儿的事今儿先封锁住消息,捱到明天早上,让李大师当着我的面发功,表演铁丝缠脖子,冷水变热沸腾,事情就明朗了。”
两人在车里有了一致意思,李保红铺垫了大半年,就是冲秦家叔侄俩来的。
目的是搞钱。
先把秦老板秦建文搞定,不愁大坪人的银子哗哗往他兜里揣。
“哦?呵呵,就这么办!”
“我现在就去见李大师,他在邮电所院子里。”
“行,这儿我安排,保证消息露不出去。”
秦川不放心,李保红这次来土高乡,给石宏泰肯定给了不少钱。
包里的两沓钱掏出来,给石宏泰说清楚:“你要是配合高局把这事儿干好,这两千块钱是我私人给你的奖励,高局也不会计较你和他们是一伙欺瞒大家。”
石宏泰满口答应,铁了心配合高局把这件事情干好。
秦川出去见李保红。
给别人的感觉,秦老板迫不及待要跟李大师学气功。
瞧瞧,秦老板回家吃了个中午饭,这会儿又找李大师来了。
院子大门赶紧给秦老板小车打开。
院子里一幕让秦川咽了一口唾沫。
整整齐齐两排小木凳,十几个妇人几个老人,端端坐着,眼睛闭实,冥思苦想。
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
黑色小车从院里开进来停在他们眼前,他们居然不睁眼看看。
秦川一眼看见春婶在妇人中间,跟其她人一样闭着眼冥想。
院子里气氛极其诡异。
不是说早上练两个小时就回去了么?
怎么着,下午又被张春拉上来练两个小时?
不知道李大师这半天给他们讲了什么,刀子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受影响。
秦川张嘴想喊一声春婶,这种怪异气氛让他喊不出来。
悄悄的走到春婶跟前,悄悄喊:“春婶?”
文春眉头明显一皱,声音小小的:“不要喊,一说话跑气儿了。”
秦川看见旁边一个椅子空着,缺一个妇人。
李大师不在他们中间。
刚才给小车开门的是李大师带的一个小徒弟。
秦川给他招手让他到自己跟前:“小兄弟,李大师呢?”
“在中间房子里。”小徒弟小声回话。
“房子是他一个人?”秦川眼睛盯着房子,门窗严严实实。
“师父给李夫人做功呢,先不要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