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文站在一边,从头顶浇下来一盆水一样的一头汗,电话里声音他听见了。
“川,秦军长说要来我们村?”
“就是,他为什么说要亲自来我们村?几个意思?”秦川皱眉,猛一下也没反应过来。
“川,事儿大了,秦军长说他明天要亲自来找你,你这么聪明难道你想不到为什么?”
三叔提醒,秦川脑子一转,微微张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电话一挂,呲牙吸气:“咱这罐子不会真跟秦军长有关吧?真要这样,真是巧死了。”
“瞎说什么胡话?巧是你三娘,你小子以后不许这样说。”
看三叔急,侄儿将自己嘴拧了一把。
秦建文许世文两个长辈的眼睛都盯在秦川脸上,看得小辈一脸发毛。
“干么看我?不过秦军长那口气好像知道这事儿,所以说他明天亲自来找我,三叔,许姨父,迎接部队领导怎么迎接?”
“什么怎么迎接,该吃吃,该喝喝,秦军长又不是长着三头六臂,我给你说小川,什么都别准备,你们大坪人该干么就干么。”
许世文这一番安顿,让秦川心里舒服,就喜欢这样的领导。
“许姨夫,秦军长是来大坪村找我的,明天你和我三叔要一块来大坪招呼秦军长,就这么说定了,咱现在去文崖,混我文家姨爷一顿晚饭,我老婆我儿子闹腾呢,我得看着他们。”
黑色轿车从乡府又开了出去,原路返回文崖村。
……
兰城军区军长办公室,五十岁的秦军长握着话筒愣怔。
刚跟一个远路上的小伙通完电话。
想起去年在酒泉路上,车子坏了,那小子停下货车趴在车底捣鼓了一会,车子又好了。
秦军长给他留下了自己的联系号码,说以后有事儿再联系。
那小子搞货运跑长途,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来,秦军长给他还一个人情。
过了一年,那小子找来了。
刚听到是他,秦军长以为他要帮忙的。
令秦军长心里震惊,那小子说有一罐子银元要上交公家,问秦军长有没有可能找到当年跟他祖爷交接的人。
三十七年前的一笔钱,他们还保留着?
秦军长站在办公桌后面,脸上威严嘴角微微上翘,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转过身到靠墙文件柜前,打开一扇柜门,抽出一个档案袋,返回桌子上,慢慢打开档案袋,抽出一张泛黄的公文纸。
上面写着因情况紧急,交给地方老乡保管一罐银元。
后面红色手印,两个别别扭扭签名:秦九耕,秦万国。
秦军长眼睛微微湿润,吐一口气,心里那股感觉汹涌翻滚。
纸张原样装进档案袋,再拨出去一个号码:“小叶,来我办公室。”
手底下干部进来了:“军长,有什么安排?”
“明天早上陪我去一趟铜城市景宁县,不要声张,悄悄去悄悄回,再问清楚1148马指导员,了解一下大坪村去年给咱部队供蔬菜的情况。”
“明白军长,这就去安排。”小叶副参答应一声出去安排。
……
文巧家上房饭桌上,秦川站在三叔跟前倒酒,嘴里推辞:“三叔我给你带两盅了,我不能喝了,我要开车回家呀,你让别人给你带。”
刚吃过晚饭,收拾到碗筷,他们俩挑担说要喝一顿,开了一瓶酒,两个人又坐回了桌子上。
他们战友加挑担好好喝一顿,今晚就住在丈人爹家。
秦建文喝不过许世文,让侄儿给他带了两盅,还让带,秦川一口拒绝,说过一会儿还要回大坪村,拉老婆和三个宝,喝多了车开翻掉谁负责任?
秦建文自己喝,喝到舌头打颤,又让他丈人爹带了几盅。
他丈人爹人老实,小女婿说让他带几盅,他毫不推辞带酒,他把自己喝的脸色红彤彤,看着两个喝酒吆喝的女婿嘿嘿傻笑。
文巧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又停着一辆绿色吉普,刚吃完饭这一会儿,上房屋里挤满了文崖村的左邻右舍。
只要能喝酒的都给秦书记带一盅。
秦建文抓住文村长胳膊,嘴里嚷嚷:“文村长你是我小辈,你不给我多带几盅酒你是几个意思?”
文村长喝掉两盅,咂咂嘴:“秦书记,今天酒咋这么香?”
“香了就多喝几盅,嘿嘿,你家鸡养的好,每天出五百斤鸡蛋。”
“秦书记,五天出五百斤鸡蛋,都拉你们大坪去了。”文村长给秦书记带酒,一盅接着一盅,眼看着就要把自己喝醉。
秦川斜眼看他,他对秦书记满脸谄媚,标准村里干部对乡上领导的态度。
秦川等了半天没等见春婶家姨爷,按理说他早就过来了,这会还没来,喂鸡这么忙么?
“姨奶,我春婶家我姨爷呢,你不是去叫他了吗,晚饭吃完了他咋还不见人?”秦川站到厨房门口问话。
巧家姨奶憋憋嘴:“三更在这里,他不来,他今天跟三更吵了一架臭掉了!”
文三更是他们村长,春婶家姨爷跟他吵架,肯定是为了养鸡场的事。
秦川眉头一皱,听出来另一层意思,一把拽过来文村长:“文村长我问你,你跟我春姨爷吵架是怎么回事?”
“川子,我给秦书记带酒呢,秦书记不能喝了。”
“我三叔不能喝你能喝?我问你,你跟我春姨爷为啥吵架?”
文三更不承认:“川子,我们哪有吵架,我俩好好的,别听妇人嘴里瞎说。”
秦川把酒瓶塞给旁边的一个小伙,转身往出走,脑袋先钻进厨房:“媳妇,你跟三娘雪姨再聊会儿,我去一趟春婶娘家,说完事咱们就回。”
周园园赶紧答应:“嗯,你去呀,别管我。”
这边屋里院里热热闹闹,不见隔壁春婶的娘家人,这就很不正常。
为养鸡场的事,文家春姨爷跟文村长有了纠葛。
秦川抬脚就到春姨爷家大门口,看姨奶站在门口定定杵着,喊一句:“姨奶,你把狗堵住我进去,我找我姨爷说话。”
春姨奶看文巧家门口的车,想着过去还是不过去,就看见川子过来了。
“川,我想过去叫你,可你姨爷脾性大的不让我给你说,他说文三更咋折腾了折腾去,我们就算了。”
秦川跟姨奶走在一起,往她家上房进。
“姨奶,文三更折腾什么,你们就算了是什么意思?”秦川问。
“就是这两天收鸡蛋卖钱的事,我也说不清楚,叫你姨爷给你说。”
文春老爹坐在上房屋里先人桌子边椅子上,气呼呼,秦川进院里进屋里,他没起来迎接,没有笑脸。
大家在隔壁文巧家热闹,把他们这一家人冷落了。
也有可能春婶没有坐着小车跟着来一趟。
“哟,姨爷,气呼呼的给孙子给脸色呢?有啥纠结说开嘛。”秦川脸上笑嘻嘻。
“川子,这样闹,这鸡就养不成嘛,我们村长说就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三姨爷你说清楚,我的什么意思?”
春婶老爹咕咕哒哒,带着情绪抱怨了大半天。
秦川认真听,明白了他跟文村长为什么挣吵。